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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痛苦是每个人一生的功课

 新用户0334swDy 2023-03-28 发布于甘肃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人生在世,痛苦是常态,这是智慧生命的弱点、人性的弱点决定的,也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决定的。探究人生的轨迹,可以窥见人类生活的本质就是痛苦,当一个人脱离母胎开始,就进入到一个接着一个的痛苦之中,无论你具有什么样的生命状态,采取哪一种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都不可能没有痛苦:选择有选择的痛苦,放弃也有放弃的痛苦;争取奋斗有争取奋斗的痛苦,不作为也会产生与不作为相应的痛苦。人生的痛苦,从生命开始而开始,与生命的整个进程相始终,与生命的过程不可分离,直到生命结束,人生的痛苦才会远离,才能终结。也就是说每个人无论经历怎样的生活,痛苦都无可避免无可逃遁。人是在一定的客观环境中生存的,人的痛苦起源于人与环境,与社会,与自然之间的矛盾。人类最初的痛苦体验始于出生。胎儿本来生活在温暖、舒适,一切皆备的宫殿中,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从一个宫殿般舒适的环境,通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排挤出来,痛苦就开始了。为什么人出生就是啼哭?因为痛苦,因为人与环境的矛盾,因为子宫内外环境的天壤之别,这种反差让他感受到痛苦,啼哭就是痛苦的自然反应。人的一生,痛苦始终与人为伴:身体生病、受伤会产生痛苦,环境不适会产生痛苦,饥渴难耐会产生痛苦,渴望爱情而不得会产生痛苦,考试考核会产生痛苦,辛勤劳作、养家糊口、亲人离去、意外事故、爱情受挫、家庭问题、养老问题、子女教育就业问题......总之,人生就是一个痛苦的历程,除了死亡,没有一个方法可以终结痛苦。

      宗教就是人类关于痛苦和如何对待痛苦的自我救赎和自我安慰。佛教的逻辑起点就是痛苦,“苦”就是佛教的第一真理,是佛教存在的基础。释迦摩尼就是在“苦”基础上构建出佛教庞大的宗教哲学体系的。佛教关于苦的说法很多,有二苦、三苦,八苦,一百零八苦等等,但被最多认可的是八苦,即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恩爱别离、所欲不得八种痛苦。“苦集灭道四圣谛”就是“知苦、断集、慕灭、修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了解人生之苦,找到苦的根源和解脱的方法途径,走上修行的八个正道。所谓贤圣八品道,所谓正见、正志、正语、正业、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是谓名为苦出要谛。“八苦”开始,到四圣谛,然后到八正道,接着到十二因缘等等,就遵循着这个逻辑路线推导出一个纷繁复杂的理论体系。佛教为人提供的各式各样的修行法门就是离苦得乐的途径。按照这些法门修行,就可以釜底抽薪,解除痛苦。因为痛苦是一种主观感受,它来自于对世界的反应,当切断主体和客体的联系,做到六祖慧能在《坛经》里所说:“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的时候,主体的感受不复存在,贪嗔痴慢疑都没有了,那痛苦就自然消亡了。但是,这个时候快乐也就随之消亡。

道家认为人的生死是自然之道在个体生命中的体现,主张以顺其自然安之若命苦生乐死的态度来对待痛苦和生死。《道德经》里面说:“故飘风不终朝, 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 而况于人乎?”就象风雨有停歇的时候,天地尚不能永久,何况人。天地万物都有变化、发展和灭亡的过程。庄子把这种生死的必然性,理解为“命”。他说:“死生,命也。”即人的生死之事,是由命决定的。人的生与死,既无力抗拒也无法逃避,个人所能做的,就是听任命运安排,随顺事物变化。庄子在《人间世》中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意思就是,既然拿这没办法,就当成命里注定好了的,因此要用平和的心态去安然接受在庄子“安之若命”的态度下, 也许能承受莫名的厄运与不幸,并减轻对死亡的恐惧。生死是气聚气散的结果,生与死之间相互转化、互相渗透。“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这是《庄子·知北游》里面的观点。既然生和死都不过是一种气的聚散,是自然演变的一种形式,是宇宙循环的一个环节,人们就不必痴迷于“生”,更不用担心于“死”。庄子说:“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意思就是,事物自出生之时就开始慢慢走向死亡,事物死的时候也意味着生的开端。万事万物不断地出生成长,也在不断地死亡消失,循环往复,永不停歇,就像四季轮回一样。由此道家“苦生乐死”的态度,坦然面对死亡的到来,认为生是痛苦,是劳顿;死才是快乐,是安息。说庄子去楚国的路上,遇见一具骷髅并与之对话。庄子可怜骷髅,说让主管生命的神来恢复你的形体。没想到骷髅竟然不愿意,说:“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 意思是,人一旦死了,在上没有国君的统治,在下没有官吏的管辖;也没有四季的操劳,从容安逸、自由放纵,与天地同在,这种快乐远胜过当皇帝啊。庄子听罢,竟无言以对。庄子妻子死后“鼓盆而歌”的故事,也表现了道家苦生乐死坦然面对待死亡的态度。

       所有的宗教都是在解决痛苦和死亡的焦虑,基督教的十字架,就是耶稣被鞭打、被钉,经历痛苦的刑具。耶稣遭受的苦难,耶稣在十字架上痛苦的呐喊震感人心,经历了与神隔绝的痛苦,爱与别离的痛苦,死亡的痛苦,以及有罪的痛苦。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大声呼喊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神学家莫特曼说,那是一种被神舍弃、与神分离的痛苦。耶稣出于对人的爱,甘愿与神隔离、忍受苦难,甘愿舍弃神性的尊荣,彻底地与罪人认同,通过圣灵而经历罪人被神疏离的经验。为了爱世人,拯救世人,父神故意舍弃自己的儿子,与耶稣分离,甘愿忍受丧子之痛。圣经记载,“耶稣又大声喊叫,气就断了。”在客西马尼园的祷告中,我们可以窥见耶稣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所表现出的恐惧和挣扎。主对门徒说:“我心里甚是忧伤,几乎要死。”耶稣面对十字架的挣扎,不只是因为十字架酷刑的痛楚,更是因为当全人类的罪恶都背负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时所经历的沉重的罪恶感的痛苦。理解耶稣在痛苦中的哀鸣,必须先思考一个问题:“罪恶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痛苦?”马丁·路德说:“罪在心里搅动到一种地步,以至于可怜的人为了能迅速逃脱良心的拷问而自毁生命。这就是明证,表明我们良心的折磨比身体的死亡更加痛苦和难以忍受,尽管我们的本性强烈抗拒身体的死亡。”耶稣被全人类的罪压得极度痛苦,承担了不该承担的罪恶,但耶稣还是选择顺服神的旨意,他向神祷告说:“然而不要从我的意思,只要从你的意思。” 所以,基督教通过不断的忏悔、赎罪,治愈痛苦,以求罪得赦免,与神和好,脱离死亡,以享永生。

宗教给痛苦的人类提供了修行,救赎之道,有些哲学也是建立在对人的痛苦思考基础上的。例如叔本华哲学,就是关于痛苦的哲学。叔本华认为,人生的本质便是痛苦,人的欲望产生痛苦。“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就会痛苦,满足了就会无聊。人生,就像是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人之所以要承受痛苦的折磨,因为人的欲望使然。欲望是痛苦的根源。而人又也是千百种欲望的综合体。所以,人无法不自觉的要受到痛苦的折磨。欲望就是“我要……”我要怎样怎样,这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状态。人的欲望也是与生俱来的,人也总是不自觉得要采取行要去满足自己的欲望。于是在这个过程中,痛苦便席卷而来。人因为有了欲望,人与人之间便会产生争夺,产生利益的纠纷,尔虞我诈、弱肉强食,自然这个过程中,人的主体感受不再是美好的,伴随的是一种沮丧的心情。人的各种欲望如果得不到满足,也会陷入到痛苦的状态。比如,你喜欢一个异性,但你一直得不到,你会怎样?陷入到痛苦中。你想买一所大房子,你得不到,你会陷入到痛苦中的。人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之后,是不是就没有了痛苦,获得了圆满呢?没有,旧的痛苦消解了,却又会陷入到无聊和疲惫中,一个新的更大的欲望又产生了,于是你又投入到一场新的欲望实现之中,只为能填补欲望的匮乏状态。无论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你是处在满足欲望的过程中也好,还是欲望得不到满足也罢,亦或是欲望满足后陷入到的无聊状态。无论哪一种,人都是处在痛苦之中。有了欲望便会痛苦;于是努力满足欲望,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当欲望得到满足,而后又有新的欲望出现,从而再次陷入到痛苦的过程。人没办法获得幸福和快乐,只要有欲望,人就是痛苦的。那么作为现实生活中的人,如何才能解除痛苦呢?叔本华认为,摆脱痛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进行艺术的审美活动,一种是实践彻底的禁欲主义。

总之,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痛苦和死亡,都在用自己认可的方法不断试图治愈痛苦。基督教明示了“因信称义”、“进入天国”、“获得永生”、“与主同在”的永恒理念;佛教以“无念无相无住”,隔断主体与客体之间联系,构建类似真空的禁欲主义,把死亡交给了无尽的六道轮回;道教则以安之若素泰然处之苦生乐死稀释、弱化痛苦,把“逍遥自在”、“得道成仙”、“长生不老”成为自己的人生指归;叔本华哲学则提供了审美途径和禁欲主义来化解痛苦。而许多无信者则更多的是“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通过世俗的生活的忙碌来减轻和对抗痛苦。这些宗教的哲学的法门、途径、方法可以治愈痛苦吗?我不知道,我自己也在试图探索,通过宗教的,哲学的,世俗的各种方法企图治愈痛苦,然而至今为止,治愈在不断进行,痛苦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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