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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诗》等，计2000万字。 谷雨春光晓，山川黛色青。又是谷雨，万物滋生。 用稻麦、豆类制成的酒曲，被放入陶坛中，加入山泉水。再以楚纸封住坛口，密密裹上七十二层，置于入地底，或山洞。 在密闭的环境里，曲中的微生物，互生，共生，协同，历经岁月的柔和，最终沉淀出一滴滴的绵柔，和香浓。 即为，封坛。 谷雨时节，封坛的酒，经年窖藏，守足岁月，时光酝酿，散溢出天时、地利、人和。 酿出的酒，色泽淡雅透亮，口感厚薄得当，从视觉到味觉，带给人一种内敛含蓄之美，醇厚绵软，滋味悠长。 世间第一滴酒，由谁酿造，有黄帝、杜康、仪狄等说法。  黄帝酿酒的说法，来自于《黄帝内经》素问篇，记载了黄帝与歧伯讨论酿酒方法，即酒泉之法。 黄帝通过“酒泉之法”，酿出了“汤液酒醪”。 这是一种用动物乳汁，经过发酵之后酿造而成的甜酒醴酪，即奶酒。 而黄帝的“仓管”杜康，酿出的则是真正的粮食酒。据说是他将粮食堆放在山洞与树洞中，因为进了水，发酵之后，流出散发异香的液体，即为白酒。后人便以“杜康”专门指代美酒。 这就是曹操在《短歌行》里所谓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据说魏晋时期有名的醉鬼刘伶，最喜欢杜康，有“饮了杜康酒三盅，醉了刘伶三年整”之说。 后人根据刘伶醉酒的经过，写了个打油诗：“头杯酒甜如蜜，二杯酒比蜜还甜，三杯酒一下肚，只觉得天也转，地也旋，头脑及晕，眼发蓝，只觉得桌椅板凳、盆盆罐罐把家般”。 这位刘伶诗歌妙人儿，嗜酒如命。 他老婆怕他发酒疯，胡言乱语，传到当权的司马氏耳朵里，便禁止他喝酒。 刘伶一本正经地答应，为了表示戒酒的决心，还要在祖宗牌位前发誓。 她老婆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虽觉刻意，但依然准备排位，供上酒肉佳肴。 刘伶见酒肉供好，立刻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醒，女人之言，慎不可听。” 然后，将供案上的酒一饮而尽。 他一喝就多，一多就喜欢脱光衣服玩人体艺术。 结果有一次，正巧被一个拜访的客人撞上，说了一堆闲话。 刘伶则把眼一瞪，“我是以天地为屋，以屋为裤，你钻我的裤裆里干啥来了？” 有人说，刘伶之所以喝酒，是因为对当时的司马氏集团不满，唯有以酒精麻醉自己。 但在我看来，酗酒就是酗酒，扯上什么道德的大旗，就有点儿不豪爽了。  这一点上，同时代的陶渊明就爽快得多，旗帜鲜明地亮明自己爱酒的身份，甚至还以《饮酒》为名，写了二十首组诗。 他爱酒爱到什么地步呢，干脆就把把酒比作“情人”，以致于“既醉之后，辄题数句自娱”。 据说他在彭泽当县令的时候，朝廷分了他一百亩地。 结果他为了方便喝酒，打算全部种上可以酿酒的糯稻。 如果不是他“当家知道柴米贵”的老婆苦苦哀劝，估计也不用他自动辞职，直接全家都要饿嗝屁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留下了五十亩种植糯稻，以便冬天酿造自己爱喝的黄酒。 后来，他辞职回了老家，但喝酒的习性不敢，以致于田园荒芜，弄得杂草长得比豆苗还茂盛。 日子过得苦哈哈。 他的粉丝颜延之实在看不下去了，援助了他二万钱补贴家用。 结果他不买米不买面，直接将二万钱押在酒店的账上，目的就是想喝个痛快。 贺知章则是直接将自己的金龟，在酒店押了二万钱，请李白喝酒。 金龟是唐代官员的一种佩饰，一般是皇帝赐给年高德劭的功臣。 当时，贺知章已经八十三岁，听说李白来了长安，便亲自去他借宿的酒店拜访。 李白受宠若惊，献上自己刚刚完成的《蜀道难》。 贺知章读后，跟新概念作文大赛上的主考官读到了韩寒的《杯中窥人》似的，连叫了三声好。 夸赞之余，当然要痛饮一番。 结果喝完了酒发现没带银子，贺知章大手一挥，直接摘下皇帝御赐的金龟，当做酒钱。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是贺知章的酒瘾犯了。 毕竟他是众所周知的“饮中八仙”，尝尝喝多了骑马上朝，摇摇晃晃得跟坐船似的。 甚至掉进了井里都不知道，还直接在井底呼呼大睡，可真是个老六呀。 而他之所以如此抬举李白，另外一层原因可能是知道李白能喝。 据说能喝的人看见能喝的人，就像是乌龟看见了王八，干柴看见了烈火，孤男碰到了寡女，透着那么一点儿欣赏，那么一点儿惺惺相惜。  李白就不用说了，不仅是诗仙，更是酒仙。 没喝酒的时候，他是皇帝的臣子；喝完酒之后，谁是皇帝？以致于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这是在喝用郁金酿制的香酒。 千杯绿酒何辞醉，一面红妆恼杀人。这是在喝大米酿制的绿蚁酒。 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酦醅。这是在喝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他左一杯，右一杯，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甚至连死，都是因为喝多了，去捞水中的月亮，而醉死于宣城的采石矶。 可能是真的变成了酒仙，追随贺知章去了。 而李白的小迷弟杜甫，别看整天一副忧国忧民、苦大仇深的样子，其实也是个酒鬼。 他从十四五岁就开始喝酒，酒量很好，并且爱酒如命，经常为了喝酒找各种理由。 他高兴了喝，不高兴喝。 他有钱了喝，没钱了借钱也要喝。 他风景好要喝，菜好吃要喝。 总之就是，什么场合，什么心情都能喝。 喝得最张狂的一次，是在白帝城。 当时，他流落在夔州，受到了刺史柏茂琳的招待。 杜甫喝得大醉，居然乘兴骑马而归。 只可惜他忘了“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的交通法规，纵马在街上狂奔。 结果马失前蹄，一下把他摔下鞍来，跌伤了，养了好久。 他的结局，跟李白一样，都是死于醉酒。 在他人生的最后时段，流落到了耒阳，为洪水所阻。 当地县令听说了他的大名，带着酒肉来慰问这位一生苦难的诗人。 杜甫“且尽生前一杯酒”，结果，“一夕而卒”。 而在喝酒方面直追李杜的，则是白居易。 这位爷的酒量，从他的绰号就能猜得出来，“醉司马”。 他最喜欢喝的酒，是李白曾经喝过的绿蚁酒。 这是一种大米加水和曲酿出来的酒，酒酿成之后，飘着绿色的酒曲，如蚂蚁，故得名。 他最喜欢喝酒的季节，是在冬天，下雪的日子。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屋内绿酒红炉，熏烟袅袅；屋外黑夜白雪，凛冽萧萧；虽然天寒夜深，但仍然在频频劝酒：干啥呢？养鱼呢？再来点儿。 他不仅喜欢喝，还会劝酒，专门写了一首《劝酒诗》： 劝君一杯君莫辞，君两杯君莫疑。君三杯君始知，上今日老昨日，中醉时胜醒时…… 大诗人、大才子都怎么说了，就问你喝不喝？  那个时候，不仅男人喝，女人也喝。 唐玄宗就喜欢看着杨贵妃醉酒的样子，称之为“岂妃子醉，是海棠睡未足耳。” 当然，贵妃娘娘可不喝男人们喝的白酒，而是葡萄酒。 这是一种由西域传入的美酒，后来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葡萄，中原人自己也可以酿制。 当时呢，葡萄虽然被本土化，但价格依然昂贵，用来酿成的酒，更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因为贵，所以更显身份，那些成名的大诗人们更以能喝上一杯葡萄酒而洋洋得意，动不动就写首诗记录自己的这一光辉时刻。 比如李白，在酒醉时奉诏作诗，还忘不了心爱的葡萄酒，“蒲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 比如王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再比如刘禹锡。 他不仅自己种葡萄，还自己动手酿制葡萄酒，“野田生葡萄，缠绕一枝高……酿之成美酒，令人饮不足。为君持一斗，往取凉州牧。” 可能是做过屯田员外郎的缘故，他对自酿的葡萄酒极自信，告诉朋友：我酿的葡萄酒质量简直牛逼普拉斯。 作为大吃货，苏东坡在喝酒方面，更是不遑多让。 “但优游卒岁，且斗樽前”，意思是，死之前，也得先干一斗。 “障泥未解玉骢娇，我欲醉眠芳草”，意思是，喝多我就躺，天作被草做床。 “对酒卷帘邀明月，风露透窗纱”，意思是，月亮啊，你可真亮呀，陪大爷喝一杯。 “且将新火注试新茶，诗酒趁年华”，意思是，喝啥茶呀，喝酒才是老爷们儿干的事。 古人不仅喝酒讲究，喝什么酒用什么杯，更是有一定的规矩。 关于这一点，金庸在《笑傲江湖》中借祖千秋之口，给了标准的答案： ——喝汾酒当用玉杯。玉碗玉杯，能增酒色。 ——饮梨花酒当用翡翠杯。卖梨花酒的酒家挂着滴翠的青旗，映得梨花酒分外精神。 ——喝关外白酒，最好是用犀角杯，增酒之香。 ——饮百草酒须用古藤杯，大增芳香之气。 ——饮高粱酒，须用青铜酒爵，始有古意。 谷雨，封一坛酒。 来年，与你共饮柳梢头，品淡淡的古风，悠悠的往事，等待暮春将尽，初夏即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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