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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相萧何影视剧照 泗水郡衙门正被一股不祥的气息严密笼罩着，让人透不过气来。四层的院子，除了站岗的衙役，没有行人，没有声响。天已渐夜，正堂之中并没有点灯，昏暗之中，几个人围几而坐，头凑在一块，小声议论着什么。 对于泗水郡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它将决定郡中数百个家庭，数千口人的命运。长长伸出的几个脑袋有郡守、郡尉和县令、县丞、县尉，监御史因赴咸阳承事而缺席。临时扩大进来的一个是萧何，因为他善于“和事”，做事周密，而此事干系重大，所以大家都想听听他的看法。 “刚刚接到朝廷从咸阳快马送来的公文，泗上亭亭长刘邦押送的一批刑徒至今未到骊山，要求我等查问此事，务必严加处理。” “刘季一行此去经年，怎么至今才跟泗水郡通气呢？” “多事之秋，恐怕朝廷自顾不暇，官府点卯也不太正常。只是既然如今有了公文，我们也得给个交待答复才是。”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者遇上劫匪，或者迷失了道路……” “迷路是不可能的，刘邦已多次到过咸阳，就是闭上眼睛也会到达骊山。怕就怕……” 萧何听说朝廷发文责郡县查问刘邦一行之行踪，心中的吃惊是可以想象的，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一边听着别人议论，一边思考该如何周旋，有了眉目之后，他来个移花接木之计，将查问刘邦引向了查问郡县。“依我看来，刘邦等人失踪，已成了事实；朝廷责问追查，无法推卸。只是我们必需考虑一下，可能出现的结局和我们将要承担的责任。比如说，刘邦等遇强人杀害，泗水郡承担什么责任；刘邦等人迷路，泗水郡承担什么责任；他们逃逸，我们承担什么责任；他们为盗，我们承担什么责任……” 萧何的一席话，让几位官员惊出一身冷汗。是啊，秦律严苛，诛连盛行。刘老三失职，追他九族，我们也无甚所谓，如果性质严重，牵连到自己头上岂不冤枉。 “上山为盗？作为泗上亭亭长，拿着朝廷俸禄的命官，深知我大秦王法如何处理，老三虽然爱开玩笑，但这种玩笑是无论如何不敢开的。”郡守断然否认了刘邦等人上山为盗，啸呼山林的设想。哦，这样不至于株连九族了也不至于追查郡县失职了。 “依我所见，逃逸的可能性也不大。你想，百十号人，会逃得一个不剩吗？那刘大鼻子妖妻独守，翁壮叔勇，他敢放心？何况还有个曹家二门路子？好酒及色的刘邦是决然不能少了那种事的。”县令为了冲淡一些阴沉的气氛，尽可能地把话题变得轻松些，分析也是入情入理。嗯，如此说来，既然不是逃逸，那就可以免去死罪。 “二位大人所见有理。刘邦日前生活美满，当然不至为盗也不会逃逸。肯定遇到了某不可抗力的影响。比如刘亭长路途中突患重病，而其他人又不识道路，这就有了误入歧途的可能。再如，当前天下不够太平，我等早有耳闻，聚啸山林者大有人在，因此，刘亭长一行遭人劫杀、劫持，失去了人身自由，恐怕也不会是痴人说梦。只是这后一种可能说出来，朝廷不爱听，弄不好会让我们轻则丢官，重则治罪，还是不要妄作这样的猜测为好。”县丞经常断案，精熟秦法，对于如何才能保全自己，已经作了必要的暗示，当然，刘邦也可高枕无忧了。 轮到两位武官表态，郡尉和县尉目光碰到一起，心领神会，由郡尉代表发言。“我泗水郡之百姓，历来是忠君良民，戍边服役从来没有落后，这次刘邦率刑徒赴咸阳至今不能到达，以遭遇意外，迷失道路可能性为大。我们一方面要将情况秉报朝廷，另一方面也要派出武装力量加紧寻找，争取尽早查个水落石出，然后依法处理。” “所言极是，就这么答复。”郡守位高，一言九鼎，萧何最盼望的就是这样，既没有表现出对刘邦的关心，也没有过分的发表议论，就把论题完全控制在自己理想的范围内。他按上述意见，写了公文，由郡守签名，加上印签，交给差役送往咸阳复命去了。 最后决定，派曹参带狱卒三十，追查刘邦等人下落，等萧何离开之后，县令又多了个心眼，再秘密派两拔二十人分别日夜监视刘邦之妻吕雉香舍和外妇曹家二门路，看他真能三月不沾腥？ 散会之后，萧何离开郡衙，找到樊哙，叫他立即告诉吕雉，官府开始追查刘邦，让她千万谨言慎行，以免惹出什么事端。可是等到樊哙半夜三更从丰邑返回，带来的却是令萧何更为吃惊的消息。 吕雉不仅知道了刘邦已经入山林为盗，而且知道了刘邦在什么地方。在这新春初至，万物萌动的季节，她每月都要进入芒砀山中，与刘邦小聚，夜去夜归，没有谁发觉。她还说，每月都会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出沛城投奔刘邦，要找他很容易，芒山砀山相对的地方有一个平缓的沟谷，水气缭绕，不易发觉，刘邦他们就经常在那里宿营。这话以后就变成了“白云之下是我老公”，以后又演绎成了“我老公头上顶着五彩祥云”，不仅蒙住了世人，也蒙住了大名鼎鼎的太史公。
萧何听后，不禁对这位外柔内刚，性格倔犟的女人另眼相看了。面临如此突然而巨大的事端却不失方寸，可见其坚忍，屡屡出城入山，私会丈夫而不被发觉，可见其细密。只怕“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还是让樊哙再捎口信，再饥再渴也要忍耐，粮米不够可托人送些，无力耕作就多请个仆人。吕雉只收粮米，没有接受仆人，审食其这时正在刘家，帮助吕雉度过了一段最困难的日子。 作完交待，萧何又私会曹参，并由曹参安排夏侯婴等亲信，平时多呆在衙门，留意他人出入及议论，一旦发现什么苗头赶快通信，也好早作准备，要不然被人拐卖了尚不知晓，反而去帮别人数钱呢！他还嘱咐曹参，“切记，追查行动要明暗两条线，明线大张旗鼓，虚张声势，打草惊蛇，暗线神出鬼没，保持联系，见机行事。”刘萧曹是公认的沛县三友，关系自不一般，说起话来也就无需遮掩。曹参明白萧何意图，既要追查案责，又不能让刘邦落网；既要关照刘邦，又不能露了马脚。说实话，此时他很佩服萧何，人家读书人遇事就是多个心眼，四平八稳，不急不躁，事情做得妥帖，又不招人耳目；不象俺武人，性一急只会“两肋插刀”，不知会把多少好事砸掉。看来，以后要读几本书才是，口中答道，“放心吧！” 一番安排之后，萧何、曹参又开始为朝廷“尽职尽责”了，他们断绝了与刘家的一切往来，樊哙和周勃就成了萧何与吕雉与刘邦联系信使。“樊狗棍”借下乡戳狗牙、打野狗的机会，隔三岔五来到刘家，时常捎来萧何安排的钱米，他还在这里认识了吕雉的妹妹吕媭，后来二人还成了夫妻。“周篾刀”借出城砍竹子、采柳条的机会十天半月进入芒砀山中，给刘邦捎去萧何准备的水煮豆腐干。凡是捎带的东西，周勃都紧紧扎在背上，从不打开看一看，每每到刘邦央他尝尝这萧家祖传的美味，周勃都急得脖子脸通红，说不出话。从此，刘邦称周勃“厚重少文”。 就这样，刘邦洒脱无拘，芒砀山中并不感到难熬；萧何胆大心细，泗水郡衙也依然是如鱼得水。似乎是历史特意安排的二人在起大事之前磨练意志，展现才华的考试，两人都取得了特别优异的成绩，以后，成为众望所归的人物。 这一年，雨水特别多，断断续续，整个夏季没有停歇。好不容易熬到九月，金秋的太阳没有出现，反而酝酿出更大更猛的暴风骤雨，很快冲得大地沟壑纵横。
这场风暴是从大泽乡开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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