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image109.360doc.com/DownloadImg/2023/04/2117/264743111_1_20230421051849708_wm.jpeg) “王杰去了哪里?”大清早,不知是谁冒出了这么一句。官兵们这些天,已不在宿舍里睡觉了。他们把薄薄的被子拿到麦场上,歇人不歇机器,趁着天好太阳暖,抓紧脱粒,忙着晾晒。农场里,今年小麦大丰收。这是上一批来农场的战友们的大功劳。脱粒机“隆隆”响了二十多天,王杰在那儿操作了二十多天,那活既累又得有技术,一般人干不了。说是累,你得不停的向它的大嘴里填麦子,说是得有技术,那时的发动机连轴转,它是要发热的,适时要浇点水或是停下一会。那些天,王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同志们也是和他一样,只知乐,不觉累。晚上,睡在柔软的麦草上,闻着麦香,看着星星和月亮。有人在睡梦中笑醒,有人在醒来后说,吃馒头吃得太多了,馒头像石榴一样,硬生生地要把肚皮撑破。这里没有细粉机,只有一台老旧的粉磨机,粉磨出来的麦面是含有麸皮的,战士们说:“粗馍比细馍香。”鱼是战士们中午时分洗澡时捞上来的。人瘦鱼儿肥,那儿的水里有芦苇,有水草、蜉蝣生物不少。煎鱼,油少。但佐料颇多:那里有野花椒叶子,白白的小野蒜头,不知谁又从哪儿摘来青黄的杏儿,去核用刀拍碎,酸酸的当醋用。那样困难的日子里,算是美味大餐了。农场有多大,不说。就这晒场的周围,少说也有个足球场大。有一个战士报告说,在老远老远的地方,看到那个人躬着腰不知是不是王杰。目光聚集在远方那个黑点上。熟悉他的人似乎认出来了,惊喜地大声喊着王杰的名字。早饭后,连长带领全连官兵进到麦茬地里,号召大家:全面展开,不留死角,颗粒归仓。三天后,脱粒机又“隆隆”地响了起来,机出来的麦子,让大家一惊,晒有半场多。粒粒饱满,粒粒金黄。每一个果实里都含着甜美的粉末,那是人们生命的源泉。有人背地里嘀咕:“王杰也太不争气了,刚受到表扬......你不相信,那是你的直觉,可眼下的事实,却又让你不得不相信。麦子收完,颗粒归仓。该种的,种了。这几天,连里让大家去割草,最好是黄草。每人每天任务是一百二十斤。刚刚大家从公布栏上看到的数字:王杰:一百斤。明明白白地写着,还是有人怀疑,是不是写错了?更是有人这样想,是不是张冠李戴了?黄草,适应在水边或水里生长,草长有韧性,晒干了,也不断裂,像“皮条”。黄淮平原上盖房子,那是搧在屋子上遮风挡雨的好材料。连长说,趁着这几天没活计,多割些草来晒着,一般的青草可在冬季喂骡马。黄草则用来盖部队的房子用,用不完可给附近的老百姓。正在大家议论王杰割草为什么那么少的时候,连长刘德林发话了:“别看王杰只交了一百斤草,可人家那草全部是黄草,既长又整齐,像是交草之前又重新梳理一遍似的,用它盖房上,没有丁点的挑剔头。质量第一,大家应该向他学习!”大家都很佩服王杰精益求精的精神,发誓要追赶王杰、超越王杰。今天他和孙西朵一起,去了比较远的地方,近处的黄草没有多少了。来到一片苇丛掩盖的深水区,他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那里的黄草齐刷刷地把头伸出水面,像是一道屏障。王杰不管深浅,赶忙下到水里。连里割草整整进行了一个星期,停下了,让大家好好过上一个礼拜天。由黄草能搧屋,想到了农村里还有没有需要帮助的老年人。他和一位新兵战友的想法不谋而合,结伴而行,去往较远的村落。还真的让他们俩猜准了。村里有一位“五保户”老奶奶的房上草被风给吹掉了。生产队把搧屋的黄草给运过来了,正欲安排修屋人员时,王杰俩人赶到了。王杰对生产队长说:“队里活计多,你带大伙顾地里吧,修屋的事放心交给我们吧!”队长很感激,只是有点不放心。不知他们有没有修屋的经历和积累的经验。在刘老大娘的引导下,他们搬回一盘耙,竖立起来斜靠在墙上,算是梯子。不知啥时,大娘用铲子铲来一摊泥土,让他们和泥压草用。王杰一看,这土不行,忙说:当王杰细声细气的对大娘说,用沙土和泥不如用粘土和泥,干燥天气时,风一吹,那沙土像面粉一样,慢慢地时间长了就被一点一点地给吹走了,用黏土再加上麦糠,和出来的泥才能用得长远些。听了王杰的话,大娘喜滋滋的,一边去找黏土一边嘟嚷着:“解放军这些娃,种地也是一把好手,不像俺们这里些楞小子,干活毛毛操都的,今天幸亏没让他们干,要是让他们给你修,不知能撑多少天,到时还不够费事的……”大娘看着他们和好了泥,一个上到房上,一个在下边递草铲泥,叮嘱着在屋上的人要加以小心。然后忙着烧水做饭去了。茶,没喝一口;饭,就别提在这吃了。大娘蠕动着没齿的上下唇,不知说什么是好。一生没有孩子的耄耋老人,突然觉得这两个当兵的怎么那样乖巧可爱、可人疼呢!嘴里喃喃着:“都是毛主席教育得好,这样的兵,世上难找哇!”王杰他们俩人走了老远,回头还向刘大娘摆摆手,他们看到大娘正用手揉着眼睛。回来的路上,王杰想了很多很多。内心里既有忧伤感,又有快乐感。刘大娘一个人,挺让人放心不下的。动一动手,不费什么力,大娘夸过解放军,又感谢毛主席,她的话让俺听起来很快乐。快乐,是大娘给的,也是自己给的。多做这些事,岂不是让自己快乐下去嘛!红红的高粱该砍下了,大豆的叶子黄了,再不割豆子,豆荚就要望你笑了。高粱要脱粒,豆子要晒干,几百亩要种上小麦的土地,细细地整饬,均匀地施肥,寒露之前,小麦要下种,农时,那是误不得的。麦收时,还有一句话:叫作蚕老一时,麦老一晌。上午兴许还有点青黄,下午就要掉头了。割麦子,不是好活,热风呼着你,麦芒扎着你,望不尽的地头,割不下几把,就得站着歇一歇。慢一慢,麦粒都要跳下地,你不赶着趟儿地割,啥时能割完。割下来,还得抓紧脱粒,抓紧让太阳晒,晒不干,阴天了,麦子霉烂了,一季子的劳作白费了。一群又一群的小公鸡伸长脖子,打鸣还托不起长音,半鸣半哑地一声接一声地叫唤着。连长给王杰的胸前挂上了闪着金光的“五好战士”证章,并荣立了三等功。在那些天里,王杰在深深地思索着,他又想到了刘大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和亲切。我能为衣食父母们、兄弟姐妹们做些什么呢?他觉得似乎有一个人在为他引路,这个人在哪里?连梦里,他都在追逐着……在这同时,他又慎密而又细致地架构着自己的理想和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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