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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西凉兵的骁勇并对东汉政局的影响 自东汉以来，凉州地区长时间羌、胡、汉各族混居。特殊的地理位置、西凉地区尚武的民风以及多民族混居带来的民族冲突与融合，使得凉州人士大多生来便勇武好斗，一时天下精兵强将也多出自于此。  民风尚武且与羌、胡交接使该地区极易成为民族冲突的战场，汉人政权在治理该地区时难免不会发生压迫羌族之事，这样反抗就不可避免。频发的战事导致东汉政府长期以来为此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为此东汉政府内部曾经因不堪重负而产生过放弃凉州的想法。  凉州之于东汉政府的意义不单单是一个兵源地，从战略地位上看它还是整个中原地区抵御西北羌胡势力入侵的一大屏障。因此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凉州地区的归属以及中央王朝与该地区实权人物关系紧密与否已经成为东汉王朝统治是否稳固的基准线。  随着东汉末年中央王朝威势日下，凉州地区离心程度也随之越来越高。董卓率凉州兵入京是天下崩坏的开端。从汉灵帝中平六年（189年）董卓入京起到整个东汉王朝灭亡，凉州兵在中原辗转纵横达三十余年，前前后后可以分为四个阶段：一、董卓；二、李傕、郭祀、樊稠；三、张绣；四、马超、韩遂。前两个阶段凉州兵彻底摧毁了东汉王朝的统治，而后两个阶段里凉州兵则加入逐鹿中原的政治游戏。  2. 马超一族势力的崛起 马超（176年－222年），字孟起，扶风茂陵（今陕西省兴平东北）人，汉末三国时期蜀汉著名将领。刘备称帝后任骠骑将军，领凉州牧，进封斄乡侯。故后谥威侯，是为斄乡威侯。陈寿在撰写《三国志》的时候，将马超与关羽、张飞、黄忠、赵云合为一传（《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罗贯中的长篇小说《三国演义》中又将该五人并称“五虎上将”，广为世人所知。  董卓以及之后的李傕、郭祀、樊稠、张绣覆亡之后，西凉地区最具威望的领袖级人物便只有马超之父马腾以及韩遂两人。马腾是东汉开国名将马援的后人，其父当年因故失官，之后就留在陇西与羌人混居。由于家里贫寒，没有余财娶妻，便娶了羌族女子，生下马腾。后来由于凉州刺史耿鄙信用奸吏导致平民王国以及氐、羌等族反叛，州郡为平祸乱招募兵丁以壮军势，人高马大且颇有勇力的马腾便应征入伍。马腾累积军功，升至征东将军，此后他屯于长安城附近的槐里，此时汉室天下大乱，马腾亦有进图中原之心，在初平三年（192年）及兴平元年（194年）马腾、韩遂先后两次挥师东进于长安附近。及至建安年间，袁曹相争，战事僵持之际他们都需要争取更多势力的支持，马腾自然也是他们争夺的一个焦点。  在对马腾、韩遂等凉州军阀的争夺中，曹操占得先机。首先他不仅说服马腾、韩遂将其子送入朝中为质，还在袁曹相争的关键时期，争取到了凉州军阀军事力量上的支持，使袁尚联合关中诸将夹击曹操的战略构想化为泡影。之后马腾派其子马超率领精兵万余人与韩遂、钟繇等人合兵一处大破郭援，马超帐下大将庞德还在此役中斩杀了袁军主将郭援。这一战使得袁曹之争中胜利的天平更加倒向曹操一方，同时也让曹操率领的关东军近距离见识到了凉州兵强悍的战斗力。  在曹操平定北方之后，其下一步的战略目标即是南方的荆州，但由于顾虑身后关中的马腾等人，他便派张既劝马腾放弃武装入朝为官。 马腾曾与韩遂结为异性兄弟，后来由于利益冲突变为仇敌。在争斗中，韩遂军杀马腾妻子，结下了血海深仇。虽然建安初年双方在钟繇和凉州牧韦端的劝解之下息兵，并且一同参加了与郭援的战役，但是这期间所产生的隔阂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弭。因此在曹操即将南下之时，马腾有可能因为处于曹操与韩遂的包围之中而感到巨大的压力，同时连年征战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厌倦感与疲惫感，故而才会在张既的不断催促下，做出放弃武装入朝的决定。马腾虽然入京但并不代表他放弃了自己多年来在凉州地区建立的基业，其子马超在讨伐郭援战斗中的出色表现，应该也是其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之一。总之，不管原因为何马腾最终还是带领大部分族人入朝，只留下马超统帅原先马腾所部继续雄踞关中。  3.马超作为一代豪强的没落 建安十六年（211 年），由于赤壁之战的失利，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后，曹操决定转变战略目标，先统一西北。但此时马腾、韩遂等人已经在形式上先后归附曹操，其中马腾更是亲自带家眷入朝，出兵西北师出无名。因此曹操命钟繇、夏侯渊等人假意进攻汉中，意图逼反马超等人。性情刚烈的凉州军阀们为抢夺先机率先起兵，最终成功被曹操逼反。  马腾将部属留给马超的决定并没有错，马超也确实是一名出色的战场指挥官，堪称曹操戎马一生中遇到的最为强悍的对手之一。但此时凉州兵团面对的不再是先前的“山东忘战之民”，他们面对的是从二三十年大大小小战斗中锻炼出来的北方战场上最强的武装力量。从历史的宏观角度上来看，曹操与马超等凉州军阀之间的冲突无法避免，因为这不仅是曹操建立起一个统一政权的必然要求，也是自汉末以来凉州力量与中原王朝长久矛盾的一次清算。  长久以来，两股力量并未能真正地进行一次决战，故而此番交战对曹操而言是将凉州军阀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对马超等人来说更是一场输不起的战斗。如果马超能够击败曹军就能够赢得谈判的资本，先前入朝为质的马腾等人就有生还的可能，但如果失败不仅人质会遇害，关中诸将特别是马超还会背负不孝冷血的千古骂名。  生于凉州、世代从军且兼有羌族血统的马超在战场上勇猛无比，其麾下部队战斗力之强即便是曹操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战斗开始，曹军异常狼狈，在潼关渡河之役时若非校尉丁斐情急之下“放牛马以饵贼，贼乱取牛马”，恐怕曹操早已死于马超军的流矢之下。纵横天下多年，曾与吕布、袁术、袁绍、刘备、孙权等诸多英豪交过手的曹操也不得不感叹“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 最终曹操先是坚守不战，同时针对西凉人猜忌多疑的特点，在马超与韩遂之间使用离间计，分化了西凉诸军的战斗力，这才极为艰难地击败了马超。马超最终还是输掉了这场输不起的战争，被迫奔回凉州。 建安十八年（213 年），马超卷土重来，然而先前的起兵失利使其原先的家底受到重创，同时战败后背负的骂名更在无形中给他带来了相当多的不利影响。马超起事后，凉州境内的杨阜、姜叙等人起兵反抗。虽然马超能够凭借其羌人血统驱使羌人、氐人起兵响应，但这一回曹操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出动战事就已经平息。在外有夏侯渊大军进逼、内有州人抵抗的困境下，马超再次失利。 建安十九年（214 年）春，马家在雍凉地区的力量消耗殆尽，马超只能带着少数家人与亲随投奔汉中的张鲁。至此，自东汉以来凉州兵团与中原王朝长期的矛盾冲突也随着马超的败逃画上了句号。 长期以来，虽然以马腾、马超、韩遂等人为代表的凉州军阀拥有着当时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但却始终只能在西北边陲称霸一时，这其中有两大因素一直制约着他们。其一，关中诸军号令各一，始终无法形成一股合力一致对外，甚至互相之间还会相互攻伐。正因为如此，马超、韩遂等人联合出兵时才会为曹操的离间计所惑，最后为其所败。其二，马腾、马超、韩遂等人虽然都是出色的战场指挥官，但都缺乏长远的战略眼光。袁曹交锋时，关中诸将举足轻重，投袁则曹操后方有倾覆之危；投曹则袁家再无翻身之机。这对关中诸将来说几乎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进可以趁机攻入中原，退也可以与袁曹谈判争得利益最大化。然而他们却在钟繇的游说下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由于他们送人质入侍朝中，这才导致曹操腾出手转攻西北时，关中诸将受制于人。 4.马超投奔刘备 败亡汉中的马超本想在张鲁手下东山再起，却发现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所预期的一样。马超投奔张鲁之初，张鲁对此感到极为振奋，他甚至想将女儿嫁给马超。但张鲁手下多次进言，认为顶着“叛臣逆子”骂名的马超不值得信任。最终张鲁打消了让马超成为自己女婿的念头。不过即便如此，可以说张鲁初期还是较为信任马超的。马超为了报自己的家仇同时也为了在张鲁手下立下头功，马超多次请张鲁发兵，夺取凉州。马超却总是无功而返，渐渐地张鲁对马超失去了信心。给马超的第一段汉中生涯以最后一击的是张鲁手下人出于嫉妒所进的谗言，马超在不信任与谗言中离开了张鲁，最后“转奔往蜀”，他此时投奔的目标正是刘备。 马超投奔刘备时，刘备刚刚结束了将近一年雒县攻坚战，即便刘备军当时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但是面对成都这样一座坚城，如若采取强攻必然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刘璋军的心理防线也已濒临奔溃，东州人的不断背叛极大地打击了刘璋坚守的信心，如果这时能再有一些突发事件发生就极有可能成为压垮刘璋抵抗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争取马超这样一位具有相当知名度的当世名将加盟是当时的绝佳选择。同时对马超而言，为张鲁效力的前景已愈发不明朗。曹操的下一个用兵方向极有可能就是汉中，实力较弱的张鲁既不能放手任用自己，其军力也无力抵挡曹军，因此尽快想好下一步的出路才是明智之举。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刘备、马超一拍即合。 刘备在入川之初并未带上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等长期以来的主力精锐，随其入川的是以庞统、黄忠、卓膺、魏延等为代表的新力量。由此可见，当时刘备对于能否顺利占领益州仍存有疑问，因此此时荆州之于刘备的重要性远大于还没能到手的益州。但是随着刘备与刘璋撕破脸皮，在蜀地苦战三年之久的刘备在痛失庞统、受阻雒县后不得已之下召荆州的诸葛亮、张飞、赵云悉数入川作战，只留关羽一人留守荆州。这对刘备来说是一次赌博，攻取益州此时已是离弦之箭不得不发，不过即便刘备倾尽全力，成都城内仍有精兵三万，粮草充足。 用兵老辣的刘备特意派人让马超止步，“潜以兵资之”，之后形成“超将兵径到城下”的假象。经历三年苦战的益州人此时看到威震八方的马超带兵出现在城下，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盘。 由于马超的加入，刘备最终和平接管成都，不仅将自身的损失降到最低，同时还能够将成都内库府钱粮照单全收，降低了重建益州的难度。这对蜀汉政权的建立与巩固，恢复与发展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5.在蜀汉备受尊宠，高光时刻 马超投奔刘备，尊为平西将军，都亭侯。而此时刘备阵营头号大将的关羽也仅仅是冠以荡寇将军这一杂号将军称号。在之后的汉中之战中，马超与刘备阵中的张飞、黄忠、赵云等将协同作战，终于建安二十四年（219 年）将曹操军从汉中地区逐出，刘备遂并有汉中。 骤然坐拥荆益二州的刘备为了能够跻身更高的政治层次从而与曹、孙抗衡，故而决定称汉中王。由于刘备先前地位较低，起步较晚，故而当他意图称汉中王时，必须争取尽可能多的名士支持。建安二十四年，群臣联名上书汉帝推刘备为汉中王，此表即《汉中王劝进表》，在此表中共有一百而是多人“上言”，排在第一位的不是诸葛亮、不是关羽、张飞，而是“平西将军都亭侯马超”。马超在这份劝进表中扮演了一个臣僚领袖的角色。其实对于这样的安排，刘备也是动了一番心思。一方面，马超是东汉名将马援之后，其家族在凉州地区素有威望。另一方面，马超在其父马腾入朝时便封爵都亭侯，其爵位甚至在刘备本人的宜城亭侯之上。由马超等声名显赫的豪族率先署名，能够尽可能地拔高刘备称王的合法性。这从某种层面来看也是马超在蜀汉政权中地位显赫的一种表现。 刘备称汉中王后，马超被拜为左将军，同时假节。称帝后，更升为骠骑将军，领凉州牧。刘备对马超的定位是希望以马超的名望威慑凉州，从而达到蚕食雍凉，徐图北伐的目的。 6.马超在蜀汉的窝囊与不安 虽然马超在投奔刘备阵营之后地位颇高看似得到重用，但实际上刘备对其并不十分信任，可以说马超自入蜀之初就被摆在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上。马超加入刘备阵营时间极短，却马上位居高位，这主要是刘备、诸葛亮等蜀汉政权核心人物出于政治角度上的考虑，但是对于那些长期跟随刘备的嫡系中高层将领来说难免会有怨言与不满。跟随刘备最久的头号大将关羽就率先对马超发难，关羽在听闻马超来投之后，并未对蜀汉政权收获这样一位当世名将感到兴奋或者开心，而是以一种近似争风吃醋的态度来致信诸葛亮，言语间对马超充斥着挑衅之意。虽然诸葛亮巧言化解了这次潜在的新老将领间的“争宠”，但显然马超入蜀之初周围的舆论环境并不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友好。 从建安十九年（214 年）马超归附刘备阵营到章武二年（222 年）马超病逝的这八年间，马超只在汉中战役中有过带兵出征的记录。马超在此次战役中的表现差强人意，由张飞、马超率领的蜀军在此战中折损了大将吴兰，最后刘备不得不亲自率重兵与曹操决战，方才夺得汉中。此后再无出征的记载，以马超这样一位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大将而言，如此安排着实不合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刘备对马超并不充分信任。 马超以外附之人的身份来到蜀汉，却上不为刘备所信任，下为关羽等旧臣所排挤，在蜀汉政权内部只能战战兢兢小心处世。 比如彭羕事件：彭羕（173年－210年代），字永年，益州广汉人。东汉末蜀汉官员。起初在益州任书佐，但后来其他人向益州牧刘璋诽谤他，于是被刘璋以“髠钳”（剃去头发和胡须，并戴上刑具）处罚，并且贬为奴隶。刘备入蜀，彭羕投靠刘备，并得到刘备的赏识，彭羕愈加骄狂。又一次彭羕被诸葛亮打压，被贬，彭羕私底下拜会马超。面对彭羕的来访，同样落寞的马超最初只是随口附和，不料彭羕却一发不可收拾。彭羕说到：“这老兵（刘备）这么荒唐，我还能说什么！”、“你在外攻战，我在国都之内，天下怎不会平定？”马超常担心自身是降将的身份，听后大惊无言，在彭羕走后向刘备告发他说的话，于是彭羕被收监下狱，最后彭羕被杀，死前写信给诸葛亮，解释骂刘备老兵确实是有，但“你在外攻战，我在国都之内，天下怎不会平定？”是说请马超好好抵抗曹操，自己要好好辅佐刘备，但依然被斩，享年三十七岁。 长期以来，马超一直背负着“逆子叛臣”的骂名，为此他被凉州人所反对，为张鲁所疏远，投奔刘备已经是他最后的退路了。此时三足鼎立之势已经基本形成，马超已经没有其他的政治选择。 马超的结局难言好坏。章武二年（222 年），马超病倒，临终前他上疏刘备，言辞凄凉，其中写道“臣门宗二百馀口，为孟德所诛略尽，惟有从弟岱，当为微宗血食之继，深讬陛下，馀无复言”。 7.悲凉一生 回顾马超一生，确实悲凉。少年时，马腾韩遂交恶，马超的母亲与兄弟在交战中被杀；初领大军时不甘为曹操所吞并，毅然起兵最后不幸战败，包括其父在内的全家老小大部分被杀；二次起兵时，为属下赵衢、尹奉所骗，出兵进攻姜叙，导致城内妻子尽数被杀；马超入蜀之后，其庶妻以及儿子马秋还留在张鲁处，曹操攻下汉中后，将其庶妻董赐给了阎圃，将马秋交由张鲁处置，最终张鲁亲手杀死了马秋。 马超虽然投身刘备，却在此时已经基本消磨光了锐气。可以说，投奔蜀汉政权的不是那个曾在战场上杀得曹操狼狈不堪的马超，而只是个“甚得羌、胡心”，在西北之地颇有威名可资利用的马超。马超死后，马家终于过上了相对安定的生活。其从弟马岱、其子马承都加官进爵，其女则嫁给了刘备的儿子安平王刘理。此后西凉马家的威名虽然逐渐淡漠，但也以此换来马家香火的低调延续，足以让马超感到宽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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