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五年，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坐在临终关怀病房的门前，心里面满是愁苦，在病房的门那一头，躺着他昏迷的父亲。 今年是王龙刚出来工作的第三年，本身自己还没有多少积蓄，而父亲现在又病重，到底该如何负担起医药费，王跃进能不能够康复起来，这些都是很大的难题。 王龙的父亲王跃进所躺的这家医院，是中国第一家临终关怀医院，地点在上海。  当父亲的血压指数不断的升高，各项生命数值越来越微弱的时候，便被送到了这家医院； 而当来到这家医院的时候，王龙的内心已经预知了一种结局，那就是父亲的时间不多了。 来到临终关怀医院，就是要让患者减少治疗中的痛苦，可以更加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不必再忍受化疗，药水以及手术的痛苦。 而且此刻坐在病房门口的王龙内心还在担心着另外一件事情，他的母亲在赶来医院看望父亲的时候，不幸出了车祸。 虽然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双腿都在汽车底座的挤压下骨折了，目前已经打上了石膏，目前也需要住院，因此王龙一下子需要照顾两个病人。 在生活的变故面前，王龙表现得异常坚强，他已经将母亲安排到了距离这家临终关怀医院最近的一个医院；  这样能够方便他来回两个医院照顾父母二人，毕竟医药费是这个家庭当中最大的一个难题，根本就没有钱能够请得起护工。 在照顾父亲的时候，王龙的内心是十分感伤的，因为自己难得有机会能和父亲相处这么久，可父亲却很难爬起来看自己一眼； 他每天清醒的时间微乎其微，一般只能够每天和他说几句话，念叨的无非是：“儿子，你辛苦了，我还能活多久？” 面对父亲的问题，王龙都是以鼓励为主，并不会告诉父亲的身体状况。 但老人家自己也是能够感受出来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过去所住的病房，已经被转到了临终关怀医院，他也知道自己时间快到了。 母亲受伤的事情，王龙一直没有敢告诉父亲，让一个临终病人再去操心，不合适也太残忍。  在王龙父亲最后的生命关头，王龙一直都陪伴在身边。过去几年中王龙回家的时间很少，一直都没有机会看一看父亲； 再加上之前当了几年兵，本来留在家里面的时间就比同龄人要少，在这样特殊的时刻，王龙只想尽可能地陪伴父亲每一分钟。 最终，王龙的父亲还是离开了世间，王龙在病房当中帮助父亲收拾着遗物，整个病房非常安静。 大家都知道，又有一个老人家在病房中去世了。 可这样的事情并不会引起什么波澜，因为像王龙这样的故事，几乎每天都在上海这个临终关怀医院发生。  这家医院成立至今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医院总共已经送走了超过3000位病人； 这些病人都是治疗走入了瓶颈期，病人已经无法承受治疗过程所带来的痛苦，在征得家属的同意之后，将病人带到这个病房当中，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 这些病人，有的已经超过了一百零三岁，而最小的病人也才三岁左右。 在这个医院里，发生医闹的概率非常小，很多人都对医院特别满意，这背后的原因就在于人们对于死亡的思考。 因为很多病人的家属都曾经询问过自己这样一个问题：这样的治疗有意义吗？ 自己的家人在病床上饱受痛苦，而且医生也明确的表示，目前在做的一些治疗手段都是在徒劳的延续病人的生命；  对于提高生命的价值和质量，没有任何意义，病人只是在痛苦地折磨自己的余生，这样的治疗还有意义吗？ 一些常年在ICU等重症病房的医生也表示，自己经常能够听到这样的请求：“求求你，我不想治疗了……” 这是很多来病人痛苦的呼吁，他们恳求医生能够给自己进行安乐死，不想再忍受这些痛苦了，只想结束这一生。 但在我国安乐死是不被支持的，而且在社会层面很多人并不能够接受安乐死，担心这个做法会被滥用，形成不可遏制的后果。 因此上海第一家临终关怀医院所做的事情，就是让病人来到这里之后，能够不再接受痛苦的治疗过程，安心走完自己接下来的一生。 家属可以在这里和病人说说话，聊聊天，想吃些什么也都可以，没有禁忌，不必再插着氧气管艰难的存活。  而来到临终关怀医院的病人也并非马上就要接近死亡，也有些病人成功撑过了好多年，例如王学文。 王学文在二十八岁的时候被确诊为腮腺癌，这个癌症能够治愈的可能性很低。 而王学文在经过化疗之后，整体的病情还算稳定，医生也特别嘱咐，在此期间一定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 如果能够五年内不复发的话，接下来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但偏偏在第四年的时候，王学文的腮腺癌又复发了，而且情况特别严重。 在痛苦的治疗过程中，腮腺癌几乎摧毁了王学文的全身，王学文的下半肢几乎完全瘫痪了，全身能够活动的只有头部和左手，右手只能够轻微的抬起来。 这种情况对于王学文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  尤其是看到每天在医院照顾自己的，还是已经七十五岁了的老母亲，他甚至开始思考自杀，来达到不拖累家庭的目的。 最后还是在老母亲的殷切安慰之下，这才让自己的儿子王学文断出了自杀的想法。 在重新思考了活下去的可能性之后，王学文决定采取最节省金钱的活法，要求母亲把自己送到上海静安区的临终关怀医院。 这样的话，不再进行后续的抢救治疗，也是在给母亲节省一些钱。 因此在2010年中秋节的前后，王学文被送进了临终关怀医院，自此开始了他长达五六年的斗争生活。 在一开始来到临终关怀医院的时候，医生都对王学文的身体状况不抱任何的希望，对王学文的母亲说：  “您的儿子身体状况真的太差了，目前腮腺癌也已经到了后期阶段，我们估计寿命还有三个月左右，在此期间您就好好陪陪您儿子吧。” 在听到医生的话之后，王学文的母亲难掩悲伤，一想到马上就要发生的情景，经常会偷偷的抹眼泪； 但奇迹就这样发生在了王学文的身上，虽然医生对王学文的身体不抱任何希望’ 但在后续的普通治疗当中，王学文的身体居然在慢慢的发生改变，一天一比一天更好了。 虽然病情还是在反反复复，但是生命体征平稳，就连医生也觉得特别意外。 因此便坚持了使用普通治疗，而王学文的身体也特别争气，在医院期间虽然身体的病情没有极大程度的缓解，但却一直能够支撑着他活下去，一直就这样过了五年的时间。  因此王学文也在医院当中度过了五个生日，这五年的时光对于他而言是非常让人满足的； 每一次看着自己的病情从恶化走向平稳，都是一次重生，因此他特别感激在临终关怀医院当中，每一个照顾他的医护工作者。 王学文经常对医生说： “我不怕死，我早就能够感受到自己离死亡有多近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坐在一辆通往天堂的火车上，你们不用对我有任何的顾虑，想进行什么样的治疗方案我都接受。” 而医生和护士在听到了王学文的话之后，对他寄予了最热烈的鼓励，希望他能够振作起来。 在这期间，王学文在临终关怀医院的三号病房一直住着，也成了临终关怀区的一个奇迹。  在这五年的时光当中在王学文的身边已经更换了接近二十个病友。 而且更重要的是王学文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强心剂，有人能够在临终关怀区一直存活着，这就说明医院的治疗方案是有效的。 因此每一年王学文过生日的时候，周边的医生，护士还有其他病人的家属都会过来一起给他庆祝生日； 就像是在鼓励自己一样，周围的病人也希望像他一样能够活得更久，能够给家里面的其他人节省一些精力，这就是病人内心最朴实的愿望。 而且随着时光的变迁，王学文变得越来越乐观了，尽管在这五年的时光当中，腮腺癌已经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程度的影响；  他的脸部神经被严重压迫，四肢能够发出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就连眼睛也越来越模糊，都快看不清人的长相了，但是他却依旧能够平静地和护士开玩笑。 护士每个月都会给王学文进行一次皮肤清洁，是为了预防感染，因为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了，皮肤组织会受到很重的压迫； 而在做清洁的时候会需要避开王学文头部的肿瘤，每一次护士都需要用手摸索，找一下肿瘤的位置，王学文就会开玩笑： “其实你们可以用红笔在我的头上画一个圈，这样的话就知道肿瘤在哪里了，就不用每一次都刻意寻找了。” 王学文的玩笑，总会逗得身边的人哈哈大笑，医生和护士对王学文也特别的宽容。 在王学文的最后一次生日，他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鲜奶蛋糕，蛋糕非常甜，能够带给人一种幸福感，而在临终关怀医院吃甜食这种行为，会被医生破例允许。 那一天王学文还嘱咐家人，要给旁边病床的舒国也分一块，因为舒国病得很重，从被送到这个医院来，就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他想给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就在王学文的家属把鲜奶蛋糕递过去的时候，舒国依旧处于昏迷，这块鲜奶蛋糕也就被摆在了病床前面，外面盖着一个塑料的罩子； 它一直在静静地等待舒国醒过来被品尝，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等到。 王学文过完了生日的第二天，起床之后却意外的发现，那一块鲜奶蛋糕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但是舒国已经不在原处了。 后来询问了才知道，在昨天晚上，舒国的病情急剧恶化，已经离开人世了，家属已经将所有的衣物都收拾干净。 在这个医院，他们就像从来没有来过，只有这块鲜奶蛋糕，依旧停留在原地。 就在生日当天，舒国的孙女也来到了医院，可爱的小女孩还送给了王学文一个旋转木马样式的玩具，希望爷爷能够早点康复； 这让王学文觉得特别开心，那个玩具是一个八音盒。 转动背后的插销，就可以放出美妙的音乐。这个八音盒只有一首音乐，曲调非常感伤。 王学文一边摆弄着旋转木马，一边喃喃自语地对老母亲说： “舒国已经活了八十六岁了。昨天他走了，但我感觉这应该算是一件喜事，起码他没有承受多少的痛苦。” “唯一遗憾的是，那一块鲜奶蛋糕还没有吃到，在临走之前，能够吃一口甜的该多好啊。” 作为和病魔抗争了多年的人，王学文对待死亡的态度是非常豁达的，身边有人离去，他已经见了太多；更多时候王学文都认为他们是解脱了。 而到了2016年9月的时候，王学文自己也离开了人世。 或许在他的内心，自己也已经解脱了，如果真的有灵魂存在的话，那么王学文一定在天堂，吃着属于自己的鲜奶蛋糕。 在临终关怀医院当中，类似于王学文，舒国庆这样的事情非常的多。 他们来到了能够不那么痛苦离去的地方，或许在他们的内心，这样离开的方法，会更好一些。 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呢？欢迎在评论区留下您的看法！ -完- 编辑 | 阿琰、书书 作者 | cavali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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