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1622

1622-2

病山自沪居写寄除夕诗句题其后

一

盲风合海雪光沉，断巷深灯耿独吟_（1）。想得闭门除夜盏，闻鸡滴入报恩心_（2）。

【笺注】

陈三立在正月接到了王病山（即王乃徵，详见0601《王聘三太守招游莫愁湖，集者凡十人，赋以纪兴，兼赠王别》笺注）从沪上寄来的除夕写的诗，于是写了此二首绝句题其后。

第一首描写了王病山沪上风雪除夕，吟诗表达要报答前朝恩惠的心情。

（1）“盲风”二句：狂风混合着海气，飞雪带着雪光沉落，巷子尽头长久地灯光明亮，独自吟诗。

“盲风”，疾风。《礼记·月令》：“（仲秋之月）盲风至，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郑玄注：“盲风，疾风也。”孔颖达疏引皇氏曰：“秦人谓疾风为盲风。”

“断巷”，巷底，巷子尽头。清姚燮《当古谣十三章》其八：“断巷新鬼语，入夜无人行。”

“深灯”，长久点灯。宋李之仪《寄赵仰之》：“故国江山聊徙倚，深灯歌笑屡迁延。”“深灯耿”，长久地灯明亮。

（2）“想得”二句：想像你除夕夜关门的灯下，听见晨鸡报晓，声声如泪，滴入你报皇恩的心！

    “报恩”，报答恩惠。宋梅尧臣《双羊山会庆堂记》：“堂之前许其置佛，俾报恩奉佛两得焉。”

二

流离老骨问餔糟，卖药馀哀赴秃毫_（1）。下道齐桓忘羿浞，史迁未解屈平骚_（2）。

【笺注】

    第二首，着重描写了王病山的困窘处境，以及写诗痛斥“羿浞”篡夏，实是针对推翻清朝的革命党人及袁世凯。所以，陈三立此诗的后二句，既是对司马迁的批评，也是对王病山的肯定。

（1）“流离”二句：逃亡在外的一把老骨头，还劳你问我饮酒与否！行医卖药之馀，悲哀都奔向秃毫笔头！

“流离”，因灾荒战乱流转离散。《汉书·刘向传》：“死者恨于下，生者愁于上，怨气感动阴阳，因之以饥馑，物故流离以十万数。”颜师古注：“流离，谓亡其居处也。”

“餔糟”，饮酒。唐元稹《送东川马逢侍御使回十韵》：“饯筵君置醴，随俗我餔糟。”

“卖药”，王病山避居沪上化名“潜道人”，鬻书悬壶自给，以不做良相便为良医聊自慰。

（2）“下道”二句：司马迁说屈原的写到了近古的齐桓公，忘了他写到了后羿与寒浞，这是不理解屈原的离骚啊！

“下道”句，此指司马迁评论屈原的《离骚》，近古述及了齐桓公，却忘记了《离骚》也述及了羿浞。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争。”

“齐桓，指齐桓公，春秋五霸之首。《离骚》写及齐桓：“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

“羿浞”，后羿与寒浞。后羿，上古夷族的首领，善射。相传夏太康沉湎于游乐，羿推翻其统治，自立为君，号有穷氏。不久因喜狩猎，不理民事，为其臣寒浞所杀。寒浞代立，又占羿之妻妾，生二子浇及豷。浇又攻杀夏后相。浞后为夏后相之子少康纠合部族攻灭，恢复夏王朝。见《书·五子之歌》、《左传·襄公四年》。《离骚》写及：”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陈三立自注：“诗中有称羿浞事。”此指王病山的诗。

“史迁”句，汉司马迁的别称。司马迁为太史令、掌修史，故称。晋常璩《华阳国志·〈后贤志〉序》：“史迁之记，详于秦汉；班生之书，备乎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