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陈志华：一声‘对不起’，迟到了三十多年

一声'对不起’，迟到了三十多年

河北  陈志华

　　岁月悠悠，逝水流年。几十多年来，曾经历经了多多少少风风雨雨，亦遇到过许许多多的开心之事。一些往事，随着时光的流逝，渐行渐远，渐渐从脑海里删除。然而，唯独有一件事情，却刻骨铭心，牢牢铭记心扉，不离不弃，时常闪烁在脑海之中。

　　十多年前的一个仲夏，已经退休多年的我，突然接到了我曾经的学生一个电话：“陈老师，听说你已经退休了，明天咱班的同学集会，想邀请老师你……”

　　其实，当我得知，学生们想邀请我参加这个聚会时，曾想婉言推辞掉。我想，毕竟30多年了，未与学生们见面，能有共同语言吗?陡然，转念一想，30多年来，我曾有个心结一直未解，何不借此机会……

　　那个周日的傍晚，夕阳西下，凉风习习，轻轻地掠去了白日的炙热，顿觉凉爽了几许。夕阳尚未收回它最后一抹嫣红，饭店内，早已是灯火辉煌。室内氤氲着的袅袅茶香、浓浓欢乐，慢慢地、慢慢地在饭厅的角角落落弥漫着、弥漫着。我应三十三年前，我曾经的学生们之邀，在这里与他们欢聚一堂。眼前温馨的一幕，我的思绪不由得穿越时空，一下子回到了33年前……

　　1978年12月的一天，那是个寒风凛冽的冬日。然而，我的心却是热血沸腾。作为老知青，我招工回城了。我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挚爱的三尺讲台、离开了关系融洽的同事、离开了我深爱的孩子们。

　　自从1978年底知青招工后，离开了学生们，我曾时不时地想起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我对他们尚有思念之情，可这些“60后”们，可否依然会想起我?会不会是人一走，茶就……

　　然而，今天，当我看到学生们一个个面带着灿烂的微笑和我握着手，亲切地道一句：“陈老师，你来啦!”“陈老师，你还认识我吗?”是呀，有的学生，我尚能认得出，也能叫出名字，可有的学生，我却是声音笑貌曾相识，名字却一时想不起。学生们的亲切与真诚，使我的心灵为之深深一震，始料不及。想到自己曾经的种种猜测，我不由得深感赧颜。

　　“陈老师，你先来几句开场白吧。”刘老师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那好，我讲三句话，第一句，30多年了，我们能相聚在一起，非常不容易，我今天十分高兴，大家共同举杯，为我们相聚而干杯! 第二句，那是压在我心头30多年的一句话——我要对陶利斌同学真诚地道一声'陶利斌同学，对不起!’。”这时，20多名同学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忙解释道，“我是为当年曾打过陶利斌同学一巴掌，而深表歉意。”刘老师在一旁小声说：“小孩子家家的，早就忘了。”“老师，俺早已忘得干干净净的。不过，你那一巴掌打得好!把我打清醒了……”陶利斌笑着说。那一刻，我心灵一阵震撼，一种从未有的心灵释然，此刻，不知怎的，双眸湿润了。想到了藏匿在内心的一个遗憾，心结，今天终于讲出来，我会轻松了许多许……

　　30多年前，我作为初二班的班主任，在上数学课时，陶利斌同学在桌下看小儿书，还不时地用手捅捅同桌……我让他站起来，并打了他一巴掌。事后，我也曾深深地自责过，尽管我是恨铁不成钢，尽管他是我们班最聪明，然而，却是最调皮的学生，但我不该对他动手呀。当过小学老师的母亲，曾反反复复叮嘱我：“你要把学生看成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一样……”可那时，刚刚而立之年的我，血气方刚，办事鲁莽。我深知对不起陶利斌同学，也对不起母亲对我的谆谆教诲。我也曾想过，在第二天上课时，向他道歉。怎奈是虚荣心作怪，碍于抹不开老师的面子……然而，这件事，却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底。一直是我心底深处的一种深深的内疚。每每想起，我的心会隐隐作痛，这成为我心底一个心结。等以后有机会吧——没成想，这一等就是30多年。

　　“第三句话，你们在休闲时，谁喜欢看报纸，看书的，请举手，示意我一下。”有八九个学生举了手。刘老师在一旁说：“陈老师退休后，在老年大学学习写作，今天她带来了她的个人文集，送给喜欢看书的同学。”“陈老师，你写的书我喜欢看!”“呀，陈老师你是数学老师，还能写书呢?”没有举手的同学七嘴八舌嚷起来。“好了，今天我只带了十本，喜欢看的，我还会送你们的。”

　　“我再补充一句，准备参加聚会后，我曾挖空心思地想，给你们带些什么见面礼呢?最后，决定送每人一本文集。”可老伴却说，'你和学生们30多年没见面，你知道他们都喜欢看书吗?如果不喜欢看，那只能像小品里，赵本山说宋丹丹那样，把书撕吧撕吧，在厕所左一层，右一层’……“我想，老伴此话不无道理，于是我只好'且投块石头试水深’哦!”

　　学生们三人一群，两人一伙，轮番为我和刘老师敬酒。不忘刘延辉诚恳地对我们说：“陈老师，刘老师，谢谢你们两位老师!在你们的辛勤教诲下，我才得以考上了高中。咱们班那年只有五六个人考上了高中。”听后，我的心好痛，好痛，又是一阵震撼。

　　那天，我特意准备了一个日记本，让他们每人占一页，写下他们的姓名、工作单位、联系方式、抑或，一句留言。在我看来，有一种东西不是因为它价值高昂，是因为它蕴含了太多太多的心意和太久太久的眷恋。这个日记本对我来说，却是弥足珍贵，我要好好地珍藏在身边。

　　不知不觉，从傍晚六点半到十点半，已整整四个小时了，时间过得好快呀。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他们第二天还要上班 ，我们只好恋恋不舍，依依惜别。

　　躺在床上，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夜不能寐。只好翻看着每个人留下的笔迹，“愿陈老师永远年轻漂亮!”“祝陈老师永远健康!心想事成!”……看着看着，双眸有泪水涌出。不知不觉晓星远，彻夜无眠精不减……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陈志华，笔名：陈杉，退休教师，老三届知青。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理事。现任石家庄市第十中学“文曲社”(文学团体)校外辅导员。第三届河北省省会“阅读达人”。

　　自幼 酷爱文学，八十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曾发表在《新天地》《东方散文》《新文学》《散文选刊》《石家庄日报》|《燕赵晚报》等报刊杂志上。至今已出版《杉树情怀》、《相逢一笑春满怀》、《幸福靠自己》、《一路芬芳》四部散文集，一部长篇小说《一生情未了》，《共发表文学作品共计150余万字。曾获国家级、省级文学奖数十篇。

　　四部书均被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现代文学馆、河北省图书馆、河北文学馆、石家庄市图书馆收藏。

　　自2017年至今已在网络平台上发表文中一百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