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老迟到 || 千古明月耀扬州

文鉴君 2023-04-13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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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老迟到，烟台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等和微刊平台。

千古明月耀扬州

扬州因历史悠久、文化璀璨而名扬四海。自古以来，无数文人墨客，或赞扬州之盛，或歌扬州之美，或抒扬州之情，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篇章。李白送别好友，提笔为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镜头里的扬州，柳絮如烟，繁花似锦，风光旖旎，令人向往。

20多年前，我与妻第一次旅行，扬州是首选之地。古城、水乡、园林、美食，气息浓郁，摄人心魄，直教人流连忘返。后来，我又数次陶醉在扬州，除了风景名胜，最刻苦铭心的，还有那轮与众不同的明月。

明月是千古扬州的一束光环。稍懂点文学史的人都知道，唐宋时期是古代文学史上最为辉煌、最富创造力的一个时期。歌咏扬州，也在这个时期达到巅峰，几乎成为一种“时尚”，名篇佳作，俯拾皆是。翻开唐诗宋词，就会发现明月无处不在，以之为载体、为意象的，贴着扬州标签，应有尽有，层出不穷，被赋予典型的地域特色。因此，扬州赢得“月亮城”的美誉。

扬州明月，美得别具一格。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月是那轮月，升在星空里，依然故我，亘古不变，呈现着万千的姿态。有的温馨浪漫，有的风情万种，有的豪气干云，有的婉约文雅，有的善解人意，可谓美极！不难理解，由于时代不同、作者不同，同一轮月却带来了迥然不同的意蕴和情趣。或幽美凄凉，或纯洁美好，或自由永恒，或悲欢离合，但无论意境怎样，都藏着非同一般的情怀。我想，再也找不出哪个地方的月，能与扬州的月相比了。

在诸多作品中，最有名的当属唐朝诗人徐凝的《忆扬州》，“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如今，两句诗被做成招牌，在景区、在街巷，随处可遇，像在无声地自我介绍：君来当晓得，天下明月的光华应当只有三分吧，而我可爱扬州，竟然占去了两分。越琢磨越感到有意思，十足的底气，千般的自信，没有一丁点儿谦虚的成分。

何以至此？这与扬州当时显赫的名声和地位紧密相关。早在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开“邗沟”，筑“邗城”，奠定扬州城市雏形。地处长江淮河间，又凿运河贯通，扬州因河而生，因河而兴，有“中国运河第一城”之称；到大唐盛世时，商贾辐辏，车水马龙，其繁华程度和经济地位，都力压长安、洛阳。世人皆知，“扬一益二”，“天下之盛，扬为首”，扬州声名之大，地位之高，影响之广，可见一斑。

（作者供图）

唐朝诗人张若虚，生在扬州，熟悉扬州，酷爱扬州，其代表作《春江花月夜》，被誉为唐诗“开山之作”，素有“孤篇盖全唐”之名。全诗以江为场景，以月为主体，把家乡明月写到了极致。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开篇即引人入胜。江海潮水，天地空旷，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多么壮观！极具画面代入感，气势浩荡，景象万千。接下来，有月照花林、江月初照，有空中孤月、江畔有月，有看得见的落月、斜月、明月楼、月徘徊，看不见的有逐月华、乘月归、落月情。真真切切，虚虚实实，有诗情，有画意，有内涵，有哲理，描绘出一幅幽美迷离的春江月夜图，宛若精致隽永的山水画。

明月统领全诗，是情景兼融之物，反复出现而不枯燥，着笔有15处之多。静心而读，诗味隽永有趣，如身临其境。就好像安静地伫立江畔，与月同升，至高处，又高悬，再西斜，又落下，全过程、全方位，月光皎洁，柔和似水。在月光照耀下，江水、天空、沙滩、芳甸、花林、流霜、白沙、白云、青枫、扁舟、楼宇、镜台、鸿雁、鱼龙、玉户帘、捣衣砧、江边树，还有不眠的思妇、漂泊的游子，动与静相宜，人与物皆见，纷至沓来，一片祥和景象。所有这些，内容何其丰富，意境何其清幽，共同绘成一幅充满无限情趣的生活画卷，深沉而寥廓，宁静而致远。

（网络供图）

月和桥，在扬州如影随形，像一对孪生姊妹。皓月当空，小桥如长虹卧波，清水泛着银光，如绢如练，景致甚是曼妙。走在静谧的夜色中，披一身月光，有晚风轻拂，见柳枝摇曳，时有曲声传来，不经意间就能邂逅一些人，重温一些事，简直妙不可言。

二十四桥是扬州的一张名片，位于瘦西湖景区。置身桥上，会情不自禁想到杜牧的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繁华依旧，浪漫依然，走过的地方难免让人怀念。由景及人，诗人想起旧游之地，思念至交好友，他借明月为扬州风光点赞，却不忘调侃朋友，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羡慕之情。搞笑的模样、调皮的神情和难忘的友情，隐于诗中，只有细品，方可体会。现在看来，杜樊川仍不失为一枚暖男，可爱极了！

桥上人来人往，游客怡然自得，桥下湖水悠长，游船泛着清波。驻足片刻，我感慨万端。一座桥，成就一座城；一座城，扬名一座桥。彼此互相成就，并且名声远播，盖因一首诗，而能做到如此完美的，或许只有扬州，并且只有杜牧了。

光阴荏苒，到了南宋，金兵南侵，祸及扬州。姜夔路过时，亲眼目睹了战后的萧条荒凉，抚今追昔，写下名篇《扬州慢》。词中“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总结得恰到好处，常被人引用，成为称赞扬州的佳句；而“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虽有清雅空灵之气，却难掩伤感悲凉之情。看吧，同为一轮月，同是一座桥，因人因时而异，感受截然不同。

（作者供图）

然而，明月也好，冷月也罢，只要用了心入了情，总会发现其独到之美。由是便写进诗，藏以情，著成文，不管斗转星移，都熠熠生辉，闪耀着艺术的光芒。这，就是扬州的明月，堪比当下“网红”，扬州由此成为众多先贤“打卡”的心仪之地。他们妙笔生花，或借物抒情，或托物言志，或烘托渲染，或直抒胸臆，好像不写明月就如同美食没有加盐一样寡淡无味，又好像谁不留下美篇就无颜立足文坛似的。

这不，北宋名相王安石来了，是乘船路过扬州的。当时，他被贬于南京，京杭大运河南京至开封段已经贯通。朝廷旨令传来，官复原职，重任宰相，要求火速北上汴京。

能够重返政治舞台，施展政治抱负，对于一个贬职之人来说，可谓天大喜事，自然心花怒放，肯定迫不及待。然而，即使喜事再大，即使万分紧急，即使只是路过，也抵不过那一轮明月的魅力。

于是，王安石听从了内心呼唤，停船靠岸，一睹风采。人在月光下，触景生情，文思泉涌，《泊船瓜洲》一气呵成：“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好一幅欢快可人的画面！春风虽好，但明月更甚，照出了临川先生的喜悦心情，连同他的政治抱负，跃然纸上。

每当品诗时，我总会想，如果不被明月吸住脚步，或许他就不会停下来；如果不停下来，就不可能有今天广为传诵的名篇。感谢吧，那轮焕发着异样光彩的明月！

扬州明月，就像一颗耀眼的明珠，镶嵌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成为中华文化宝库里一笔丰厚的精神财富，也吸引着我一次又一次走进扬州，拥抱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