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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小路细又长

 黎荔专辑 2023-04-08 发布于陕西

有一条小路细又长

黎荔


“有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
没有脚步也听不到歌声,
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
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这是一首苏联卫国战争经典歌曲,诞生于1941年苏联卫国战争的烽火中。《小路》50年代传入并且风靡中国,曾经是一代人记忆中美好的歌声。这是一首描写年轻姑娘追随心上人,一起上战场抗击敌人的抒情歌曲。从小到大,街头巷尾时常听到这首歌,淡淡的忧伤,丝丝的希望,优美而不柔弱,情深而不缱绻,歌声中虽然浸透忧伤,但也透着勇敢和坚强。每当《小路》的经典旋律响起,心里就柔软起来,如同穿越了一段长长的光阴。眼前展开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面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孤零零地伸向遥远的边疆。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大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也有很多小路,悠长而慵懒地,在某个地方静静悄悄。大雪纷纷飞舞时节,小路被厚厚的冰雪所掩埋。乍暖还寒时候,小路的两边,枯草下掩映着点点绿色,空气里弥漫淡淡青草香天真烂漫的少女,她们大约也在这样的时节,挎着竹篮,且歌且行,穿过这样的小路,到山野间采摘。弯弯的小路,芳草萋萋,如一条柔软的飘带般延绵。向小路的尽头极目望去,它蜿蜒拐进丛林深处。


想起童年时,我最喜欢一个人在小路上徜徉,沐着漫天云霞,好多思绪纷至沓来,有时又一片空白,心里宁静得像空旷的山谷。童年的小路通往落日和森林,通过河畔和田野。它们那么普通,普通到你走过却会忽略,不曾发觉它在你脚下陪伴过你,但又那么可爱,可爱到你会为一株花一棵草驻足、低眉、轻嗅。那时,我和童年的伙伴们,每天小野马似的奔跑在小路上,来来回回,追着、闹着、笑着,抛洒着无忧无虑的歌声。而这一切,都像脚印一样嵌进了小路的每一寸缝隙里。

小路曾穿梭在我们的整个童年,然而我们总想着外面的大道。于是,某天我们离开了,没有告别仪式,没有一句留言。风轻轻地吹,空中掠过一只只伶俐的小鸟,再也不是曾经徜徉小路的那只了,我们也渐渐在时光中换了模样。

如今,在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中,我更喜欢扬着灰尘的大路,而不喜欢看似诡秘的小路。每一条大路的拐弯处,可能都隐藏着一些小路,又深邃,又生疏。走一条生小路,便有些心慌,怕越走越远,走入迷途。尤其夜深时分,月亮的幽辉,昏黄的路灯,都照不亮小路的脸,足音敲响在这样的路上,一步一惊心。好不容易穿过小路,回到了灯光明亮的大路上,回头看看,风还在小路上,像个迷路的孩子,东奔西撞的,呜呜地吹着口哨。城市中的小路,躲在无数条宽敞的马路后,用苍老的面容窥探着我们,用低沉的嗓音小心翼翼地呼唤着我们。

也许小路未变,然而我们在变。昨天较之于今天,今天较之于明天,都是不同的。我曾走过生长着杂草野花、覆盖着落叶的泥土小路,如今走过黑黝黝的、发出工业哑光的柏油路。就像那首叫《小路》的歌曲中所唱的,“有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我是一个从这条小路出发的人,我的小路伸向远方,如今我已抵达迷雾的远方。远行的我,再也没有返回(即使返回,也找不到原先出发的地方了),童年的小路静静地躺在某处,身姿还是那么消瘦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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