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的老同学 · 生日快乐

“嘟……嘟……嘟……喂？”
“盐巴，生日快乐！”

这是我第一次接到一个电话，在心里藏了一辈子。

哎，不是早恋哦。这是鸟蛋，白白壮壮也有一点呆呆的女生。蛋蛋，是我对她专属的称呼。男生们和那些“洋气”的女生们觉得她呆，我不觉得，蛋蛋不笨，只是心大，没那么敏感，反应略显迟钝，经常听不出别人是在欺负她，而我经常听见的却是她憨憨的笑声。她的耳朵像弥勒佛，脸也是，总之我蛮喜欢她。

我们并非形影不离，她只是作为阿曼的同桌，坐第一排的我和老黄，课间吃完中饭那快乐的两小时，总喜欢坐到最后一排的阿曼和蛋蛋前面，四人一组下棋、聊天、哈哈大笑，渐渐熟悉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郑重其事地过过生日，长大了，也越来越不在乎。生日，就是普通的一日，没什么两样，只是提醒我又长了一岁。直到一次扮演一个玩偶，去一个陌生的家庭为小孩过生日。

开心的妈妈，慈祥的奶奶，温柔的家庭教师，邻居与小伙伴，气球与彩带，一个吃完又有爸爸晚上带来下一个的蛋糕，一个穿成儿童明星一样的小女孩，坐在了中央，听着我们一齐为她唱生日快乐歌。

我戴着笨重的头套，永远微笑，我的眼眶却湿了。

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过过生日吗？
不。
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热情的爱吗？
是。
不，我的爸爸妈妈，有深沉而克制的爱。

蛋糕并不好吃，装扮也略显浮华，我羡慕的，或许只是妈妈开心的脸，家庭欢乐的氛围，或许是一年中有那么一天，有个人会真正注意到你，在意你，只是因为你，不是一个节日。

是啊，其实我拥有那么一天。七点多的夏夜，老电话还没被拆除，我从来害怕接电话，电话铃声对我而言是一种惊吓。小跑着上楼，深呼了三口气，“盐巴，生日快乐！”“你是？”“我鸟蛋。”“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嘿嘿，我想了想今天你生日，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

我不过生日，不需要生日蛋糕，不需要生日礼物，就这一个普通的电话，闯进了普通又宁静的夜里，闯入了从未有过的期待里，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极致的浪漫主义，只有甜蜜的泪水才能勉强与之相配。奶奶说：“这孩子有人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高兴坏了。”

多年后，过年前的一个冬日，我从北京逃离回了家乡，背着一把吉他，和一个沉重的行李箱。烟灰色的雾水，湿寒的空气，吞吐着狼狈。还好，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熟悉的T113，陌生的司机。一个又一个人下车了，本来人就少，而我的家最远，我成了唯一的乘客。

一向陌生人面前沉默寡言，我的心脏嘭嘭直跳，快到站了，快到站了，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师傅，新年快乐！”

“哎？”
“哈哈，新年快乐！慢走啊！”

我不过生日，不过节日，不喜欢形式，不在意仪式。

“盐巴，生日快乐，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