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3年“315”，我的胆囊终于割掉了，去除了一块心病。年过半百，身体零件出现故障也是正常。 一、病因 十年前体检查出胆结石，研究病因，我应该是肥胖和高胆固醇饮食，早饭我都认认真真吃好，也没有高血脂等病；又调研周围朋友，发现患这病的人还真不少，基本上治不好，只能当心一点，实在不行就去手术摘除。 2015年秋，有一天睡到半夜被痛醒，一种说不清的痛，整个上半身从前胸到后背、从内脏到体表，一波一波地放射状难受，痛的程度不太厉害，但翻来覆去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睡姿，只能在沙发上坐了一晚。第二天去医院，才知道是胆结石痛，几个月暴饮暴食给我颜色看了。 就诊结果，我选择了保守疗法，吃药、控制饮食，因为很多人郑重劝告：“人身上每个器官都是有用的，不能轻易切掉！”最恐怖的是如果没了胆囊缓存，肝脏分泌的胆汁就直接冲进十二指肠，因此饭后很快就会产生便意。 于是，消炎利胆片（后换胆宁）成了常备药，每次吃得太油腻，就要吃三顿药。很多朋友以为我经常、甚至天天早晨吃面，实际上我每周吃面不超过三次，自病自得知。我的胆结石从此再没痛过，只是后来的体检报告上逐渐出现了“胆囊壁毛糙、增厚”，直到去年体检被B超医生当场告知：“你的胆囊萎缩了。” 赶紧预约新区医院外一科专家门诊，11月8日早晨超声检查结果：胆囊大小39×15mm，壁毛糙（胆囊炎），暗区基本消失（没胆汁了），内见强回声充填（里面有结石）。医生忠告：“再发展下去就是一个头字，如果你现在七老八十就算了，不过你这年纪建议还是趁早摘除。”必须手术了，但去年末住院，先是麻烦、再是恐怖。一块心病已成，但也只能随时准备，等待疫情消停。 之后重点研究：去哪里做手术？过来人中，基本上是在常熟三大医院做的手术，也有去上海做的，其中只有一位建议我去上海。再咨询医院朋友，都说现在微创手术摘除胆囊已经成熟，只要在常熟做好了。于是选择了二院东区，近点。 今年春节后，几次晚上散步到二院东区住院楼九楼普外科，观察住院情况，原则是不轧闹猛。等看到走廊上的加床都空了，我就预约了3月1日肝胆外科专家门诊。没想到，二院医生做手术也分包干区，只能重新预约了6日东九病区吴主任门诊。患者病情明确，手术意愿强烈，吴主任当即签出入院证，并关照早晨空腹过来。
二、手术 3月13日早晨，我在二院东区住院楼大厅办好入院手续，来到九楼找护士，问我：“要两人间还是三人间？”我问：“有单人间吗？”答：“没有。”我说：“那就两人间。”戴上住院手环，我成了908床病人。称体重、量血压，还体验了无锡卫校小妹的抽血技术，最后护士长来解围：“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拿了值班医生开出的三张检验单，先回家。下午4点过来，在住院楼一楼做了心电图、CT。 14日早晨，在住院楼一楼核磁共振室外，医生先让我脱去外衣，穿上病号服，接着问：“有没有假牙？有没有心脏支架……”然后在我左手戳了注射管。我问：“以前做过膝盖，不是这样啊？”答：“你做的是增强核磁共振。”这次检查时间比较长，还两次被医生提醒：“呼吸快一点。”满耳的机械声和电磁声，有一点点紧张，尤其是一股冰凉的针剂被推进体内，觉得浑身一哆嗦。事后度娘，检查中静脉注射的是造影剂（对比剂）。 半小时后在面馆，一碗热乎的炒浇面刚吃到一半，就接到护士电话：“明天手术，今天晚上8点以后不要进食，10点以后不要喝水……”吃饱赶紧回去，问护士还有没有别的关照，看着我笑：“你以前没做过手术？”“嗯。”“不要紧张。”然后给了我两瓶开塞露。看过科普，做全麻手术前胃一定要清空，防止咳呛。当天午饭、晚饭我就少吃，省得第二天手术时肚肠不争气。 15日早晨，我穿好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等候。吴主任领着病区医生来查房，见我有点紧张，就安慰道：“放心好了。”听外面在说“今天有六个手术”，按惯例年纪轻的排在后面。等候很心慌，不觉得饿，口渴不敢喝水，实在难受就漱口。终于，12点三刻，我被推进了手术室。又等候片刻，被推进了麻醉室。第一次躺在平板推车上，经过长长的走廊，仰望着一盏盏模糊（没戴眼镜）的白光灯向后掠去，心情无法描述。 麻醉室里有三位医师，分别操作我的上、下半身和左手，听人说过无数次，一旦上了手术台，就要当自己是一只光鸡，随便医生摆弄。男医师一边往我胸口贴传感器，一边问：“第一次开刀？有没有假牙？有没有心脏支架……”又说：“好男一身毛，等会要粘掉不少。”我说：“反正麻醉了不觉得。”他给我扣上面罩，说：“手术好了我喊你，你答应一声。”我说“哦”，然后就觉得吸进了两口迷药，意识一下子就模糊了。 整个手术过程，我一点知觉也没有。等听到医师喊我，我答应“哦”，然后就被送回了病房，4点半。一点也不痛，只是觉得肚子外有点异样，一摸，原来是挂了一只引流袋。据吴主任说：我的手术时间比别人长三倍，萎缩的胆与周围大网膜粘连了。剪开增厚、发脆的胆囊壁，就露出一粒发黑的胆结石，这样的胆再发展下去就是一个头字。虽是腹腔镜手术，但内部创面比较大，必须把渗出的血水引流出来，否则会有麻烦。 挂了两大一小三袋水，又喝了两瓶水，到天黑时尿意就来了，憋了会儿，忍痛坐起身来，自己下床上厕所。手术后第一晚没睡踏实，平躺时伤口不痛，翻身时很痛，病床硬又不得不翻身；感觉肚子里发胀，叠加饿得胃疼，浑身不舒服，但也只能忍忍。
三、恢复 3月16日早晨天蒙蒙亮，就听见走廊里喊“……来拿粥”，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喊“……08床来拿米汤。”我一脸懵逼，隔壁床陪护阿姨说：“手术第二天吃米汤，快去拿。”早晨上班后，护士来帮我倒掉了血水，一晚上引流出来很多，并让我脱下病号服，换自己的衣服。吴主任领着病区医生来查房，我又被安慰了几句。 这一天只喝了四碗（次）米汤，挂了一大一小两袋水，到晚上肚子里就通畅了。这一晚睡得很沉，一是前一晚没睡好，白天的病房也不适合睡觉；二是手术后元气大伤，身体太乏了。 3月17日早晨天蒙蒙亮，就听见走廊里喊“……来拿粥”，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喊“……08床来拿粥。”手术第三天可吃粥，就让隔壁床陪护阿姨回报：“不要了。”今天再不来点荤腥，嘴巴里淡出鸟来了，早饭吃小馄饨，也算半流质。早晨上班后，护士来帮我倒掉了血水，一天一夜引流出来小半球。吴主任领着病区医生来查房，看过我的伤口说：“恢复得蛮好。” 这一天吃了两碗小馄饨、一碗粥，挂了一大一小两袋水，肚子里舒服了，放了很多气，但是引流管伤口处开始隐隐作痛。问值班医生，答：“伤口收缩了。”又问：“引流管要插几天？”答：“三到五天，拔管后再观察一天，才能出院。”这一晚又没睡好，一是引流管伤口处隐隐作痛，翻身、起身时更痛；二是隔壁床痛苦地呻吟了一整晚。 3月18日早晨上班后，护士来帮我倒掉了血水，一天一夜引流出来不到30毫升。星期六，值班医生来查房，我问：“今天能不能拔管？”反问：“你想拔？”坚定回答：“嗯！”他问了护士血水量，就同意了。 9点半，我正躺平着在挂水，值班医生走进来，先揭掉伤口外的胶布，粘掉了几根胸毛，我咬牙忍住。突然，感觉有一截肠子被重重地拽出了肚子，肠子最深处在大腿根部。旁观者说，抽出来的管子有一尺长，比划比划，应该是插到腹腔底部；说我“嗷”一声惨叫，整个人瞬间弹离床铺，只有两只脚跟还支棱在床上。这辈子没体验过这样的剧痛！自找的苦头，如果早几年动刀就不用引流，周三手术，周五就能出院。 剧痛虽然短暂，但过后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躺了好久才缓过来。起床上厕所，刚撑起上半身，就觉得右腹部一阵剧痛，这种痛不仅来自表面伤口，还牵引进腹腔深处。接下去一周，只要用力就痛，哪怕是咳嗽、打喷嚏。有气无力躺到下午，收拾收拾，骑电瓶车回家。晚上不能再住医院了，否则又是一夜无眠。 3月19日上午，先去九楼找护士办出院手续，再到底楼结账。这次住院手术总费用11055元，自己只需支付45元（三天米汤和粥钱）。看发票明细，自己医保卡支付2900元，统筹8100元，实际经历，新医保政策倾向于住院手术病人。又去问值班医生：“伤口胶布啥时能揭？”答：“昨天贴的至少一周，上一次（另两个洞）的三天后。”
四、病房 同病房老陈年长我四岁，但是又黑又瘦，看上去像六十几岁，任阳人，曾经营养猪场，血亏。3月13日早晨初次见面，只觉得一股烟味扑面而来，不知道刚刚躲在哪抽烟了，他满口牙齿稀松，说话有点漏风。15日早晨再次见面，他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身上插了六根管子，14日的手术做了九个多小时，据值班医生说：那是二院能做的最大的手术。 以前听说过，有些患一个头字的病人手术后，身上会插满管子，但真正有感触的是这次。手术后的老陈，清醒时都会呻吟：“痛啊！”尤其是17日晚上，喊了一整夜“痛”，连“爹爹啊、姆妈啊”也喊出来了。和他的陪护阿姨分析，他的痛是四种痛的组合：一是手术后三天还没放屁，肚子里胀；二是伤口收缩，插管、缝合线部位越来越痛；三是由于插管，他基本是被固定在床上的，一种睡姿几天下来，腰酸背痛；四是痛风发作。 陪护阿姨帮他去喊值班医生，医生来了也没办法，要么打一针，他又不要。浑身痛心情不好、立切，呻吟时说话有气无力，他的任阳口音连我也有点听不清，陪护阿姨练塘人，听起来更是吃力，因此两个人时不时就会吵上几句。一个怒：“有铜钿哪里找不到人陪！”一个怼：“你另外找人吧！”护士来劝了几次：“这个阿姨是病区最好的，你这么大毛病，换了别人不一定能弄好。” 确实，他身上插的六根管子，如果没有经验根本管不过来。他还不能进食，陪护阿姨一次给他滴灌100毫升米汤，米汤先要用纱布过滤掉残留米粒；必须服用的高血压、通风药，只能碾成粉末后加在盐水里挂进去。 陪护阿姨从业十五年，见多识广，印象最深刻的是去年末、今年初，九楼上挂掉很多（主要是老年人），本来手术后元气大伤，阳后发高烧，如果呼吸困难就完蛋。她好像一天三顿都是粥（病号饭）加咸菜，我说：“你这样吃营养要跟不上的。”她说：“乡下人习惯了。”陪护老陈，她连续四个晚上基本没睡，吃苦耐劳，着实不易，令人佩服！ 老陈身上除了插管还连着监测仪器，因此护士也要定时进来监护，24小时不间断。晚上只要老陈大声喊，护士马上就会进来查看。老陈这么重的病，都是陪护阿姨和护士在帮他，主刀医生吴主任也非常关心他我这旁观者都看在眼里。医护人员尽心尽责，老陈也在努力续命，但接下去怎样还要靠他自己。 隔壁陪护阿姨说：她家宅基上有姐妹俩，患了同一种一个头字，姐姐十年前就去世了，妹妹还活得好好的，区别在于两个人的性格。周四半夜送进来一个病人，后半夜就走了，从妻女的哭声中听到“73岁”…… 网上有个段子，如果想不开就去三甲医院急诊室呆一个晚上，会明白很多事情。这次割胆，我又想通了很多。
相关链接：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