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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诗（三首） 戊戌四月 一 飘风自北来，吹我中庭树。 鸟乌覆其巢，向晦归何处？① 西山扬颓光，须臾复霾雾。 翛翛长夜间，漫漫不知曙。② 旨蓄既以罄，桑土又云腐。 欲从鸿鹄翔，敏羽不能遽。③ 阴阳陶万汇，温溧固有数。 亮无未雨谋，苍苍何喜怒。④ 【笺】《杂诗)三首，《静安诗稿》编于“戊戌四月”，赵万里《王静安先生年谱》只列前二首。时静安初入《时务报》，並就读东文学社，接受新思想薰陶，曾阅读《读西学书法》及梁启超《农务新法》等书。报馆中工作烦杂，收入微薄，生活清苦。诗人自负才能，颇有鸿鹄万里之志，但又伤于局促斗室，不为世用。诗中流露出一位处于未世的青年学子矛盾不安的心情，在艺术上仍有模仿汉魏的痕迹。 【注释】 ①“飘风”四句：暴风从西北吹来，摇撼我庭中的树木。乌鸟的巢也被倾覆，到黄昏时它将飞归何处？ 飘风：旋风、暴风。杜甫《柟树为风雨所拔叹》：“东南飘风动地至。” 中庭树：庭中树。毛滂《相见欢》词：“中庭树，空阶雨。” ②“西山”四句：西山反照着落日的残辉，不多时又再笼罩着阴暗的夜雾。毛羽凋残的乌鸟在漫漫长夜中到处乱飞，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天亮。 颓光：犹言余晖。李白《短歌行》：“为人驻颓光。” 翛翛（xiao萧）：羽毛残破貌。《诗·豳风·鸱鸮》：“予羽谯谯，予尾翛翛。” 漫漫：长久貌。宁戚《饭牛歌》：“长夜漫漫何时旦。” ③“旨蓄”四句：它的积蓄亦已用光，筑巢的桑根也都腐烂。想要追随鸿鹄远飏高飞，但羽毛摧落不能马上实现。 旨蓄：贮存的好食品。《诗·邶风·谷风》：“我有旨蓄，亦以御冬。” 桑土（du杜）：桑根皮。《诗·七月·鸱鹄》：“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朱熹《诗集传》： “我及天未阴雨之时，而往取桑根以缠绵巢之隙穴，使之坚固，以备阴雨之患。” 鸿鹄（hù斛）：即鹄。天鹅。鸿鹄善高飞，因以喻志向远大的人。丘迟《与陈伯之书》：“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铩羽：羽毛脱落。柳宗元《零陵赠李卿元侍御简吴武陵》诗：“铩羽集枯干，低昂互鸣悲。” ④“阴阳”四句：阴阳二气化生世间万物，暖和冷实应有个定数。料想那乌鸟也没有未雨绸缪，老天爷为何这般无常喜怒？ 万汇：犹万类，万物。《易乾凿度》卷上：“万汇滋溢，阴阳成数。”韩愈《祭董相公文》：“五气敘行，万汇顺成。”《淮南子·俶真训》：“陶冶万物，与造化者为人。” 温溧（li栗）：暖寒。 亮：通“谅”。韩愈《病鸱》诗：“亮无责报心。” 苍苍：谓天。《庄子·逍遥遊》：“天之苍苍，其正色邪？”董仲舒《春秋繁露·阴阳义》：“天亦有喜怒之气，哀乐之心，与人相副。”《春秋繁露·天辩在人》：“天乃有喜怒哀乐之行，人亦有春秋冬夏之气者，合类之谓也。” 时静安颇不安于报馆工作。三月廿日致许同蔺书中慨叹收入太少，“每月十二元”，但因“学东文势难间断，已成骑虎之势”，故“进退两难”，十分苦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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