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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麦子熟了

 天山一剑图书馆 2023-04-15 发布于江西

“芒种三日见麦茬”,老家的麦子熟了。


记得刚读小学的我,放了麦假。我走进家门的时候,父亲正蹲在井台边磨镰。磨刀石弯弯的,那是岁月留给它的弧度。


父亲拉着碌碡去了场院,那里将是收麦的第二战场。我们在场院里铺上细土和麦糠,再撒上水,然后大人孩子一起拉着碌碡,一圈一圈地,将场院压实。很多的小伙伴蹦跳在场院里,收麦是一年之中的大事,整个村庄都忙的热火朝天。


天麻麻亮,全家人便都已经起床。简单的早饭过后,父亲和母亲一人操起来一把镰刀。

开镰了。父母亲站在地头,仰望面前的麦浪金黄,右手持镰,左手揽麦,躬身弯腰的父亲母亲动作迅速而麻利。镰刀过处,一片片的麦子应声而倒,露出的麦茬整整齐齐。


我跟着父亲,弟弟跟着母亲,我们一起为麦子打捆。随手操起一把刚刚割下的麦子,凭着感觉将其分成相对均匀的两股,然后握住麦穗,弯曲打结,将麦穗连接成长长的一根。再将其伸展放在露出麦茬的麦地里,抱上一捆刚割下的麦子,将结好的麦绳打结拢起,便将麦子捆了个结结实实。以麦捆麦,这还是庄稼人智慧的发明。


太阳升起来了。父亲母亲已经汗流浃背,但“唰唰”的割麦声并没有停。长长的麦地在脚下伸展,一眼望不到头。我和弟弟以喝水为由跑到地头歇息,手里抱着白色的搪瓷缸。越来越毒的日光烤得我们好生焦躁,但母亲的吆喝声很快就传了过来。我和弟弟慢吞吞地走过去,继续枯燥地劳作。


妹妹年龄太小,大人们不让她到地里来,怕满坡锋利的镰刀伤了她,怕满地尖尖的麦茬扎了她。但妹妹并不领情,她感觉自己缺席了一次重要的活动。于是常常趁奶奶不备,偷偷跑来。看着满坡忙碌的人群,她兴奋地又跑又跳。父母怕她有什么闪失,满是关爱的眼神里充满紧张。


远处过来一辆自行车,后座上的大白箱子非常显眼。骑车的青年停在地头吆喝:“冰糕冰棍儿!”这次父亲非常慷慨,他很及时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毛零钱。那时的冰棍五分钱一根,用一种涂了蜡的白纸包着,轻轻剥开,舔一口,清爽无比。


天终于晌了。我和弟弟跟在大人的后面,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奶奶已经摆好了饭桌,大锅里正热气腾腾,母亲掀开锅盖,我瞅见了蒸在箅子上的小搪瓷盆,里面是特别下饭的虾酱炖蛋。锅里全是馒头,还炖了自家菜园里的茄子扁豆。一把小葱绿油油的,呆在饭桌一头。几只黄瓜和西红柿浸在水缸里,捞上来咬一口,凉凉的感觉,非常消暑。吃罢饭,小憩一会儿,便要接着下地。半坡的麦子在那里晾着,让人心里很不踏实。


下午的节奏明显慢了。父母在唠叨:“听说外国有种机器叫联合收割机,只要机器开过,站着的麦子就直接打成麦粒……”一股虔诚的膜拜升腾在我和弟弟的心里。我们祈祷着何时何地也能用上这样的机器,那样我们就可以从繁重的劳动中彻底解脱。我们觉得这只是幻想,没想到它很快就遍及全国,让繁复的麦收成为如今怀旧的情绪。


麦子收完,各家的场院里就忙了起来。那时还没有脱粒机,只能用牲口拉碌碡的方式进行。打麦是一场战斗,每个人都全神贯注,高度紧张。放麦捆,翻晒麦秸,牲口拉碌碡打场,收麦粒,扬场,按部就班,紧锣密鼓。刚打下的麦粒软软的,放进嘴里一嚼,黏黏的,非常筋道。


几天的凉晒。躲过了几场说来就来的雨,晒干的麦子终于都装起来了,父亲赶着牛车去公社交公粮。场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麦垛孤独地站着。又嫩又尖的麦芽长了出来,我赶着家里的那群小鹅,让它们去享受美餐。

新打下的麦子做成饽饽和水饺,父亲带着我在院子里敬天敬地,还要去村南的墓地祭祖。麦收结束,天下了一场及时雨。农人们趁着潮湿把玉米点进地里,新一季的种植就这样开始了。


童年远去。儿时的麦收过程成为了永久的记忆。一辆辆深红色的联合收割机,让一切变得从容而迅速。农户人家不用再交公粮,无论多少尽可以装进自家的粮仓。相信农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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