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村庄;她是大地上的器官,哪儿有一片片带有颜色的土地,哪儿就有高矮不齐的房屋,她叫村庄;哪儿有村庄,哪儿就有庄稼、有树木、有瓜果、翠竹飘香;哪儿有庄稼,哪儿就是一片绿洲或弯腰得金黄色的珍珠。谁都爱回忆往事,回忆故乡。儿时的记忆,仿佛像天上的云朵欢腾的跳跃,不停地拍打昔日的印迹:阳春三月,犁地的老黄牛反刍时嘴角总是泛着呼声,院子里的公鸡总是欢蹦乱跳在矮墙和草垛上,芦花鸡下蛋后的咯嗒声总在耳畔回荡,趴在门洞里的半瘸土狗半闭着眼神,有人经过时就漫不经心地抬一下眼皮,疯狂的叫喊……哦,这是我记忆中的故乡。一个春风和煦的上午,我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去寻找记忆中的那些过往。村庄里屋舍俨然,大理石、土坯房、红砖、青砖夹色的肌理多了一种刷上的土黄色,村庄已被穿上了土黄的外衣,水泥路平整而宽阔,印象中古道边两旁那些草垛和粪堆已难寻踪迹,再也听不到鸡鸣犬吠的合唱了。又遇见村庄一片栏杆,栏杆像农夫把耕地的耙子倒插在沿河两岸,亦像洋妞的人造睫毛。我的发小绰号叫怣怣,大名黄诒夏。退伍回村后种地,现在赋闲在家。推开他家的杉木腐蚀斑驳的大门,大门贴着醒目的榜朱墨字,在眼中多留几眼,诒夏正坐在院子里那棵大樟树下喝茶。儿时的伙伴相见格外亲切,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我问起他家的情况,诒夏告诉我,儿子在市区开出租車,女儿在县城农贸市场做买卖,老伴帮女儿照管孩子,他一个人在家,早晚一壶酒,一杯茶,一包烟,一首老歌,有时在旧报纸上挥几笔墨块,倒也清闲。当我问起村里的情况时,他滔滔不绝地讲来,全村有1000多口人,目前在村的不足200人。年轻人几乎不在家种地,或在企事业单位上班,或外出经商、打工,名下的田地都交由老年人打理,有的抛荒或半抛荒。接着,诒夏略带伤感地告诉我,过去的村庄处处充满着生机和温情。早晨,一缕缕炊烟升起,满村落、巷口上都是饭菜的香味。农闲季节互相串个门,侃大山,唠家常,搭诗盘歌。养鸡种菇搞副业,种地种菜买卖赚钱花,一派繁忙景象。瞧,无论谁家娶了新媳妇,四邻八舍主动赶来贺喜,锣鼓喧天,灯笼高挂,人与人之间流露出来的是真情实感。可如今村里大多是老弱病残的留在老村,倒是有一俩个老头子户口没在村里的爱呆在村上摇摆,村庄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热闹气氛。不过,即便是好多年轻人在城里买了房,安了家,每每春节他们还是要回来的,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根,有他们的牵挂……临近中午,诒夏建议领我到村里转转,看一下现状。我们从村东头沿着大马路向西行走,大多旧屋老户是铁将军把门,仅有稀稀落落几户人家居住。相比其它,村西部还算热闹,因为这里居住的中年人多。院子里不时传出公鸡打鸣和母鸡下蛋后的咯嗒声,偶尔看到有几个儿童在大路上追逐嬉戏。诒夏说,村东部古厝一角,有人住的院子,已经不到四分之一了,西部的住户多一点,但也有一半是空房子。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一处整骨所门前,进得门去,看到一位戴着花镜的古稀老人正给人治病。交谈中得知,原先在这一家整骨店,收入还不错。走近村头,一处高楼气派的院子吸引了我。诒夏说,那是村里的文化楼,一台电视挂在墙上,几排喷漆的铁椅,可院里空无一人。听到活动室里有动静,我们循声走了进去,原来是几位老人在下象棋。看到我们到来,他们立马起身让座。本家的七叔叫着我的乳名:“乞丐,你咋回来了?”我说:“今天是周末,回来看看叔叔大爷们!”我从兜里掏出几张红色的钞票,让诒夏去订几个菜,中午和大家一起吃个饭。我还提议说,兄弟爷们难得一聚,拍张照片留着纪念。现在照片还在手机里。夕阳西下,我与诒夏他们依依惜别。难忘的一幕,让我两眼发湿。我想,有这些真诚的守护人,村庄就不会消失。但愿下次回村时,他们都能健在,村庄也平安如初。“莫道桑榆晚,微霞散满天"。我们几个一起沿着古道行走,行走的步伐走出村口,重走古道,走出村庄。村庄、古道、老人,都是一个个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