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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儿看《红楼梦》时只注重故事，读的次数多了每次读总能发现一些之前没注意过的细节。书中对贾府的描述是“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大户人家的规矩和教养从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中得以充分体现，特别是“礼”跟“孝”等方面一点儿不容马虎。 《红楼梦》中孝悌的情感是发自内心的，自然体现在外在的行动。每天的晨昏定省，到长辈那里问安是必不可少的。第八回贾宝玉听说宝钗病了要去探望，出门要绕过贾政的书房，从角门出去，是为了省得到了老爷的书房门口又要下马。周瑞说，老爷不在，不用下来。贾宝玉说，就算老爷不在，门锁着也要下来。这是一种自律的礼节。第二十八回，宝玉对黛玉表白心迹的时候说：“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三个人，第四个就是妹妹了。”宝玉跟黛玉再亲，也不敢将这份感情凌驾于对长辈的孝心之上。而林黛玉也绝对不会像今天某些女孩那样凭着爱人的宠爱就质问“要你妈还是要我？” 贾府的家庭生活的细节中也体现了礼节。比如二十三回中元春命宝玉等住进大观园，之前贾政叫宝玉去叮嘱一番：赵姨娘打起帘子，宝玉躬身进去。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对面坐在炕上说话，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贾环四个人都坐在那里。一见他进来，惟有探春和惜春，贾环站了起来。迎春比宝玉年长，自然不用站起来。这就是长幼尊卑有序的礼，礼节是人对人表示尊重的形式，站与不站即为一种礼节的体现。这是平辈之间礼节的一例。书中还有许多不意中透露的细节，比如仆人代长辈传话，听这话的人是要站起来领受的，如同太监传圣旨时犹如皇帝亲到，大臣是要跪接的。他敬重的当然不是那个传话的太监，而是说话的皇帝。 还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经常给我讲她小时候的故事。因为母亲也是在一个四代同堂的大家庭里长大的，虽然谈不上富贵，规矩也是颇多的。想一下，兄弟几个分支、几十口人生活在一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如若没有严格的礼教规矩，也真是会一团乱麻。后来看《家》、《四代同堂》、《大宅门》等影视作品，所表现的也是差不多的生活方式。那时候我并不能完全理解母亲说的那些个规矩，但不妨碍我的记忆，长大了自然慢慢就懂了。记得很深的是妈说过“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说大家子里出来的奴才也都是经过训练有礼有节的，见识过。《红楼梦》里的大丫头平儿、袭人、鸳鸯之辈，哪个都能独当一面，处事得体，有胆有识，胜过一般人家的小姐，诸如夏金桂那样的暴发户加宠坏了的女儿，怎么能比？想来她们从小经过贾母、王熙凤等人的调理和培训，虽然不过是买来的奴才，却早已被熏染得气质不凡，见识了得。而贾赦的夫人邢夫人、贾珍的夫人尤氏，虽然是正室夫人，但因为都是填房，可能续弦的时候就不像初婚时那么隆重，家世跟贾府就没有那么般配。加上两个人又都没生育，可能也缺少了一些自信，对丈夫也加倍依顺。邢夫人不用说了，对贾赦不但不敢进言，甚至还帮衬着去找贾母要鸳鸯给丈夫作妾，对非亲生儿子贾琏的媳妇王熙凤也常常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背地里使绊子。从邢夫人弟弟“邢大舅”的抱怨里听出来，邢夫人也是个贪财自私的人，更谈不上什么教养。而尤氏倒是个性格随和的人，因为从小家子里嫁入豪门，自己从小就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对下人的要求也没那么严格。李纨的丫头捧着水盆让她洗脸，还拿了自己的化妆品给她用，她觉得这一切没什么不对劲，还说平时也没少用啊。李纨却厉声斥责丫头，读者方知道，原来丫头是需要跪着举着水盆伺候奶奶主子洗脸的，而且也绝对不可以用自己的东西给主子使用，那是对主人阶级的大不敬。富贵富贵，不只富裕，更需要高贵。一个家族的维系，除了先人留下的丰厚的家底， “家训”、“家风”，才是他们历经百年而不失大家风范的秘诀。 《红楼梦》中对每日三餐的描写不少。除了几次野餐游园没那么多讲究外，贾母吃饭的时候会亲点宝玉、黛玉等几个陪同，而王夫人、李纨、王熙凤等儿媳妇、孙媳妇是需要站在旁边伺候的。即使有几十个丫头、婆子伺候，这一道规矩也断不会打破。王夫人也需要亲自捧茶敬奉给婆婆。宝钗的母亲薛姨妈虽然是王夫人的妹妹，但因为是外客，所以可以跟贾母平起平坐，这是待客之道，对客人的尊敬。自己家的媳妇便只能侍立在侧。不过对没出嫁的姑娘们倒是宽厚的，不用跟媳妇一样“立规矩”。 当今社会虽然用不着这么有仪式感的规矩，毕竟媳妇也好、姑娘也好都很忙，整个生活节奏都在加快，但个人觉得起码的礼仪还是应该有的。特别是经常挤公交车，看到一些爷爷奶奶送孙辈上学的，个顶个都是老人背着书包，有了座位让孩子坐，老人站在一边，孩子们也都心安理得坐下去，太小的孩子不说了，有的孩子十来岁了，身强体壮的，没有人想到让老人坐。这样的孩子教育令人担忧。 蒋勋老师讲《红楼梦》时提到过儒家的观点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说老庄的观点才是博爱，大家平等。我觉得在当下能做到“老吾老”就很难了。《红楼梦》中贾家最后的败落也是因为家风的转变和腐败，由强变弱。 “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贾珍贾蓉父子的“聚麀之诮”，七十四回里探春流着泪说的话“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 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说的就是这回事。贾家最后的家教和规矩只剩下仪式感了，徒有家教，没了家风，更少了自强和自立的精神，这也是不行的。 话题扯远了，也太散了。按规矩需要诹一首与内容相关的诗。 说家风 将雏扶老说家风， 知礼恭亲情自融。 一脉根深春茁壮， 满枝花盛果登丰。 勤劳本分人称善， 诚信宽容路不穷。 代代传承每呵护， 和谐门第运长隆。 作者：邵红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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