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娘亲【王彦宾】

娘亲

娘病了

病成了俺的心病

俺说：娘，咱去北京看看吧

娘说，去县里吧

县里医生说：让你娃带你去北京看看吧

娘鼓鼓气说：娃，娘听你的

娘，基本不出村，从没出过县

娘，基本不坐车，坐车到县也晕车

俺说：娘，咱坐高铁去吧

娘说：高铁是火车吧，俺怕晕

俺说：咱试试，也许不晕

娘上车就睡，一路没晕到北京

俺说：娘，这车不晕吧

娘说：这车费钱

北京医生说：你娘的病太晚了，你早去干啥了

俺的心瞬时像被钉进了一颗颗钉子

医生说：先化疗，有掉头发，呕吐的负作用

娘说：不怕，不就是输液打针吗？

俺吃了那苦，受了那罪

从未出过门的娘，住在了北京的医院

十天，一个月，三个月

一住就是大半年

从收麦的芒种到冬藏的大雪

从严严的初夏到皑皑的深冬

她念叨着她的猪鸭和庄稼

她梦嗦着她的儿孙和老宅

一个疗程，四个疗程，八个疗程

青丝化成了白发

白发也掉了一把又一把

娘说，不怕，会掉就会再长，和庄稼一样割了就不愁再长

娘乐观着，期盼着

数九寒冬最冷的季节

医生说：给你手术吧

娘说：快做，快做，大半年了，种庄稼也该收了

娘不知道手术的怕

娘顾不上手术的疼

娘只想着手术后回家

五个月的化疗

六个小时的手术

漫长的等待，重生的煎熬

麻醉复苏中的娘说的第一句话：

没事，不疼！

娘还是那样乐观，那样不屈

术后慢愈，病痛不减

娘问的最多的是：医生不是说手术后就好了吗？

娘算的最多的是：这可得花多少钱啊？

俺一回回无言以对，一次次无实以答

术后医生复查评估

告俺姑息治疗，做好再加放化疗的准备

娘怒言：她姥姥个脚骨朵！回家！不看了，爱怎怎的

娘开始沉默不语

娘想到俺藏着实情

在那乡村年味渐浓的腊月

俺把娘带回了她的老宅，送回了她的家园

娘笑着， 远望着她那一垄垄的麦田

娘乐着，看东家娶亲，西家嫁女

娘又回到了她的世界，幸福着，知足着

俺也笑了，俺也乐了

俺也要像娘一样

该忘就忘，该笑就乐

是啊！人生不过如此

笑着，乐着，多好！

【作者简介】：王彦宾，笔名雁冰，洹南两停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