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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10月的一天，黑龙江省北安火车站，一声汽笛长鸣，一列军用列车喷吐着白雾青烟，憋足了力气，在等待发车。 这列火车装有两车厢的军火，准备运往东北民主联军嫩江省军区。北安至嫩江，铁路不能直达，须绕道富裕、讷河至嫩江，要走一段拐尺样的路线。嫩江省军区为押运军火，派来了一个营的兵力，由齐齐哈尔铁路运输司令部副司令郭维成带队。此刻，押运的战士们全副武装，秩序井然地坐在几个敞篷车厢里，等待出发。 黑龙江省军区司令员叶长庚站在车站月台上，把各节车厢又仔细察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郭维成身穿黑色的皮大衣，腰扎武装带，插着驳壳枪，好不威武。他满怀喜悦地对叶长庚说：'这车军火一运到，可就解决大问题了。对于你们这种无私的帮助，我们嫩江军区主明贵司令员特地让我转达热诚的感谢！' 一切谁备就绪，叶长庚向郭维成交代说：“铁路沿线有几股土匪活动，路上你们要多加小心，他们有可能破坏铁路或袭击列车！” 郭维成一边点头一边表示：'我们一个营的押运兵力，小股土匪不敢轻易动手，就是遇到大股土匪，也能抵挡一阵子。”叶长庚说：“铁路沿线各站都有电话，有什么情况，马上打电话，现在你们出发吧！” '是！'郭维成跳上火车，汽笛一声长鸣，列车'咣一当—”地驶出车站。 目送着列车渐渐消失在远方的铁路尽头，叶长庚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为搞到这批枪支，的确还费了一番周折。 苏军接收北安后，日军在北安的仓库里存有大批枪支，叶长庚来到北安开始组建武装部队，缺少武器装备，经与苏军交涉，他们给了一部分。剩下的大批枪支，苏军装上火车，准备运回国内去炼钢铁，并专门派了一位上校团长来北安监督装运。 当时，东北局北满、西满分局正在各地大力扩建武装，缺少枪支，让叶长庚出面同苏军交涉，要求苏军给留用一批枪支。叶长庚带着一名翻译，找到这位苏军上校团长。他年约四十多岁，满脸满腮都是黑乎乎的胡茬子，看上去样子有点恶像，实际上他人很坦率、诚实。据说他是个老布尔什维克，早年见过列宁。 当叶长庚说明了情况后，上校团长表示同情和支持，但也有点为难地说：“你们的这点要求合情合理。上级的命令我也得执行，对装运的物资不敢擅自处理。不过，我虽不便公开留给你们，却可以培中给你们一些方便。现在这批枪支已经装好火车，谁备明天一早起运，今天夜间你们派几个人到车站，摘下几节车厢不就解决了问题嘛！” 这是个好主意，当天晚上，叶长庚派了两名工程师和几名战士，来到北安火车站，在车站工作人员帮助下，从军火专列上摘下了三节车厢。这三节车厢枪支，自己留用了一小部分，其余全部分给了西满和北满所属几个军区。当第二天一早挂上车头把三车厢军火驶离北安站时，苏军未予追究。每一支枪都是宝贵的，当然，敌人也深深懂得这一点。因此，隐藏在北安火车站的坏人，与克山一带的大土匪刘汉、白大胡子勾结，千方百计想搞到这车军火。 列车开出了大约两个多小时，省军区司令部突然接到克山火车站打来的电话，报告说：'运载军火的列车，在泰东以东七公里处的闹龙沟地段，被土匪包围，战斗在激烈进行中……'值班作战参谋大声问：'土匪有多少人？铁路是否被破坏？我方伤亡情况怎样？……'回答是：'情况不明。' 情况究竟怎样？叶长庚的心情很是不安。此刻的闹龙沟，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郭维成带领的押运部队和军火列车，被六百余名土匪围困。 闹龙沟是一片起伏的山岭地段，铁路沿着乌裕尔河畔，弯弯曲曲，穿行在山岭间。由于多年失修，路基凹凸不平，枕木腐烂，道钉残缺，一块标有“闹龙沟”字样的路标，歪歪斜斜地插在路边，被雪埋了大半截，土匪把这里选为袭击列车的地点。 这股土匪，是以克山伪警察局为基础组织起来的，领头的是伪警察局长刘汉，队伍有六百余人，号称'国民党挺进第一军'。他们窃知了运载军火的列车开车时间后，提前进入闹龙沟地段，扒坏路面，卸掉道钉，撬断路轨，等待着伏击。 列车袭隆轰隆地驶进了闹龙沟，押运的战士们拉下皮帽耳，怀抱着枪，在列车的摆动中，晃晃悠悠地坐在车厢里，毫无战斗准备。猛然间，火车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车头越出路轨，一头栽到铁路边的雪沟里，翻倒了。整列车的车厢，带着强大的惯性往前冲，前面的几节车厢歪倒了，车上的人们被掀翻在路基下的雪地上，后面的几节车厢也脱了轨。战士们摔倒在雪地上，一个个惊呆了，真不知哪来的这场横祸。 郭维成和另一名带队的干部尹世言，迅速指挥着战士们就地散开在列车旁，往备战斗。他们镇定了一下精神，站起身来刚要观察周围的情况，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压头盖脑地从铁道两侧的树林里袭来。接着，树林里钻出一群张牙舞爪的土匪，疯狂地朝着列车冲来，土匪边打边嚎叫：“要枪不要命，要活命留下枪！”土匪两路交攻，我军腹背受敌，战斗一开始就处于不利态势。郭维成指挥战士们，英勇地抗击土匪，一阵猛烈的反击火力，把土匪压倒在雪地上。 为了打退土匪的进攻，摆脱前后受敌的不利局面，郭维成利用短暂的战斗间隙，将押运部队三个连的兵力作了新的部署，以一个连往铁路右侧出击，占领右翼高地，阻击土匪；另外两个连以铁路和列车为依托，抗击铁路左侧之土匪，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保住枪支，决不让枪支落入土匪手中。 但这时却发生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派往铁路右侧出击的连队，里面混入了坏人，他们早同土匪秘密勾结，阴谋叛乱。当他们上了右翼高地后，摇动白旗，公开叛变投降了土匪。情况变得更加恶化，郭维成组织部队往东突围，土匪封锁严密，未能奏效，牺牲了一名连长，仅突出去几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郭维成、尹世言带着剩下不到两百人的队伍，死死守住阵地，等待援兵解围。 当时，军区接到克山火车站的电话报告，虽然还不明了上面这些情况，但预感到情况紧迫，不容迟缓，必须立即派兵增援。于是，叶长庚一面命令军区警卫营的三个连，立即乘坐火车，赶往闹龙沟增援；一面指示司令部作战参谋，迅速打电话命令在克山以西剿匪的二旅十团，火速增援闹龙沟。 北安站迅速开出的增援列车，风驰电掣般驶往闹龙沟。沿途各站，大开绿灯，列车站站不停，不到两个小时，就到达了闹龙沟。没等列车停稳，叶长庚带领战士们跳下车，迅速赶往出事地点。 奇怪！这里为什么听不到枪声和冲杀声？空旷的山岭间，几根燃烧的枯木，冒着缕缕白烟，空气中散发者一股硝烟味。翻倒的列车，静静地躺在路旁，几十名押运战士持枪在路边守卫着。远处的山坡上，几十名土匪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污雪中。 看迹象，这里的战斗刚刚结束不久，土匪已经被赶跑了，列车上的枪支还在自己手里。可是，土匪是怎样被赶跑的，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郭维成踏着积雪，正带着一部分人在打扫战场呢！他看到了增援部队，便大步流星走过来。几个小时不见，他大大改变了模样，脸上、身上沾满了污泥，皮大衣的衣角被烧掉了一大块，帽沿耷拉着，武装带也不知丢到哪去了，手里紧攥着驳壳枪。走到近前，他嘴里大口大口地喷着一团团白色的热气，气愤地说：'他娘的，完全是我们内部的坏人跟土匪有勾结，中了他们的埋伏。这些坏蛋，有朝一日，我非一个个亲手宰了他们不可！' 叶长庚问部队的伤亡情况，他神情有点颓丧地说：'咳，有一个连他妈的投降了土匪，败类！剩下的两个连两百多人，打得倒是很顽强，不过，我们伤亡比较大，伤亡了一百多人……” 叶长庚又问：“土匪被赶跑了？”郭维成点了点头说：“多亏了三旅十团在廖仲符带领下，及时赶来增援。要不，还不知要出现什么后果呢！十团一到，我们里外一夹攻，土匪就往西北方向跑了，十团跟着迫击去了。” 叶长庚和郭维成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脱轨的军火车厢撬上路轨，挂在来时乘坐的火车上，连同押运的部队，一起拖回北安去，等铁路修好后再运往嫩江。将带来的三个连留下了一个连帮郭维成他们撬车和清理战场，另两个连由叶长庚带领沿铁路往西，奔枪响的方向去找十团，追击土匪，视情将这股土匪围剿歼灭。 下午六点多钟，在闹龙沟西北方不到五里路远的一个小村庄，会合了。在十团的猛烈追击下，土匪把从当地群众手中掠夺的大批物资，胶轮大车、马匹、猪、羊、兽皮、被子等全都丢掉，仓皇逃进了深山老林。十团进村后，召开群众大会，让大家认领东西，只要有人证明，谁的东西谁领走。群众情绪高涨，一个个感动地说：'土匪抢走了我们的东西，你们给夺回来又交还我们，谁是人，谁是鬼，我们看得清清楚楚，还是共产党、解放军好哇！……' 廖仲符向叶长庚报告了情况，叶长庚问：'你们是怎样赶到阔龙沟增援的？” 原来，军区司令部在叶长庚带领增援部队出发后，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跟十团取得联系，十团接到情报十分偶然。在土匪袭击列车时，廖仲符正带领十团驻在克山以西的古城镇。古城离闹龙沟虽只有十八里，但战斗打响后，十团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当时，部队的通讯联络很困难，没有电台，有的地方连电话也不通。 廖仲符来到古城镇火车站，想借用铁路电话给军区报告工作情况。电话还没要通，忽然车站上慌慌张张跑过一个人来，这人二十来岁，满身泥泞，手里提着一支步枪，一看廖仲符是一副八路军打扮，结结巴巴地报告说：“不……不好了，闹龙沟……出事了，我们遭到土匪的袭击……' 廖仲符让他慢慢说，他喘了会儿粗气，镇静了一下情绪，说出了土匪袭击列车的情况。他就是列车上的押运战士，是郭维成在组织突围时冲出来的几个人之一。廖仲符查明了情况，立即和十团团长祝平南组织部队，在这名战士的带领下，飞速增援闹龙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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