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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真的豁达吗?作为红尘中人,谁不是一边修行,一边了悟

 枫小凌 2023-04-04 发布于北京

枫小凌一起玩耍


2020年 枫小凌原创的第 14 篇文章



这是我第一次写文化名人。

为了完成这篇人物稿,我翻阅了林语堂的《苏东坡传》和李一冰的《苏东坡新传》,看了好几遍《苏东坡》纪录片,参考了叶嘉莹、蒋勋等学者的诗词鉴赏,前前后后耗时一个月,写了整整一个星期。

被编辑退稿的时候,我自然是伤心的。

的确,写苏轼豁达的文章太多了,我实在是没什么新意。

可这恰恰是苏轼最有魅力的地方呀。

他在诗词里是达观的,可他在生活里,却有着普通人的矛盾与牵绊,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呢?

这是他的劫,也是他的缘。

不管怎么说,这篇文章都是一次很好的尝试,我的写作范围又增加了~

写得很爽!希望大家读得也爽!


“呀!下雨了!”

元丰五年(1082)三月,一群旅人的步伐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

斗笠被前面的人带走,剩下的几个人都觉得狼狈不堪,其中有一人却怡然自得——不管紧不紧张,雨始终都要打到身上来,又何必受其干扰呢?

所以,他依然安步徐行,听着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等待雨过天晴。

这个人就是苏轼。


若不曾遭遇4年前的“乌台诗案”,他还会是那个名满天下、受万千宠爱的大才子。

可惜,谁都不可能一直做命运的宠儿。

命运那只翻云覆雨的手,既可以将你高高抛起,也可以将你狠狠摔落。

130天的牢狱之灾,流放黄州五年的躬耕岁月,让他脱胎换骨,突破重生。

从前那个苏轼已然不在,如今活在世人面前的,是豁达洒脱的苏东坡。

因此,雨停之后,他可以微笑着吟出一阙超然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不论大自然如何物换星移,他又要遭遇多少风雨沧桑,他都始终保有那份达观的心境,去体验,去感受,不断延伸着自己生命的长度与宽度。




1


前四十年,苏轼满腔赤忱,不过大梦一场空

苏轼出生于四川眉山,父亲苏洵和弟弟苏辙与他同在唐宋八大家之列。

苏轼的母亲出身于当地的名门望族程家。她知书达理,特别重视孩子的教育。

苏轼八九岁时,母亲在家教兄弟俩读《后汉书》中的《范滂传》。范滂是一位不惧权贵、勇敢揭发贪官污吏的正义之士。他虽有好名声,却仍然逃不过朝廷的追杀,33岁就命丧黄泉。

苏轼深深地被这个故事打动,他仰起头问母亲:“儿若要做范滂,你许我吗?”

“你能做范滂,难道我就不能做范母吗!”母亲凛然回答。

苏轼小小年纪,心中就怀有这样的大义和大爱。而他的母亲,即便知道前路有许多艰难险阻,也仍然义无反顾地选择支持他,去保护孩子心中那片澄澈的正直。

苏轼从小就聪慧异常,也非常用功。为了能更好地背诵和理解,他将所有经书史书都逐字抄写。因此,那些传统朴素的儒家观念更加根深蒂固。

嘉佑元年(1056),三苏父子前往京城赶考。

次年,年仅20岁的苏轼,就以一篇精彩的策论征服了当时的主考官欧阳修。

年纪轻轻,就得到大文豪欧阳修如此青睐,苏轼从此声名鹊起,仕途的开局可谓是顺风顺水。

可惜,当时的北宋,表面河清海晏,实际上国库空虚,而外族虎视眈眈,国家已经到了非变不可的紧要关头。

年轻的宋神宗即位后,任用王安石实行改革,力图自强。王安石变法的基本思路没有错,可强势的他一味追求高效,容不下任何不同的声音。由此,朝廷逐渐分裂成两派,党争愈演愈烈。

苏轼并不反对王安石变法,他只是担心这新法变得太快太急,反而让老百姓受苦。他无法压抑心中的忧虑,不断上书分析新法的得失利弊。

尽管在官场沉浮了十年,苏轼却并没有真正领教过政治黑暗,所以他依旧满腔赤忱。

可惜,他最后还是不堪新党的迫害,自愿请求外放。

他在杭州修水井,在密州捕杀蝗虫,在徐州抗洪。

在基层,苏轼真切感受到了民间疾苦,也实实在在做了许多造福百姓的好事。但他心中仍然有气,时不时就要借诗词来抒发一下内心的愤懑。

才华太满个性却太直的苏轼,不懂得收敛锋芒,自然会引起旁人的嫉妒和不满。

元丰二年(1079),御史台的官员弹劾苏轼在诗句中愚弄朝廷,讥讽新法,甚至诬陷他对皇帝不敬。

很快,苏轼就被押往京城受审。

43岁的苏轼,头一次经历如此大的人生变故,他当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那份蓬勃和锐气顷刻间荡然无存。




2



乌台与黄州, 痛苦与挫折成就了苏轼的修行

御史台是北宋最高司法机关。因为御史台大院的树上经常落有乌鸦,人们也把那里称为乌台。

苏轼就被关押在乌台监狱,短短几个月,他受尽了凌辱折磨。那监狱对他来说,就如同一口深井,小小一方天空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他自知凶多吉少,便偷偷把青金丹藏在土里,好自行了断。


在狱中,苏轼心如死灰。在给弟弟苏辙的诀别信中,他动情地写道:“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在生命的尽头,那些名利、才华甚至仗义执言都不再重要,唯有和亲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大的幸福。

苏轼的救命恩人是当时已经病重的太皇太后曹氏。她说先帝认为苏轼有宰相之才,劝神宗不要听信谗言,冤枉好人。后来,纯孝的神宗大赦天下,为皇祖母求寿。

苏轼保住了性命,最终被贬官黄州。因戴罪之身,他不能擅自离开黄州,也不得签署公文,甚至连基本的俸禄都没有。

这与其说是贬官,倒不如说是流放。

那时的黄州,萧索荒凉,而苏轼也感受到了人生巨大的孤寂。初到黄州,平生亲友,竟无一人写信给他。

他只好用一首《卜算子》抒发内心无所依托的痛楚: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苏轼开始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静坐参禅,以求获得心灵的解脱。道家和佛家的智慧,让苏轼一点点摆脱了内心的困惑。

黄州,就是他修行的起点。

这不是自我催眠式的放下,而是对自己生命深刻的觉知和反思。他不再为周遭环境所累,而是试着用一种更坦然平和的心态去面对逆境,用更完善成熟的自我行走在这人世间。

苏轼家的日子在黄州并不好过。他的好友马梦得千里迢迢赶来,求太守徐君猷给苏轼一块地种,以缓解他家的经济困难。就这样,苏轼得到了城内废弃的军营地五十亩。因为这块高地位于城东,他便给它起名“东坡”。

苏轼就这样开始了自己辛苦劳作的农民生涯。他更加下沉到平民百姓中去,终于明白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名满天下、意气风发的大才子了。

从苏轼到苏东坡,他也不是一下子豁达的。

有一次他去夜市喝酒,被一个醉汉撞到,他很生气,本来想跟那个人吵架,随后却自己笑了。

当大家都欣赏你、捧着你的时候,你可以很容易地将自己的大爱洒向人间,甚至可以高傲,可以抱怨。可是,当你落难,往昔的荣光不再,你就要学会接受,学会用乐观的态度去开展新的生活。

他写下“自喜渐闻人不识”,因为你还是你,并不会因为别人认不认识你而改变。



3



真正的了悟,不是放下,而是继续上路

在黄州,苏轼的创作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早年作品中的愤愤不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属于成熟之人的包容与豁达。

《念奴娇·赤壁怀古》的开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轼似乎看透了这时间的残忍,所有的人事物皆有湮灭的一天。可他在结尾却又说“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他并没有真的放下,也不是毫不在意,他只是要潇洒地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一个深秋的夜里,苏轼开怀畅饮后归家,无人开门,他倒洒脱,独自坐在江边去思考人生,酝酿出一首《临江仙》: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鸣。

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第二天,这首写在墙壁上的词就在小城里传开了,而苏轼却不见人影,大家真的以为他跑去隐居了。徐君猷吓得立刻去找,结果这位“想要解脱”的大诗人,正在家里呼呼大睡呢。

虽然是一个修行之人,苏轼还是无法抛下自己身上的羁绊。他的应对方法,更多地是通过创作进行自我纾解,然后继续沉浸在当下的生活中。

宋哲宗即位后,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苏轼被召回汴京,短短几个月便跃升为三品大员。可回到朝廷,新一轮的党争又开始了,他发现自己仍免不了要和掌权人对着干。

苏轼不愿趋炎附势,只想推行对百姓有利的东西。这回他学聪明了,再三请求回地方任职。折腾了两年,苏轼终于如愿以偿被外放到杭州任太守,而他的好友佛印禅师就住在不远的金山寺。

某天,苏轼得意地写信告诉佛印,说自己已经修炼到“八风吹不动”的高阶境界了。谁知这和尚回了“放屁”二字,把苏轼气得够呛。他立刻坐船想要找佛印算账,没想到这和尚早就等在了江边。

佛印看到苏轼,哈哈大笑:“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苏轼立刻醒悟,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修行,并不表示他要彻底抛弃人的七情六欲,活在空中楼阁中,他还是要回归到人的日常生活中。

苏轼的了悟,恰恰是一个普通人很难做到的。承认自己能做到需要很大的意志力,而承认自己做不到,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智慧。

晚年的苏轼,再次经历被重用,然后被贬谪,从偏远的惠州,到更荒远的儋州(海南岛)。每一站,他都尽力去发现生活中的美好,与民同乐,学着把惩罚变成享受。

元符三年(1100),宋徽宗即位,向太后垂帘听政,再次召苏轼北归。

可惜这一次,年迈的苏轼未能安全地回到京城。在途中,因为一路颠簸,又酷暑难挡,苏轼一病不起。

弥留之际,好友维琳方丈让他念叨西方极乐世界。他却说,都不知道有没有极乐世界,何必麻烦。另一个好友也喊道:“当然要念,你不是信佛吗?”

苏轼说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话“此语亦不受”后,溘然长逝。

西方极乐世界不是刻意到达的,而是已经存在于他生命中的每一天,因为他一直都竭尽所能,用心地对待生活,不论是快乐还是苦痛,他都悉心收藏。

一个修行之人的真正了悟,恰恰是历练中仍不断前进的那份达观和真情。

苏轼六十四载的人生,几度宦海沉浮,他却用诗词、用散文、用书法、甚至用菜肴,不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生命高光。

他无愧于心,更加无愧于自己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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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枫小凌,硅谷工程师,90后文艺少女,心理学爱好者。爱生活,有梦想,渴望一生与文字相伴。个人公众号枫小凌(fengxiaoling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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