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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良能、养性气、知所耻——船山思想之归宗 | 潘英杰

 竹山一枝秀pfxh 2023-04-21 发布于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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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良能、养性气、知所耻
——由《思问录·内篇》《俟解》见船山思想之归宗

潘英杰


作者赐稿儒家网发布



船山学博大精深,进入船山学,就像进入宝山一般,随处都能寻到宝,但也容易望洋兴叹而找不到其一以贯之的道。这首先是因为船山学涉及面极广,且所涉及的每一个面向,都有很深入的阐发。以传统的四部分类法来看,船山在经、史、子、集都取得很高的成就。其中若要探寻船山思想的归宗,则必是从“经”这一部去看。“经”又当以易学为最高。
曾经,熊十力先生以“尊生、明有、主动、率性”来概括其易学思想,他说:“晚明有王船山,作《易》内外传,宗主横渠,而和会于濂溪、伊川、朱子之间,独不满于邵氏。其学尊生以箴寂灭,明有以反空无,主动以起颓废,率性以一情欲,论益恢宏,浸与西洋思想接近矣。”(《十力语要》)颇有见地。以船山对自己毕生学术的总结看,则知他心中是想继承张载的正学。所以,张子学可以说是船山思想的归宗。
在《张子正蒙注》中,船山又说:“张子之学,无非《易》也。”可见船山学,远绍于易学,近企于张子学。但船山秉其“六经责我开生面”的格局,不会只是继承。王敔在《大行府君行述》一文中详述船山治学背后的理路:“又谓张子之学切实高明,《正蒙》一书,人莫能读,因详释其义,与《思问录》内外篇互相发明。”
船山的易学著作,及其《张子正蒙注》,还主要是围绕《易经》与《正蒙》展开,也有所开生面,但据此而发,将此生面之开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当属《思问录》,其中又以《思问录》的内篇更为集中体现。此外若要再补充,可以加上《俟解》。
以熊先生的“尊生、明有、主动、率性”来契入,则能见《思问录·内篇》及《俟解》的义理特点。结合熊先生的描述及《思问录·内篇》《俟解》的内容,若要将四个方面合为一点来说,窃感或可定为:极良能。
在《张子正蒙注》中,张子言:“天良能,本吾良能,顾为我所丧尔。”(张子自注:明天人之本无二。)船山接着注道:“体天之神化,存诚尽性,则可备万物于我。'有我’者,以心从小体,而执功利、声色为己得,则迷而丧之尔。孟子言良知、良能,而张子重言良能。盖天地以神化运行为德,非但恃其空晶之体;圣人以尽伦成物为道,抑非但恃其虚灵之悟。故知虽良而能不逮,犹之乎弗知。近世王氏之学,舍能而孤言知,宜其疾入于异端也。”
阳明一生学问,以“致良知”为归宗,船山作为亲睹阳明后学之流弊的儒者,痛切求索,他回到张子那里,发现“良能”的重要性,见识不可谓不深、魄力不可谓不大。良知之为“知”,从文化及修身角度说,若舍其“能”而独言,船山认为,就容易有成为“空晶之体”“虚灵之悟”的流弊,而良知、良能之真得其致,当是能“神化运行”而“尽伦成物”。此正切熊先生所说的“明有以反空无”“主动以起颓废”等论。
前面船山说:“知虽良而能不逮,犹之乎弗知。近世王氏之学,舍能而孤言知,宜其疾入于异端也。”可见船山认为良能比良知更重要,且更无流弊。其实既然说是“良”,无论是“知”还是“能”,都是一个共同的发源。这发源,即为“性”。“性”非孤立于人而存在,本与天相通,所以前面张子才指出:“天良能,本吾良能。”但阳明后学愈发地重“知”,而遗失其“能”,于此即见本不复为其本了。
船山再以揭出“良能”,既有救阳明后学之流弊的用心,更是返溯到这个本,并从孟子、张子那里又得到深刻启发的郑重说明。那么,何谓“良能”?孟子说:“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孟子·尽心上》)不经过后天的刻意学习就做到的,便是良能。
“能”更见“行”之一端,但其实也涵括了“知”之一端。这种“知”,尚不是指理性思辨上的活动,而是直心而发,在德性生命层面的不断自觉。儒家传统学问,也是侧重“行”之一端,因为这更切本,且能防止理性思辨泛滥无归而逐渐走向虚无空寂的流弊,这从孔子在《论语》中诸多阐述即能看到。船山循张子而重良能,便也是重返儒学的这一个传统。在阳明后学开始有“舍能而孤言知”的情形下见其可贵,在今天理性思辨愈显泛滥无归的情形下更见其可贵。

极良能,也就是扩充此良能,并不断扩充到极致。而说到良能,就不得不推源其“良”之所本,及其得以“极”之所据。从最深处看,此“良”之所本便是“天”,“天”又不是外于人而存在,其贯入人的呈现,便是“性”。但这又不是一般理解的“我给你”那样,也不是“给了你之后就是两个东西”那样,而是浑然一片、相互联系的。这用“气”来描述,就很精准。
其实不仅仅是描述,应该算成一种当下的事实。“气”有其可为我们的眼、耳、鼻、舌、身五种器官所能感知的一面,可称之为“形气”,也有难为这五种器官感知,当深入以心之思去体证的一面,则可称之为“神气”。船山说:“目所不见之有色,耳所不闻之有声,言所不及之有义,小体之小也。至于心,而无不得矣。思之所不至而有理,未思焉耳。故曰:'尽其心者,知其性。’心者,天之具体也。”(《思问录·内篇》)此言是继承孟子学而来,也可以方便我们理性上去了解“神气”与“形气”的不同。
但说“神气”“形气”,也只是为了我们理性了解而进行的方便分类,实际上只有“气”,并不是截然分为两物。天地万物,包括我们,都是气,鼓荡在天地万物背后的原理和动力,也是气。就像《易经》说的:“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上下之分只不过为方便之谈而已。“形气”类似于“器”,“神气”类似于道,器在道中,道也在器中。脱离了器,就无所谓道;脱离了道,也便不成其器。
船山极重“尽器”,因为他看到有人脱离了器而徒论其道,反而让这道愈显虚无空寂,看似有诸多精彩,但与那一个本不相干了。而从深处看,也已有悬隔、支离之嫌了。船山重“尽器”、重“极良能”,都是本着同样一种洞见而发。所以,如果要再将此“良能”十字打开,便是:性气。船山说:“吾性在气之中,气原以效性之用。”(《俟解》)天地浑然一气,“性”近乎“神气”,而可运乎“形气”。
故船山此意,又可以以“养性气”来道明。养性气,可以理解为“养性”又“养气”,实两者并不分。在孟子那里,对“养性”“养气”都已经有很精辟的阐述。其论“养性”:“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尽心上》)其论“养气”:“'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孟子·公孙丑上》)养性气,实也就是养气,而点明了此“气”是深入到“性”即“神气”的层面的,但又不脱离身体、日常事物之“形气”。所以,以“养性气”言,放在今天的语境下,其实更能说出孟子的本意。
从“极良能”到“养性气”,可以看到船山对孟子学的继承,又逐渐融入了张子学的精髓,而从张子学再开生面到船山学,便在“知所耻”三个字上。“养性气”是对“极良能”的十字打开,“知所耻”则是对“极良能”切入点的揭示。孟子对“耻”体证很深,曾说:“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孟子·尽心上》)以孟子揭示的四端之心看,耻德接近其中的义之端——羞恶之心。
阳明是从孟子揭示的智之端——是非之心进入“良知”的德性界域,船山则是从此义之端——羞恶之心进入“良能”的德性界域。上溯到孔子那里,孔子说:“见义不为,无勇也。”(《论语·为政第二》)可以看到将“耻”之为羞恶之心不断扩充以见义,由义内在力量的推动而生出勇德,由此勇德而成沛然莫之能御之势,以成章而达。所以,我们常形容这勇德的呈现为“勇气”,也是能让人明显感受到“气”的存在。“良能”之作为“能”,自然有一股实实在在的力量,由耻而入勇,则是对这“良能”一个很直接的体现。 
在《思问录·内篇》与《俟解》中,船山对“知所耻”阐释极深。《中庸》揭示出三达德为智、仁、勇:“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船山说:“用知不如用好学,用仁不如用力行,用勇不如用知耻。”智、仁、勇是天所予,在禽兽身上或也能有所体现;好学、力行、知耻,则只有人才能去做到。船山说:“好学、力行、知耻,则二气之良能也。”人之良能也当如此。
这三者之中,又以知耻为根本。船山说:“学易而好难,行易而力难,耻易而知难。学之不好,行之不力,皆不知耻。”(《俟解》)好学之好、力行之力,背后都是一股力量在推动,这力量,船山感受到就是由耻来撬动。但是,如果耻之不正,那么撬动的便有偏差了。其实,性气本身兼具知与能,即知即能,“知所耻”之“知”见其良知之一面,“耻”见其良能之一面,“所”则指明其为“良”的根源性。
所以,船山清楚地认识到,必须是“知所耻”,才有可能“极良能”:“于不可耻而耻,则移其良耻以从乎流俗,而耻荡然矣。故曰:知耻者,知所耻也。”(《思问录·内篇》)再深入讲,如何才能“知所耻”?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而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需要长期正确地努力,也就是做修身工夫。
对于耻,在读《近思录》时,伊川有一句话对我触动很大:“吾以忘生徇欲为深耻!”但很长一段时间,我却感受到自己内心空洞无力,生不出这样的深耻,尤其是在习气发作的时候。由此,我感到一种极大的痛苦。然而始终忘不了伊川的话,后来又读到船山有关耻的论述,感受更深了,渐渐地发现内心开始有了些力量。但就此再进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船山说:“自恶衣恶食,宫室之不美,妻妾之不奉,所识穷乏者之不得我,至于流俗之毁誉,污世之好尚,皆足以动人之耻心。”(《俟解》)耻,首先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真切的痛,没有痛,就无所谓耻。但一个人若长期被一种功利文化所影响,那么他也不失耻心,而他会耻于自己财富不足、名声不美、地位不高,等等之类,已经不是“知所耻”了。
所以,从来修身都是在直从本心而发的文化氛围里去进行,并且反过来也会作用这文化的延续。人靠文化来养成,文化也靠人来点燃其生命力。“世教衰,民不兴行。'见不贤,而内自省’,知耻之功大矣哉!”(《思问录·内篇》)如果文化衰落了,那么广大的人民也就难得其正养。
船山感叹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君子存之,则小人去之矣。不言'小人’而言'庶民’,害不在小人,而在庶民也。小人之为禽兽,人得而诛之。庶民之为禽兽,不但不可胜诛,且无能知其恶者;不但不知其为恶,且乐得而称之,相与崇尚而不敢逾越。学者但取十姓百家之言行而勘之,其异于禽兽者,百不得一也。营营终日,生与死俱者何事?一人倡之,千百人和之,若将不及者何心?芳春昼永,燕飞莺语,见为佳丽。清秋之夕,猿啼蛩吟,见为孤清。
乃其所以然者,求食、求匹偶、求安居,不则相斗已耳,不则畏死而震慑已耳。庶民之终日营营,有不如此者乎?二气五行,抟合灵妙,使我为人而异于彼,抑不绝吾有生之情而或同于彼,乃迷其所同而失其所以异,负天地之至仁以自负其生,此君子所以忧勤惕厉而不容已也。庶民者,流俗也。流俗者,禽兽也。明伦、察物、居仁、由义,四者禽兽之所不得与。壁立万仞,止争一线,可弗惧哉!”(《俟解》)
此段文字即注满了船山对“世教衰”之后广大人民难得其正养的悲痛,及由此而生的耻心。有人由此总结说船山认为“庶民”是“禽兽”,实并没有体会到船山的深意,恐非船山所“俟”之“解”。这一段文字其实很重要,从明朝灭亡,船山开始自许为遗民,他写下那么多书,其实也正是努力要从根处去反省明朝灭亡的原因。制度的背后是文化,文化的背后则是人。因此,反省最终是要深入到人这个层面才究竟。船山这段话,也即是对人最广泛最深入的反省。
见到这样的情形,如果自己能开始进行切身的反省,则耻由此生,而文化的枢机也由此得以再转动。孔子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论语·颜渊第十二》)这里的君子,可以说是有德者,也可以说是有位者。从来文化枢机的重新转动,都是靠先觉者带动后觉者。荀子曾阐述过礼之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荀子·礼论篇》)
“君”为有位者,“师”为有德者,先觉而觉后觉,才能让这文化的火苗燎原而起。“伊尹知耻,勇者不逮也。”(《思问录·内篇》)伊尹何以能勇任以天下?因为他“知所耻”,所以他从有德者,成为有位者,救民于水火之中。从来儒者都是有德者,也会追求成为有位者,由此以治一方、行教化。进以成有位者,退以为无位者,而生命的底色都必然是有德者。
从无德者变成有德者,首先就要知所耻,耻于己之无德(或说德不足)。船山总结孟子之语,道:“'人役而耻为役’,'如耻之,莫如为仁’。若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善用其耻矣。”子路即是从无德者变成有德者的典范。他闻过则喜的背后,也是“知所耻”在打底,这也就是成德最根本的动力所在。        
从“知所耻”,会感受到由本心而发的耻是一股实实在在的力量,且源源不断地涌出,这正切合熊十力先生所说的“尊生、明有、主动、率性”。耻心一生,即循义以行,满见勇气鼓荡,虽艰难在前,也会浩然而进。船山便是如此。他在遇到重大历史变故时写下数首《悲愤诗》,这悲愤底下,就是深深的“知所耻”。所以,他会去起义反抗清军,去投靠南明政权,去弹劾王化澄,去远离吴三桂,去一辈子无论再多颠沛流离都要著书进行文化的反省与总结,背后都是深深的“知所耻”。
这三个字,首先就活在船山的生命里,然后才是活在他所有文字的根里。“性气”如何“养”?便当从“知所耻”切入;“良能”如何“极”?也当从“知所耻”切入。传统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中,“耻”不仅是撬动其他七德的关键,也是涵养自身德性的关键。非有耻,即无志,也无行。耻心发得越深,志向才能立得越定。
孔子“十有五而志于学”(《论语·为政第二》),由此奠定了他一生巨大成就的根基,溯其本,就是此志,再深进去,就是能萌发出这志的耻心。因为有此耻心,才会真的“好仁”和“恶不仁”。当然,“耻”也属于“仁”。船山以他的生命体证,在时代的发展中,揭示出“耻”之为要,是一种文化的推进。
同一个时代,亭林也提出了“博学于文,行己有耻”的主张,可见对于“耻”,并非只有船山这样看,但船山以他在生命体证上的不断探寻,将“耻”的根扎得很深。上溯到张子学,而深入到“性气”之中;再上溯到孟子学,而深入到“良能”之中。这是文化层面的上溯。在生命层面,则是由心而入性,如他所言:“心能检性。”(《思问录·内篇》)
这心并非能独立于器形之外,所以船山又说:“尽器,则道无不贯。尽道所以审器。知至于尽器,能至于践形,德盛矣哉!”(《思问录·内篇》)这也就从“知所耻”,而深入到“养性气”的层面。从本心而发的真耻一出,即是“神气”之动,也即是“形气”之动,自然在具体的形体生活、日常生活、社会生活、文化生活中一体俱动,让这样的一股气,如孟子所言:“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孟子·尽心上》)
所以,船山的“知所耻”也便与孟子揭示的“良能”联系上了,前面他说:“知至于尽器,能至于践形,德盛矣哉!”也就是良知、良能而扩充到极致,真正做到了尽器、践形,也便是最浩盛的德的呈现了。而这些都不置于虚谈,都必须是回到自己去亲身印证。
无耻之世,则风气靡靡,转念之机,端在当下自己一念的“知所耻”。这也是文化能再次得以转动的枢机。所以,知耻而后能勇,知耻而后能廉,知耻而后能清,知耻而后能任,知耻而后能“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论语·季氏第十六》),从禽兽般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苏醒,跃入仁义的庄严世界那里,去感受到人之所以为人最根本的可贵所在。
对此,船山是以其一生亲身印证的,前面已稍举事例,不必赘言。看懂了船山,正是为了要看懂我们当走的路。一个“耻”字,可贯船山此生;一个“气”字,可道船山所学;一个“能”字,可明船山之魄。凛凛然,从其文字间,都能感受到他满满的活力。而返回到我们自己,又当如何呢?

极良能,此良能不是船山的良能,而是我们自己的良能,但与船山所极之良能无别。良能一发,你当下即能感受到一股实实在在的力量,由心到身,再到身外,“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中庸》)。但最难不是一时的扩充,而是时常自觉地扩充。这就要明白良能的根源,即为“性气”。即性即气,二而不分;通里通外,一片生机。归诸天地,根源也就是这性气;返回自身,庄严即因为这性气。
当看明白了,就知道这眼前的天地即可以安我的心,也可以安我的生死。于是不会舍此之外再去求什么道,道就在日常间。从高明,再返回到平实,那契入的点到底是什么?久久求索,便看到了“知所耻”。哪一天对自己的某些行为开始感到厌恶,甚至对自己最深的习气反身发现而感到厌恶了,那一直被这习气罩住而忽视的良能就开始不断得到涌现。
孔子说:“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论语·里仁第四》)古者或没有说明白性气是什么、良能是什么,但这些并没有因此就不存在于他们的生命里,反而他们更完全地活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化为生命的实践,而与之不离。船山将这些讲明白,因为世教衰了,他正想借此以重振世教,让人回到这样的生命状态。
如果有人问:为何世教会衰?根源也在人。《易经》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不是一代人的自强不息,而是代代人的自强不息,哪一代人开始有懈怠了,世教由此开始入衰。天道如此,人道也如此。所以,不要寄望不经过努力就取得生命更大的成就,名利的获取尚且要努力,何况是最深的“道”?船山感叹:“乾坤之体立,首出以屯。雷雨之动满盈,然后无为而成。”(《思问录·内篇》)
他借《易经》的语言道出了这个事实。君子一生都惕惕,而守住这份“耻”,乃曰“终”;小人放荡无归,不知其“耻”,终为“死”。以“耻”来通入船山诸处之所言,就会看得越来越明了,好像他的心便怦然在我们的眼前。而以“耻”来通入我们自己一生的言行中,也就知道我们生命的归宗所在了。



责任编辑:慊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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