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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锡联回忆录-13

 兰州家长 2023-03-25 发布于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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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2、6军团经过艰苦征战,于1936年6月到达甘孜地 区,与红四方面军会合。会合后,两支部队并肩北上。当我率部离开瞻化的时候,那位喇嘛特意来看我,送给我一小坛子菜籽油,那个时候搞点菜籽油非常不容易,还炒了一些糌粑盐和牛肉,用牛皮口袋装好,送给我说:“牛皮口袋不怕雨,里面的肉坏不了,你背着它路上吃。”我送给他一匹白马、一副马鞍和一件坎肩留做纪念。

196年5月,为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上海电视台《长征》摄制组来采访我,我向他们讲了这件事。他们很感兴趣,专门跑到瞻化去调查访问。他们把访问的情况写了一个材料。材料上说:

当年的瞻化县50年代改名为新龙县。根据陈锡联的回忆,判断为甲孜乡的甲孜寺。该寺庙不大,在半山腰上。经调查,红军时期,该寺庙曾经住过伤病员。当时负责的有两位喇嘛,一名叫仁孜喇嘛,一名叫四龙赤成喇嘛,前者为寺庙主持。仁孜喇嘛吩咐要照顾好红军伤病员,具体操办由懂藏医的四龙赤成喇嘛来处理。养伤的具体情况得到当地百姓及年长的喇嘛证实。陈锡联临走时曾送一匹马、一副马鞍和一件坎肩,现白马已死,其余两件物证已找到。但陈锡联当时住地已毁。

红军走后,国民党借助地方势力要迫害仁孜喇嘛,他不得已举家逃往甘孜县拖坝区的也仁达村。四龙赤成喇嘛不久也病故。如今,寺庙还在,“文革’遭冲击,现正在修复,还没有完全建好。当年照顾红军伤病员的事在寺庙和当地广为流传。为纪念仁孜喇嘛,他的住所至今空置着,未拆除。

据了解,仁孜喇嘛还有一个弟弟名为格绒罗布,80多岁,仍健在,住甘孜县的也仁达村。我们再去寻访,终于找到他们一家。经来访了解,仁孜喇嘛解放后去世,他们全家都知道仁孜喇嘛与红军关系好。目前他们是普普通通的藏族农家。他们很想念当年的红军,但不知道照顾的伤员就是陈锡联。

当年夏天,我们第3次过草地。这次行军,路程最远,时间最长,但由于准备充分,与前两次相比,还算顺利。走的时候,我找了一位懂汉话的藏民当通司(翻译)和向导。这位 “通司”有一个年轻的妻子和一名1岁左右的男孩,他不放心把妻子和孩子放在家里,就把全家带上和我们一起走。

这位 “通司”很健谈,一路上我们谈天说地,有说有笑。他很自豪地告诉我:当地藏民女子找一位“通司”做丈夫是非常高兴的,一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他说他经常到成都去用金子换珠子。当地的商人很狡猾,给他换的是假珠子,他经常上当。不过他说他的金子也不纯,他说金子纯不纯用牙使劲咬,一咬就知道了。路上他还教我学藏文。

走了几天,到了甘孜的东北部,他想回去,说小孩有病,家里也有老人。我向他表示感谢,还送给他一匹马,一些牛肉、酥油、糌粑等。第二天一早他就回去了。我们继续向前走。 我虽然带着一匹马,但很少骑,驮着伤病员,大约走了20多天,又到了包座。

由包座向甘南,实施《岷(州)洮(州)西(固)战役计划》。先取洮州旧城,继克临洮,随后又占领渭源。此后分成5个纵队继续北上。第4军为第1纵队,由徐向前和陈昌浩率领,第10师在前,第12师居中,第11师殿后,一路艰难行军,于10月初胜利到达会宁,期盼已久的3个方面军大会师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我和师长周世元率第11师在后面走,因此大会师没有赶上。当我们进入会宁城时,看到庆祝三军会师的标语还在。我们想像着当时那种热烈、欢庆的感人场面,既为中国工农红军首次实现大团圆而激动,又为未能亲自参加这一盛会而遗憾!

会师后,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发布《十月份作战纲领》 命令“四方面军以1个军率造船技术部迅速进至靖远、中卫地段,选择利于攻击中卫与定远营之渡河点,以加速的努力造船,11月10号前完成一切渡河准备;四方面军主力在通(渭)、马(营)、静(宁)、会(宁)地区就地筹粮休整,派多数支队组成扇形运动防御,直逼定西、陇西、武山、甘谷、秦安、庄浪、静宁各地敌军附近,与之保持接触,敌不进我不退,敌进节节抵抗,迟滞其前进时间,以其可能在10月份保持兰西大道于我手中”。“攻宁部队准备以一方面军西方野战军全部及定盐一部、四方面军之3个军组成之。”

根据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命令,木匠出身的第30军政委李先念同志亲自监督造船,很短时间就造出了十几条船。渡河地点确定后,方面军总部即率第30军、第9军、第5军西渡黄河。

在造船及渡河过程中,蒋介石下达“进剿”令,敌西北“绥靖”主任兼第3路总司令朱绍良率部向我发动进攻。为保障造船及大部队渡河,第4军组成扇形运动防御,节节抵抗,迟滞其进攻速度。待部队全部渡河后,我们边打边撤,逐步脱离接触,向打拉池、海原一带开进。

我们在前面开进,关麟征的部队在后面追,还派出飞机在头上狂轰滥炸。一颗炸弹在我身旁不远处爆炸,我骑的那匹马受了惊,挣脱了缰绳,顺着一条大路跑得无影无踪。这匹马是缴获的敌骑兵连长的坐骑,很懂事,让它趴下,轻轻拍拍它,就趴下了。马背上驮着我的全部家当:衣服、行李、用具等等。马惊跑了,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干干净净,倾家荡产。饲养员哭着说:对不起首长,没有把马拴好,让马跑了,把东西全丢了。我说你哭什么,丢就丢了嘛!后来我们追击敌人,想顺路找找马、但是没有找到。

到了打拉池这个地方,发生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们想在打拉池稍事休息,估计敌人可能要追来,还派出了一个排的警戒。我进了一个房子,躺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我爬起来,看看屋里有什么吃的没有。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个泡菜坛子,里面泡着一坛子辣椒。我想这东西吃点也管用,结果吃了以后,肚子又胀又烧心,难受得躺不住。我来到外面一个高处,四面一看,唉呀!就见敌人密密麻麻平铺着围了过来,担任警戒的同志还在那里睡大觉。我吓出一身冷汗,掏出20响的驳壳枪,朝天“砰砰”就是两枪。枪声一响,部队全惊醒了,马上就和敌人打起来。战斗中,一位教导员光荣牺牲,后来找了一口棺材把他安葬了。

在甜水堡和胡宗南的第1师打了一仗。胡宗南的部队装备很好,一个连有八九挺机关枪,战斗力也不错。双方在羊福山展开争夺战。敌人凭借优势火力向山上攻,快到跟前时,我令司号员吹冲锋号。司号员刚拿起号,还没有吹,就倒在我的身上。我一看,已经牺牲了。我端起机关枪,站在阵地上向敌人扫射。战士们呐喊着向敌人冲去,展开肉搏。手榴弹的爆炸声,子弹的呼啸声,战士的呐喊声以及敌人的惨叫声响成一片。经数小时激战,终于把敌人打到山下。

这一仗,敌我双方伤亡都很大,仅我们师部警卫连就打掉了一多半。我衣服、帽子上也穿了好几个窟窿,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伤着身子,真是不可思议。

到了晚上,还要准备打。肖克同志(当时任第31军军长)派人传达命令,说不打了。当夜即撤出阵地。

先转到古城堡,然后又转到山城堡。在山城堡歼敌1个师。我们作预备队,因为打得顺利,没有上去。这是内战时期最后一仗。这一仗打完,我们进入陕北盐池地区。

在陕北,方面军又进行了一次整编。我从第11师又回到第10师任师长,叶道志同志任政治委员,范朝利同志任参谋长,汪宏清同志任政治部主任。下辖第28团、第30团、第31团。团的干部,记得有滕海清、郑国仲、赵崇德等,其他人不记得了。

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为逼蒋抗日,发动 “西安事变”,活捉了蒋介石。消息传来,大家高兴得不得了,都说这下好了,不用再打内战了。

为了支援主张抗日的友军,在中央军委前敌总指挥部率 领下,我们由盐池地区南下,进抵西安附近三原一带待命。

西渡黄河的第30军、第9军、第5军组成西路军,在徐向前总指挥、陈昌浩政治委员率领下,孤军作战数月,终因寡不敌众,陷于弹尽粮绝的境地。为解西路军之危,中央决定组成援西军西进增援,当走到镇原时,传来西路军失败的噩耗。

西路军的命运,是红四方面军、也是中国工农红军战斗史上最为悲壮惨烈的一幕!我的老班长孙玉清同志,时任西路军第9军军长,在甘州南山被俘后,他大义凛然,宁死不屈,最后在青海西宁慷慨就义!他是我的入党介绍人,在我成长过程中,他给了我很大的教育和帮助。听到他牺牲的消息,我禁不住失声痛哭。几十年来,我从未忘记他。即使今日提起,我心里仍感到十分难过。

西路军的英勇壮举和不屈精神,永远为历史所铭记,为人民所景仰!

牺牲的烈士,壮志未酬;活着的人,还要战斗!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在党中央、毛主席的领导指挥下,我们东渡黄河,奔向抗击日寇侵略的广大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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