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曹风·蜉蝣》：人生苦短，浮生如寄

人生只是华美的瞬间

——《诗经·曹风·蜉蝣》解析

北郭先生

曹风·蜉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一、翻译

蜉蝣之羽，如同衣裳楚楚。人生苦短，何处是人归宿？

蜉蝣之翼，如同鲜明衣服。人生苦短，何处得以安息？

蜉蝣初生，其翅如麻如雪。人生苦短，何处竟成墓穴？

二、字词

蜉蝣之羽。蜉蝣，是最原始的有翅昆虫。蜉蝣生活在温度适中的水体，一生经历卵、稚虫、亚成虫和成虫四个时期。成虫形似小蜻蜓，翅膀透明，色彩美丽。成虫不饮不食，在飞行中交配，寿命数小时或数日。

衣裳楚楚、采采衣服。楚楚、采采，鲜明貌。

於我归处、於我归息、於我归说。於，读wū，同“乌”，哪里。归，生命终结。说，同“税”，舍，止息。《诗经·召南·甘棠》：“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於

蜉蝣掘阅。阅，同“蜕”，蛇、虫等蜕变后留下的皮。掘，突破。掘阅，从蜕中出来。前人将“阅”解释为“穴”。王先谦集疏：“阅、穴字同。”宋玉《风赋》:“空穴来风。”《庄子》：“空阅来风。”

麻衣如雪。麻衣，粗麻制的衣裳，多作为居丧之服。《礼记》：“又期而大祥，素缟麻衣。” 郑玄注：“谓之麻者，纯用布，无采饰也。” 父母丧后一周年举行的祭礼叫“小祥”，两周年举行的祭礼，叫“大祥”。

三、押韵

第一章，羽、楚、处，上古音系同属鱼韵部。

第二章，翼、服、息，上古音系同属职韵部。

第三章，阅、雪、说，上古音系同属月韵部。

四、主旨

《曹风·蜉蝣》是一首感叹人生苦短的诗。

蜉蝣，是最原始的有翅昆虫，生活在温度适中的水域。雌虫的卵沉入河底，呆长达3年的时间，经数十次蜕变，变为成虫。成虫形似小蜻蜓，翅膀透明，色彩美丽。成虫不饮不食，在飞行中交配，寿命数小时或数日，故有“朝生暮死”之说。“蜉蝣”音义皆同“浮游”，让人有生命短暂、浮生如寄之感。

全诗共三章，每章意思相近。

第一章，“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将蜉蝣的羽翅比喻为人的衣服。着眼点是蜉蝣，但思维已经导向人。而“心之忧矣，於我归处”等则直接写人的喟叹了。蜉蝣是美丽的，但其生命却是短暂的。由此联想到，人生虽然华美，但很短暂，今日纵情飞舞，明日则不知道归葬何处了。诗人从对自然界事物的观察，联想到自身和一般意义上的人生，在人与自然之间找到共通点，从而激起情感的波澜，这是人类思维能力和情感发展的进步。

第三章，“蜉蝣掘阅”写蜉蝣成虫之初生；“麻衣如雪”则联想到死亡。“生即是死”，这个思想无疑是非常震撼、非常深刻的。

《曹风·蜉蝣》对生与死进行审视，对“生即是死”的真相进行揭示，对人的归宿进行追问，其主题是严肃的，是故清末吴闿生《诗义会通》称之“喻意危悚”。同时，其所表达的思想中多少有点老庄的影子。

前人对于本诗的解析：

——《毛诗序》：“蜉蝣，刺奢也。昭公国小而迫，无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

——宋代朱熹《诗集传》：“此诗盖以时人有玩细娱而忘远虑者，故以蜉蝣为比而刺之。”

——清末吴闿生《诗义会通》：“喻意危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