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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的她发现了20多颗恒星,米歇尔.国本访谈记录

 天文在线 2023-04-08 发布于云南

米歇尔.国本的天文之旅

             

“宇宙,人类最后的边疆,这是企业号宇宙飞船的旅行,它的五年计划是——探索未知的新世界、寻找新的生命形式,大胆走向从没人去过的地方!”

以上是《星际迷航》系列队长柯克的一段经典开场白,它却完美的契合米歇尔.国本的研学经历。26岁的国本是一名天文学者,同时也是位铁杆《星际迷航》粉,她在巴西哥伦比亚大学读博士学位期间发现了几十颗系外恒星。

开普勒望远镜在2009到2018年期间运行并搜寻系外恒星,国本使用新的高效搜索方式,在开普勒望远镜公开数据中寻找开普勒望远镜遗漏的恒星存在痕迹,其中至少有两颗可能存在液态水。

             

成功取得博士学位后,国本来到麻省理工学院进修博士后。在那里,她加入了麻省理工主持参与的美国宇航局关于探索系外恒星的任务——凌日系外行星调查(TESS)。

上个月我们就她的学科贡献和科幻兴趣等方面进行了访谈。(为了阅读流畅我们进行了适当的排版)

可以说一下你的名字、年龄和头衔吗?

我叫米歇尔.国本,今年26岁,就在几周前我的头衔还是博士。

受疫情影响,你的毕业答辩是线上进行的吗?

通常来说答辩是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进来听。但问题是我们这次是线上答辩,能够参与答辩的只有考官、导师还有我自己。因此向听众征集的问题部分变少,更多问题是由考官来提的。通常情况下听众的提问比较好回答也更简单一些,相比之下这次由专家提出的技术性难题更多。

我的论文选题是关于在开普勒数据中寻找系外恒星,并根据我找到的恒星数量推测星系中行星的大体数量,尤其是类地行星。

             

第一次接触天文是什么时候呢?

我9年级的时候大伯过世,他有一台用来看鸟的望远镜,我们去收拾他的屋子的时候我看见了那台望远镜,我就问:“我可以拿走它吗?”当时我正在高中听一位教授的天文课,于是我把它带回了家,用它看太阳系内的一些天体。等我能更熟练的使用它的时候,我开始搜寻星云和星组等天体。其实没有人引导我,我只是抬头想看我能看到什么。

和望远镜在一起的还有它当时的收据,我觉得这可能是在60年代末买的。当我把它带去望远镜店的时候店里人惊呼:“哦天,我好多年没见到奎斯塔了。”他们说奎斯塔简直是望远镜界的圣杯。这也是我现在最自豪的事之一,每当天气晴好的夜晚我就带它出门,你能看到土星环和木星上的条纹。

             

我觉得所有这些加起来还有《星际迷航》对我的触动共同把我推上了成为天文学者的道路。我爸爸曾把他小时候看的星际系列推荐给我和弟弟,这部作品激起了我的好奇。它超越时代,为寻找文明、新形式生命,大胆走向从没人去过的地方。我当时就觉得:“好吧,寻找生命存在的迹象,这真是潮的不行!”

             

国本说:“关于这个世界我们还有很多要学的,是好奇心把我们牵引到了一起。”

你最喜欢的角色是谁?

斯波克。我认为他非常富有魅力,因为他是个半人类,半人类一半有着纤细的情感,非人的另一半理性无情。在他体内,是有矛盾的。在成长过程中我曾经非常非常内向,大家都说我很像斯波克。我很享受看着他在剧情中一步步成长。

你的第一次科学突破是怎样的呢?

当时我在哥伦比亚大学修一门系外行星和宇宙生物学的课,在此之前我没有什么专业研究经验,不知道怎么发现新系外恒星。下课后我就到讲台那找教授,问“嘿,我对这个很感兴趣,暑假我有幸可以做你的实习生吗?”,最后我成了他的实习生。那段时间的经历类似于“嘿,我们试着解码看看开普勒有没有漏下的恒星”。

             

在我开始寻找新星的时候,看着那些在开普勒阈值之下的信号,想这到底是新星还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第一次突破是在当我发现这信号真的来自一颗恒星的时候,“嗯,这个结论很有说服力,开普勒也没有发现这个信号”,我尽可能谨慎的想要让数据证明更严谨精确,但这掩盖不了那时候内心的那种兴奋。

那两个月汇成了我当时的大学论文,然后是学位论文,所以对我来说那两个月真的很重要。

研究第一次遇到滑铁卢是什么时候?

在本科期间,我参加了一个科学合作项目,这个项目提供了一个数据库,你可以在那里提交简历,申请某些适合求职学生的职位。数据库推广人说:“你几乎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然后,作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例子,我尝试了四年后仍然没有找到一份工作,这让人失望,也有点让人气馁。我觉得我有很多可以贡献的东西,但是人们看不到。

去问教授要实习机会对之前的我来说几乎不可能,因为我真的是个超级内向的人。如果我当时在数据库找到了工作,那我可能就不会去问教授。在那里找到的工作有些就像是在天文馆前台发发小册子、带带旅行团这样的,如果当时我成功找到工作,现在的情况会有很大的不同。

             

国本和她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导师马修

你寻找天体的方法有什么特别吗?

在寻找新天体的时候,我得预估哪些地方有恒星的可能性高,哪些地方可能性小。开普勒有很严格的阈值用来筛查恒星信号,如果信号低于阈值,开普勒就不认为它是恒星。

这有点像是在一个嘈杂拥挤的房间里很多人在讲话,开普勒选择听那些声音好分辨的人的声音,而我更愿意听那些微弱的声音,也就是我选择的范围阈值比开普勒的低。因此我可能会找到开普勒忽略的很多微弱的恒星信号。我在本科时发现的四个候选恒星中有两个处于开普勒可能忽略的弱信号区。

             

“倾听细小的声音”是个很恰当的比喻,你不觉得它和内向的性格很配吗?

这比喻不是我说的,是我爸爸讲的。当时我要在加拿大皇家天文学会温哥华分会就我的研究进行演讲,听众由业余天文学家和对天文学感兴趣的普通大众组成,所以我得确保我能清楚的表述我对研究成果。当我向父亲求助是否有什么合适的比喻时,他说了这句话。

我一度很讨厌公开演讲,也很抵触。为了战胜自己我总逼自己去做这些,多亏这些经历我稍微脱敏了些。那次演讲是个很好的机会,因为我可以谈自己喜欢的东西。和在听我演讲的有所耳闻的人交流也很有趣。

“保持好奇,多问问题,不要遗失心中那个好学的自己。”

为什么执着于寻找新星球?

我觉得这得讲回对《星际穿越》的热爱。寻找新生命形式是一个很大很基本的命题。我们每个人在生命的某一时刻都问过自己“宇宙里只有我们吗?”寻找恒星的过程中,我总觉得似乎能开始回答这个问题了。

对费米悖论有什么看法?

地球之外很有可能有一种高度发达的文明存在,对它们而言我们就是蚂蚁。走路的时候人不会在意是否踩死了几只蚂蚁,对吧?为什么要在意小小的蚂蚁呢?我们的文明大幅落后于高智慧文明,所以它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存在。这种视角很悲观。

我们考虑一下人类在宇宙中的足迹,像是我们可能会联系到的相邻星系。极大宇宙中我们只占须弥,所以完全有可能存在很多很多类似人类的文明,只不过相互隔得太远了在接下来几百几千年都接收不到它们的信号。例如,开普勒观测到的恒星距离地球几千光年远。如果有任何文明生活在这些星球上,那也是3000年前的事了,谁知道从那之后他们会发生了点啥。

             

你之前因为发现恒星而大火,目前为止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粉丝邮件是什么?

一些年轻的研究人看到我一个新手,没经验、没高学历,只是个没毕业的学生,不需要什么博士文凭就能进行恒星探索,这一点引起了人们的共鸣。因此我收到了大量来自高中生的邮件,询问我为了发现新星需要怎么做。我为志趣相投的人写了技术指南,里面提到了我使用的解码方法,即使找不到什么新恒星,他们也能参与进来。

我认为我们在天文学方面需要做的事情是鼓励更多的人关注天文学,因为我们很多课题都需要资金。是一个很好的方法是让他们能有机会参与其中。一个叫行星猎人的社区在开普勒的数据中发现了100多颗恒星,这是群众基础的一个表现。

             

国本:“保持好奇,多问问题,不要遗失心中那个好学的自己。”

你想在职业生涯里解决什么问题?

对宜居星球的分布一直没有达成一个共识,我想解释它的原因。现在我知道很多人在用很多不同模型、方法、数据库进行研究,但这么多模型是否有意义?希望我们能得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数据,根据这个数据我们就能更高效的对系外探索进行计划。

目前为止收到的最有用的建议是什么,是谁给你的?

很老套的“追寻自己的梦想”,我父母常常这么教我。我爸爸的职业是医生,他爱这个职业,所以他很理解热爱自己的职业或者做自己爱的职业的价值所在,当你真正喜欢你的工作的时候,对你来说工作就是享受。

说一个关于自己的小秘密吧

很多人都不相信我没看过《2001:太空漫游》。每当有人问我“你最喜欢哪部科幻电影?”的时候,我就愁怎么才能在不提到太空救援的情况下继续聊天,然后我通常回答他们《星际迷航2:可汗之怒》。

当科幻片错用专业术语的时候,你生气吗?

看情况。有的时候人们只是觉得这些词听起来很酷就随意用,而且用法完全错误。但如果我觉得他们在试着正确使用这些词,我可以试着不去纠结。就像电视剧《闪光》里面总是乱用“暗物质”这个词,现实中假如我们真的证实了暗物质的存在,那将是科学的一个大发现。

             

平时怎么放松?

我之前和一群人一起玩龙与地下城,因为新冠疫情就没有再玩。我们经常见面。

我喜欢在我们所玩的版本中扮演伤害最大的职业。所以在第四版是游骑兵,在第五版是战斗机。这种对D&D游戏的看法并不流行。很多人都喜欢讲“不,它本质上是一个角色扮演游戏”,我就说,“不,获胜为重。”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按计划我在7月1日开始在麻省理工学院读博士后,还会参与TESS任务——一项关于寻找新恒星的任务。我还会帮助筛查恒星:观察不同信号,确定哪些最有可能是恒星、值得后期继续追踪。

未来我想在哥伦比亚大学做教授,在哥伦比亚大学我做的事情很小众,这让我有点孤独。如果能在那任职并组建自己的研究组,我就能在喜欢的学校里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了。

未来的“国本实验室”网站长什么样子?

会有一部分互动版面,我会放一些能帮助别人大体理解新星概念的链接在里面,尽可能地让人们容易接受这些概念,并对此感兴趣。

你认为2030年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认为那时候人类已经把探测器送到木卫二欧罗巴上了,欧罗巴表面覆盖着冰层,在冰层之下被认为藏有整片的液态水海洋。据我所知目前已经有对欧罗巴的探测计划了,人们想知道那里到底有没有液态水,或者进一步说:那里到底有没有生命。

在你的传记电影里,你希望谁来扮演你的角色?

希望她和我一样有一半亚裔血统。TatianaMaslany是个不错的人选,她在加拿大科幻剧《黑色孤儿》中饰演了10个相同基因的克隆人。如果我去参加一漫展,我可能会扮演她的角色之一,科西玛,因为她是个遗传学家。

最敬佩的科学家是?

Jill Tarter。她在SETI研究所非常有名,这个机构致力于寻找外星文明。我不确定你是否看过电影《接触》,但主角是以她为原型的。我读本科的时候,能去山景城和她简单地聊上几分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在未知世界之下,好奇心把我们聚在一起。就算是国际太空竞争主要是为了在登月上占据主导地位,但每当人们登上月球时,全世界的人都在关注。我认为这是因为我们对我们能学到的东西和我们能取得的成就感到喜悦。我想鼓励人们,无论身处哪个领域,保持好奇,多问问题,不要遗失心中那个好学的自己。

作者: inve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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