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学温州话

刘相春1967 2023-04-19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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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地人工作生活在温州，学温州话很重要。

“学好温州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我来温州快20年了，以我的观察和理解，温州人之所以为温州人，不过就是他们会说温州话而已，其他的，跟我们没什么两样。

所以，如果你会讲一口标准流利的温州话，大家就会认为你是个地道的温州人。而且外地人来温州久了，习得一口标准流利的温州话以后，也便会顺理成章地觉得自己就是温州人了。这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则差远了。

虽然我来温州也快20年了，但对温州话我基本上还是处在“听听不懂，讲讲不来”的地步，所以人家温州人一听我讲话，就说我是外地人；就连我自己，也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本地人过。

原因当然是有的。

首先温州话确实很难学，可谓全中国最难学的方言，没有之一。它的发音体系跟普通话几乎完全不同，不像其他的方言，多多少少都能听出点普通话的影子。比方中原地区（河北、山东、河南等）的方言，它的发音跟普通话没啥差别，只是音调上有了变化，你只要掌握了规律，还是可以听得懂、讲得来的。中原地区的方言的音调变化大致为：普通话的一声（阴平），方言为三声（上声）；普通话的二声（阳平），方言为四声（去声）；普通话的三声（上声），方言为二声（阳平）；普通话的四声（去声），方言为轻声。比方“汉字改革史纲”几个字，普通话发音为“hàn zì gǎi gé shǐ gāng”,方言则为“han zi gái gè shí gǎng”。当然，每种方言里面都存在着大量的俚语和独特的词汇，那是需要比较长的实践才可以积累起来的，属于学习语言的高阶阶段。

其次大家都知道，学语言，环境因素十分重要。好多人出国留学，本领学没学到不好说，但外语明显好了许多，这就是例证。

我所在的单位，外地人多，大约占70%。山南海北来的外地人，抄着各自的方言，即便是温州本地人，他们的方言也不太一样，鹿城、瓯海、龙湾有区别，更遑论外县了。干脆，大家在单位里都说普通话。时间长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出现了，我们这些外地人没怎么学会温州话，温州本地人反而跟我们学了许多南腔北调的方言。那天，一个温州本地的女孩一张嘴出来一句：你嘎哈啊！我连忙凑过去打趣：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好像我们是老乡啊。哈哈！

有一个温州朋友的老婆是上海人，温州话说得那叫一个溜。我十分纳闷，就去询问朋友。朋友诡秘地笑着答我：她开始也是不肯说的，于是我就把她抱在怀里，讲温州话就放开她，不讲，就一直抱着，结果——她就会说了。

我没这个福气，因为没有人这样逼着我学温州话，否则我早就学会温州话了。但出于职业的习惯，以及一件事的刺激，我决定要学好温州话。

刚来温州这所学校时，我一直担任班主任。我的要求比较严格，学生们难免有些反感。有一天我在批评一个经常调皮捣蛋的学生时，他顺口溜出来一句“恶泽西”，我听不懂，但知道一定不是好话，于是就逼问他。当然，这一定是问不出结果的。我就去问其他学生，他们也都是掩口胡卢而笑，并不告诉我。在我的软硬兼施之下，终于弄懂了“恶泽西”大概就是“很肮脏”的意思。在接下来的一次晨会上，我突然把那个学生叫起来，然后说：你个“恶泽西”，坐下吧。学生们笑晕，我笑晕，只留下一个傻傻站在那不知所措的他。

最早学会的温州话词汇是公交站名。刚来温州时，每天上下班都要乘坐公交汽车。温州的公交车报站名就比较有特点。一般的公交车报站名都是报一遍普通话，报一遍英语。这个可以理解：普通话适用于所有的中国人，英语则是全世界通用语言。温州的公交车不然，它是报一遍普通话，然后报一遍温州话。就这样，初来温州的我，记住了很多温州话的地名：涨桥头、火车站、新南站、上陡门、青少年活动中心、中山公园多美丽，等等。

后来自己买了车，我就在车上装了一张学说温州话的磁盘，每天上下班的时候听。你还别说，还真学了一些词汇与日常用语。然而好景不长。我刚买车那时候，私家车还不是很普遍，就有几个美女同事上下班经常搭车，她们多是温州本地人。我在车上播放的内容，在她们听来简直就变成了噪音。她们会不停地吐槽说里面的播音员发音如何如何地不标准，见我依然坚持，在忍无可忍之下，偷偷地不知在什么时间把我那张磁盘拿出来扔掉了。

后来我又想了一个办法，跟着学生学温州话。结果这帮小孩子教了我一次以后，我就不再跟他们学了。你猜他们教了我那一句话？“gei nei no zu ni,da gu nang xiao si na”（今天没作业，大家伙休息吧）。当时我只学会了发音，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跑去教室大声地跟学生们显示我的学习成果，结果，全班笑晕，只留下一个傻傻地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