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份证 文/李玉婷 老李今年75岁了，是退伍军人。他身体健康，即使两鬓斑白，也不失风采，而且很健谈，经常给人说自己年轻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些事。老李是个念旧的人，家里还是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一直不舍得重新装修。 老李已经找了好几天身份证了，怎么都找不到，一直自语着什么。他问老伴、问孙女，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时不时头上冒出几滴汗。“怎么找不到了呢，你也帮我找找啊，万一用到了怎么办啊！”老李紧张到坐立不安。 孙女在玩游戏，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她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玩，满不在乎地说：“你怎么会用到身份证啊，你又不会坐高铁飞机。” 老李不愿意听了，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年轻的时候，半夜在坟头上走路都不害怕，村里人都说我胆大！”他满脸骄傲，好像还活在上个世纪。 孙女嫌弃老李说话声音大、不知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识字还一定要用智能手机…… 只有老伴一直相信老李，达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什么都包容他、支持他。老伴看老李很着急，自己也跟着干着急。老李拿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讲了一通，就是身份证丢了。儿子在上班，没时间多说什么，只是说一句“去派出所补办”便草草挂去。 于是，老李和老伴带着手机，走去派出所了。 外面风很大，打在脸上好像被刀刮了一样。老伴的腿脚不便，走路不快，只能被老李挽着胳膊，慢慢地饱受这路上的风霜。派出所离家并不远，可偏偏就是走了四十多分钟。到派出所的时候，向来不怕冷的老李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打了一个寒战。 老李把老伴扶到座椅上后，走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警服，发型精致。他把腿翘到桌子上，看着手机，时不时发出笑声，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老李第一次补身份证，有点紧张，手里紧握手机，略显不好意思地说：“你好，同志……”男人的眼睛始终没从手机上离开过，老李继续说：“我身份证丢了，我儿子让我来这儿补办一个，你看看需不需要什么手续？” 男人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手机，只是表情严肃了一些说：“现在这里办不了，你去市里补办吧。” 老李着急了，追问具体去哪里，男人便不耐烦地说：“现在疫情这么严重，按理来说，大厅只能进来一个人的，你老人家带着老伴进来连口罩都没有，这规定不允许啊。” 老李意识到给男人添麻烦了，连忙说着对不起，扶起老伴就匆匆离去。出门后还在嘴里不停地说着“那怎么办”。老伴拍拍老李的背，安抚着他说道：“没事，咱回去再问问闺女吧！” 又是四十多分钟的跋涉。 到家后，老李给闺女打电话，叙述了一遍事情的过程。最后瘫坐在沙发上：“我就是想补个身份证啊！” 闺女却不以为然，给老李说：“人家不是给你说要去市里补吗？那就去市里呗，反正坐个公交就到了！”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老李肚子里藏了一股气，今天务必把身份证办下来。穿上衣服便要走。老伴不放心老李一个人，裹上羽绒服，拿着手机慌慌张张地又出门了。 公交站不远，但因为是小镇上，所以只有一路车通往市里。叶子被风赶得飞快，来来往往的车辆不耐烦地“滴滴”，老李扶着老伴一步一脚印地走，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车来了，坐上车后，老李明显有些焦灼。老伴拿出手机打开看视频的软件给老李看，见老李不为所动，老伴便失落地收起了手机。 一路上磕磕绊绊，问了许多人，才打听到了临时可以补办身份证的地方。 老李把不安揣在心里，踏入屋内，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好同志，我镇上的派出所说这里临时可以补办身份证……”不等老李说完，坐着的年轻女人立马说：“补身份证的话，家属在外面等候，你把外套脱了进去拍照吧。” 老李松了一口气，把外套脱了，拍了拍放到凳子上。 拍照前，老李整理了一下两鬓斑白的头发。放出了一个自然的微笑。 拍完后，老李走到女人旁边，笑嘻嘻地问：“同志，我孙女去年身份证到期了，拍完身份证照片的时候，脸上的痘痘都给抹掉了。我想问问，我这脸上的老年斑能不能给我抹掉啊？” 女人抬眼看了看，略有些惊讶地说：“你都这一把年纪了，还在乎这个呢。” 老李说：“你可别看我头发白了就觉得我老了，我年轻的时候在村里，胆子可大得很。我身体可好了呢！” 年轻女人轻声一笑，给老李解释说：“因为现在疫情比较严重，所以这个身份证可能还要晚几天才能到，你先回去等着吧，对了，要支付18块的邮费。” 老李答应着，边道谢边扶着老伴走去门外。 补完了身份证，老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一天不拿到身份证，老李便一天不踏实。 一日如隔三秋，五六天后，老李接到了快递员电话。 “你好，快递我给你放到老商场了。你自行去取。” 老李满心欢喜，电话还没挂，便急匆匆地穿鞋。 老伴拿出18元现金，塞到老李手中，笑着说：“等你回来吃饭。” 老李出门后，围着商场找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快递员说的地方。四处打听着，被一个好心的女孩带了过去。 老李说了名字后，把现金递给快递员，却被告知“不收现金”。老李再次陷入着急，他解释说：“我不会用网上支付，能不能行行好？” 快递员用一个很敷衍的理由搪塞了过去。老李只能灰溜溜地回家寻求孙女的帮助。 孙女依旧在打游戏，根本不想跑大老远去帮老李拿快递。老李拿出三百元现金给孙女，说：“我这有点钱，你帮我拿完身份证，在路上买点好吃的吧！那网上支付，我不会用。累着你了。” 孙女看着老李布满茧的手，颤抖着把钱送到她眼前，鼻子一酸。“累着你了”就好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她身上。她也颤抖着手推了回去。老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您留着用吧，我马上就去。”孙女站起来背对着老李，留下两股热泪。 “爷爷老了，不中用了。”老李笑着摇摇头。 作者简介： 李玉婷，2004年6月出生于山东省济宁市，现就读于青岛理工大学日语系。热爱文学、诗词等。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