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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秒如年 潘兰香 过去的这一个多月，对我真是度秒如年。是啊，美好的时光总是如电抹，不堪的现实总如抽丝剥茧般无穷无尽。 三月一日拿到PET一CT报告，左肺上叶占位，恶性肿瘤可能性大。那一刻，我失去了一个人应有的正常反应，哭泣，恐惧，似乎都没有。那天我正在上班，我把手头的事情都做完，未尽事宜都交好班，当天二弟驱车送我去了武大人民医院胸外科住院准备手术治疗。那天同事小杨说我真淡定，这个时候还能把事情处理好，现在想来，她的说法也许是对的吧！起码我的表象看起来确实如此。大不了到了不治那一刻，那也就坦然接受，何况我的病情尚未到离死不远的地步，我不想把自己搞得兵荒马乱的。可我这一病倒，一大家子的人都变得兵荒马乱，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会让一个家庭笼上浓重的愁云惨雾，甚至颠覆寻常生活。手术那天哥哥姐姐弟弟侄儿侄女儿子爱人都守在手术室外面，手术室门前的家人们焦虑和疲惫不用亲眼所见亦能想象，手术后我有时想，如果发生了麻醉意外醒不过来，没有痛苦的死去那该多好，亲人们会痛苦一时，可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我真不愿意在深广的病痛里日日磨折，可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呢？ 从肺切除术后到今天完成第一次化疗，我的心里都是懵的，这个打击来得太过迅猛，我如这春天的一朵落花，随流水沉泥淖，这一些已不由我来掌控了，一种无力挫败之感如影随行。说实话，我不惧死，但我惧怕那个过程的痛苦，我自己作为一名资深护士，见多了生死，更见多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挣扎。我真的害怕这种痛苦。有人说多活一天就是赚了一天，这话看怎么说，快乐的一天赚了一天快乐，痛苦的一天赚了一天痛苦，不是设身处地，怎么感同身受？ 其实，从病后开始，我的内心是坦然的，顺其自然是我最真实的心态吧！生命的长度是最不要紧的，要紧的是在生命的宽度里找到余生的欢喜。记得术后第四天姐姐对我说要接受生命中的不完美，我的生命中何曾有过完美，手术只是让身体多了一道丑陋的疤痕而已，只是生命的天空突然的坍塌让我看清了怪石狰狞的面目罢了，惟有缓缓地去接受。靶向药物一样有副作用，还有耐药，还有更新换代的靶向药物高昂的费用，零零种种，这是如癌症一样致命的。虽然最后我还是听从肿瘤科专家的建议开始了化疗，这几天化疗后的副作用还是让人难受，可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三个疗程，但愿这副破身体还能抗得住。在经济上，兄弟姐姐都给予了强有力的帮助，大哥在微信群里倡议捐款，我每看一次都会偷偷流泪，脑子里总会冒出四个字：无以为报。是啊，亲人之间也许无需回报，可这正是压在我心上的巨石，情之一字，何止千钧。亲人们为我出钱出力，劳心劳力，疾病缠身的我，除了给他们增加身体上的负累和心理上的焦灼，还能为他们做什么？每天努力咽下他们辛苦劳作的饭菜，以期捱过去这一期一期的治疗，延长生存期，是亲人们最大的期望，我只有尽最大的努力吧！好好活下去，不只是亲人的期望，也是朋友们的期望，仅有一面之缘的岑川老师多次发信息给我鼓励和支持，并发了她的友人抗癌经历增加我的信心。文友乐歌和张兰花二位老师在我术后休养期间送来了巜钢的城》和巜五彩石》杂志，远在深圳的同学华玲不仅电话信息问候，更是寄来营养品和佛经。病中日月长，亲人老师朋友的关心和鼓励让我生命的火苗涌动不息，没有太多的语言表达这份感动。人这一生，真的脆弱又短暂，人过五十，尚未知天命，乍然看到生活赤裸裸的真相，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恐慌：我们平日里的岁月静好，诗和远方，一夕之间似乎飞逃远遁，突然感受到生活的锋利和艰难，即使有爱又有钱，可有谁能保证生命无疾而终呢。所以愿我生命中的亲人和朋友都健康平安。 昨天从医院回家，看着街道上绿花带上的春草春花处处显露生命的张力，生命的断壁残垣在自然界的姹紫嫣红里只是一粒尘埃，与其自怨自艾在一片草叶上蛰伏，不如在阳光里浮浮沉沉，最起码能看见更明亮的世界。站在阳台上，远处春山犹望，一片青绿。想起大哥的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由我们选择，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也同样不由我们选择，所以要以一个好的心态面对生活。虽是劝慰之语，何尝不是抗病之道，我亦懂得。 命运，这是一个大词，意味着某些事你无能为力。当生活告诉你，“就这样”，你只好点头，称之为命运。所谓命运，就是接受已然发生。这是朱利安·巴恩斯《时间的噪音》里的句子，说的就是我的现状吧！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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