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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郭威入汴京,纵兵劫掠,朝堂狂飙演技,老狐狸冯道暗中劝进

 茂林之家 2023-04-18 发布于湖南

郭威听说刘承祐死了,大哭-不是一般的哭,而是号啕大哭,哭得惊天动地,哭得山崩海啸。虽然不排除作秀的成分,但他对刘承祐的死,心情确实很复杂。

如果不是刘承祐听信苏逢吉等人的谗言,把杨邠、王章、史弘肇以及自己的家小给砍了,逼得他走投无路,他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过,刘承祐死了,郭威距离金字塔的顶端也就差最后一步了。

将士们听郭威哭得伤心,纷纷进帐安慰他。郭威边哭边说:“我本来是想回京清君侧,救皇上于小人之中。昨天还看见皇上的车驾停在高冈上,正想下马解甲去迎接天子,偏偏那个时候他又走了。我以为皇上回宫休息去了,哪知却被小人杀害了呢!细想起来,这是我的罪过啊!

将士们都说是刘承祐失德,才被身边的小人所杀,同郭威没有什么关系,并说当前最迫切的事情,就是要稳定局势,保国安民。

郭威这才收住眼泪,领军进城,到了玄化门,刘铢还在那里拒守,箭如雨下,不让大军进城,于是转向迎春门。迎春门的情况大不一样,城门洞开,乱民进进出出,郭威无心顾及他们,纵马入城,直接朝家里赶。回家之后,谁知门庭依旧,却是人去楼空,忍不住失声痛哭。

郭威从魏州出发之后,已经哭过好几次了,刘承祐死的时候,哭的声音最大,这一次哭得最惨,估计这一次哭,才是真哭。

郭威痛哭一场之后,派前曹州防御使何福进领兵把守明德门,自个儿回家休息去了。并说他想静一静,没事别去烦他。

郭威不知是真的想回家静一静,悼念一下死去的亲人呢,还是有意回避什么,回家之后就没有出来。

郭威安静了,外面可就热闹了。

在魏州临出发的时候,王峻曾对将士们有一个承诺,进城之后大抢十天。一路走来,将士做梦都在想着这个美妙的十天,汴州城是国都,富人集聚的地方,天下的财富大部分都集聚在那里,大家都盼望着进城,一夜暴富起来。

郭家军进城之后,开始大肆抢掠,汴州城中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城里每一个角落都有郭家军的身影,毁宅纵火,杀人抢钱,民众四处逃窜,比当年契丹人进城的抢劫,有过之而无不及。士兵们先要抢夺的目标,当然是官宦人家和富户。

前滑州节度使白再荣,已经退休在家休息,乱兵闯进他的家里,先把他绑起来,然后将他家里的钱财洗劫一空。临走的时候,几个乱兵对他说:“白大人呀!我们以前都是你老人家的部下,这次抢了你家的东西,真的不好意思啊!本来想放你一条生路,可以后我们实在没脸见你老人家呀!”“你们想怎么样?”白再荣恐惧地问。

你老人家就好人做到底,把头颅给我们吧!”乱兵说罢,剁掉白再荣的头颅,扬长而去。

吏部侍郎张允是一个非常吝啬的人,积资巨万,也不让妻子儿女随便花一文钱,平时将钱箱子的锁钥别在腰带上,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听到这响声,心里格外舒畅。乱兵进城的时候,他躲藏在佛殿里,担心有人会找到他,便躲进阁楼的夹板中间,蜷缩着身子,像老鼠一样。

乱兵中有人知道张允很有钱,但又不知道钱藏在哪里,找张允又找不着,便将他的妻妾抓起来严刑拷打,逼迫她们说出张允的藏身之处。妻妾被逼无奈,只得说出了张允的藏身之地。

乱兵进入佛殿,到处寻找,不见张允的身影,最后,终于在阁楼的夹板中间找到他,可无论怎么喊,他就是不出来。

乱兵见张允缩在里面不出来,有人伸手去拉,谁知越拉张允越往里缩。双方拉拉扯扯,竟然把阁楼给弄垮了,张允连人带板坠落下来。乱兵不由分说,摁住张允,抢走了挂在他腰间的锁钥,有人见他的衣服料子不错,能卖个好价,干脆连他的衣服也剥走了。

张允连惊带吓,从阁楼上掉下来,已经跌得鼻青脸肿,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裸裸地躺在冰凉的地上,锁钥也飞了,放声大哭,想爬起来赶回家,可手脚都冻麻木了,根本就起不来。幸亏他的家人及时赶到,才将他扛回家去。

张允一进家门,见一生的积蓄被洗劫一空,狂喷一口鲜血,一命呜呼了。

右千牛卫大将军赵凤见官军成了强盗,气愤地说:“郭侍中起兵进京,本是为清君侧,安定国家,你们这些无名鼠辈,竟敢如此胡作非为,成了强盗,难道这是郭侍中的本意吗?”

为了制止乱兵的抢劫行为,赵凤带十几名士兵,手握弓箭,守在一个巷子口,看到有乱兵抢掠,就命士兵举箭射杀抢劫的乱兵,一连射杀了数人。乱兵抢劫是为财,并不想搭上自己的命,见这个地方有人把守,立即转投别处去了。

由于有赵凤保护,那一片区域的居民才躲过了一场浩劫。

第二天,郭崇威也看不过去了,对王殷说,如此乱象,再不加以制止,再过一天,汴州城就只剩下一座空城了。两人一合计,一同来找郭威,请求制止士兵的抢掠行为。

郭威也不想让汴州城成为一座空城,可他也有难言之隐,王峻给士兵们的允诺,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也是经他默认了的,刚进城,如果立即制止乱兵抢掠,那是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打自己的耳光,会使自己的威信扫地。

再说,将士们打仗是求财,假如进城之后,立即制止他们抢夺,等于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万一再次引起兵变,局面就更加难以控制了。由于有这些顾虑,进城之后,他才躲进家里,采取回避态度。

郭威见郭崇威、王殷前来请命,也就顺水推舟,下达禁止抢掠的命令。并派兵在大街上巡逻,抓到有抢劫的,格杀勿论。

士兵们由于事先有约定,都不肯罢手,直到有人抢掠被抓,斩首示众之后,才收敛了一些,各自回营去了。

郭威下达禁抢令之后,带王峻进宫,向李太后请安。

李太后知道,郭威起兵是被刘承祐给逼出来的,而刘承祐的死,也是郭威逼的,但说到底,还是刘家先对不起郭威。她见了郭威之后,心有惧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只是哭,暗地里却在观察郭威的态度。

郭威对李太后倒很恭顺,说今后的军国大事,由太后说了算,朝廷的各项政令,由太后签发,太后的教令下达后,各项政令才能生效。

李太后含泪点头,吩咐郭威给刘承祐发丧,并拟立新君。

李太后这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皇帝儿子死了,尽管错在他们刘家,但终究是被眼前这个人逼死的,尽管现在还没有撕破脸,谁知道他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郭威领命出宫,立即安排人去赵村寻找刘承祐的遗骸,棺殓以后,移放在西宫。但用什么样的礼仪给刘承祐办丧事,朝中出现了两种不同意见。

有人说,应该像三国时期魏高贵乡公(魏曹髦)那样,以公礼安葬。有人觉得这样不妥。

郭威叹息地说:“祸起仓促,我不能保护皇上,已经是罪过深重,怎么还敢贬君呢?”于是决定以国礼发丧,并选择举丧日期,命前宗正卿刘皞主持丧事。随即传达太后教令,召百官上朝议事。太师冯道最老成,也最无耻,他率百官来见郭威。郭威见冯道来了,离座降阶,向冯道行下拜大礼。

郭威之所以要对冯道行大礼,一是显示他对老臣的尊重,有笼络人心之意;二是冯道也算他半个老师。郭威出兵平定李守贞、王景崇、赵思绾的时候,曾专程拜望冯道,向冯道请教。但他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冯道一定不会让他拜下去,只要冯道稍作谦让,自己就可以顺水推舟,不拜了。

谁知冯道并不谦让,居然大模大样地受了郭威一拜,而且还装腔作势地说:“侍中此行,真是够辛苦了。”

郭威心中一沉,脸色陡变,心想:冯道受拜,说明他并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

冯道真没把郭威当回事吗?当然不是,他是老江湖,自然知道郭威迟早要做皇帝,只是他曾给这个未来的皇帝上过课,有些架子还放不下,受得起他这一拜。

冯道受拜,可把郭威给吓住了,认为自己的威望还不够,要想这些人对自己劝进,立自己做皇帝,恐怕时机还不成熟。看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的想法,不过都是转瞬间的事情,当时,文武百官都在场,容不得他们为这事再纠缠。

郭威拜过之后,环视周围,不见窦贞固、苏禹珪两位宰相,便问冯道:“窦贞固、苏禹珪两位宰相呢?怎么没有看见他们呀?”

实际上,他这是在转换话题,避免刚才下拜的尴尬场面。

冯道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过分,立即说,这两个人从七里寨逃回之后,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郭威立即派人去请窦贞固、苏禹珪。

窦贞固、苏禹珪不敢拒绝,只得赶来参与议事,但心里却是忐忑不安。郭威同他们有说有笑,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打消了他们的顾虑。大家共同议定,认为罪魁祸首是李业、阎晋卿、聂文进、后匡赞、郭允明等人。

阎晋卿、聂文进、郭允明三人已经死了,李业、后匡赞在逃,还有掌管开封府事的刘铢,代理侍卫府事的李洪建,也都是从犯,这几个人还留在汴州。大臣们一致同意,立即将他们缉拿归案,打入大牢。

冯道乘机进言,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应该禀报太后,重立新君。

百官也都很赞同,郭威虽然很失望,但也不能不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郭威就会同冯道来到明德门,让内侍递上奏疏,向李太后奏明国事,请求册立新君。

时间不长,李太后的教令传出来了,教令列出四个继承皇位的候选人:刘承勋、刘崇、刘信、刘赟。

刘承勋是前开封府尹,他是刘知远的亲生儿子,论血统,当然最为纯正,最有资格做皇帝。

刘崇是河东节度使,刘信是许州节度使,都是刘知远的兄弟,也可以继承皇位。

刘赟是徐州节度使,他本是刘崇的儿子,从小被刘知远留在身边,收为养子,也有资格做皇帝。

可能是郭威当日在太后面前哭诉,表白心迹时演得太真了,让太后以为郭威没有夺位之心。或许还有其他原因,郭威并不在候选人之列。

冯道见了太后的教令,有些傻眼了,心想太后太欠考虑,汴州城现在全是郭威的兵,不把他列为候选人,万一郭威发威,麻烦可就大了。

百官也有些莫名其妙,这太后跟郭威唱得哪一出啊!大家跟着郭威从魏州来到京城,不就是要助郭威夺取皇位,好当个开国功臣吗?哪有进京之后,又要让位的道理?

郭威是个很小心的人,并没有当场发威,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发威。只是对太后给出的四个候选人动起了脑筋。他在心里盘算,四个候选人中,最不能继位的是刘崇。刘崇久镇晋阳,实力雄厚,他要做了皇帝,再想把他弄下来就难了。思来想去,他圈定了刘承勋。刘承勋是先皇刘知远的血脉,由他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大家见郭威都这样说,自然跟着附和,不过心里都有些将信将疑。郭威带领群臣,再次来到明德殿,进万岁宫求见李太后,请求立刘承勋为新君。

李太后却说:“承勋继承皇位,确实是名正言顺,但他自开封卸任以后,身体一直不好,一个身患重病的人,怎么能当皇帝呢?

有病可以治,并不影响做皇帝。李太后只不过以此为借口,而真实的原因,是她不想让唯一幸存的儿子做皇帝。自己孤儿寡母,哪里还有实力去争帝位?能够平安地生存下去,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郭威对李太后的话产生了怀疑,提出要派人前去看个究竟。

“有什么不可以的?”李太后不但同意了,而且立即命人将刘承勋抬出来。众人仔细察看,刘承勋果然病得不轻,也就只好作罢。

郭威有些为难,小声问王峻该怎么办。

“看来,只好迎立徐州节度使刘赟了。”王峻征求郭威的意见。

郭威沉吟半天,才缓缓地说:“还是到朝堂去商议吧!”

大家重新回到朝堂,商议皇位继承人的问题。然而,郭威最想得到的结果,却始终没有出现,大家一致同意立刘赟。

郭威不便反对,只是淡淡地说:“时候不早了,也不必再去麻烦太后了,只好这样上表了。”

大家齐声附和,并请郭威具体安排这件事情,然后各自散去。

郭威回家后,命书吏起草表文,经过几次修改,虽然总觉得不满意,但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也只好凑合着递上去。

第二天上朝,百官都来了,郭威取出拟好的表文,推冯道为首,自己同百官签名,命内侍递进宫去。

很快,宫里便传出话,李太后召冯道、郭威二人进宫,同意立刘赟为帝,并命冯道起草教令,选择一个良辰吉日,迎接新皇帝进京。

冯道是只老狐狸,他心里明白,让刘家的人当皇帝,绝不是郭威的本意,这天下迟早得姓郭,起草迎请刘赟进京的教令,郭威一定很不高兴,便想推掉这个差事,于是对太后说:“迎立新君,须先酌定礼仪,就是教令,也要斟酌。还是等臣与郭侍中等人商量之后,再报太后批准吧!

李太后觉得有理,点头同意了。冯道和郭威退出之后,在路上对郭威说:“郭侍中手下人才众多,所有的教令礼仪,还是请侍中酌定安排为好。”

郭威不知冯道是有意推托,还以为他是客气,于是说道:“太后都说了,冯太师何必过谦呢?”

“我已经老了啊!”冯道故意皱着眉头说,“前几天,太后命我起草教令,脑海一片空白,双手发抖,搜索枯肠,好不容易才做成功,这次,你就饶了我吧!

“我是个武夫,笔头上的活儿不行,幕僚中,也没有这样的高手啊!”冯道讨好地说:“侍中是谁呀,如今朝中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你发句话,谁敢不服从吗?

郭威听了心里舒服,想了想说:“我记得出征河中的时候,每次见朝廷的诏书,处理军事,都是恰到好处,当时问过朝使,他们说是翰林学士范质的手笔,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啊!这个人啊,没听说他回老家的消息,应该还在京城。”

郭威非常高兴,说他马上就去访求这个人。

当时正是隆冬季节,大雪漫天,郭威冒雪在城内到处寻访,终于打听到范质的住址,敲门进去。

范质是避祸逃出来的,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开门后,一阵冷风吹进来,冻得浑身发抖。郭威连忙脱下身上的紫袍,披在范质的身上。

雪中送炭,寒冬赐衣,这可是大恩啊!范质感动得不得了。

郭威说明了来意。

范质如数家珍一样,说前代的旧例,太上皇的命令称为“诰”,皇太后的命令称为“令”。他问郭威,是否还要遵循这个惯例。

郭威想了想说:“现在国家无主,凡事都由太后说了算,不妨就称为 “诰'吧!”

范质应命,当即铺纸磨墨,提笔写诰文,一挥而就。

这次迎接新君的礼仪,在汉朝没有先例,范质援古证今,当天就搞定了。郭威将范质起草的诰文给群臣看,大家齐声赞美,没有人不说好。

郭威便将诰文上奏太后,并请求派太师冯道、枢密直学士王度、秘书监赵上交,一起去徐州迎接刘赟进京。

李太后这次没有犹豫,当即就批准了。

冯道是什么人物,他一眼就看出了郭威的心事,出发之前,他特地去拜望郭威,叫苦地说:“我已经这一大把年纪了,为何要派我去徐州啊!”郭威微笑着说:“太师德高望重,这次奉迎新君,责任重大,你不去,还有谁能胜任呢?”

“郭大人!”冯道悄悄地问道,“这是出自你的真心吗?”

郭威怕被冯道揭穿了老底,当即指天发誓道:“太师不要怀疑,苍天在上,我郭威绝无异心。”

冯道不好再说什么,笑呵呵地同王度、赵上交一同出京南下,到徐州迎接刘赟去了。走在途中,冯道拍拍脑袋,对二人说:“我生平从来没有说错话,今天却说了一句错话。”

王度、赵上交觉得奇怪,问他说错了什么话,对谁说的。

冯道只是苦笑,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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