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珍藏着的爱情

七年前，小鬏在一家电台主持夜间热线节目，节目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相约到凌晨。那时小鬏只有二十四岁，年轻漂亮，青春逼人。每天清晨，小鬏从电台的石阶走下来，然后就在二十九路车的站台上等车。那年，他刚刚来到这个城市，是小鬏的忠实听众，小鬏的声音闪电一般击中了他孤独的内心。二十九路车的第一班车总在清晨的六点半开来。他选了小鬏后排的一个位置，他默默地看着小鬏，就像听小鬏的节目。对此，小鬏却一无所知。小鬏的男朋友刚去了日本，男朋友一表人才，在一家日资公司做策划，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和韩语。他去日本时，小鬏送他，飞机从虹桥机场起飞，然后在天空变得像一只放在橱窗里的模型，呼啸的声音还残留在小鬏耳边，小鬏才把抑制许久的泪水释放了。二十九路早班车从城市的中心穿过，停停走走。小鬏下了车，他也下了车。他看到小鬏走进一栋二十一层的大厦，然后看到第十二层楼的一扇窗的粉红色窗帘拉开了，小鬏的影子晃过。他想，那些初升的阳光此时已经透过小鬏的窗户，然后落在小鬏的脸上，一片绯红。有一天，他拨通了小鬏的热线电话。他问小鬏：我很爱一个女孩，但我并不知道小鬏是否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小鬏用免费八字终身详批的算卦大师的口气告诉他：说出你的爱来，爱情不可以错过。第二天清晨，二十九路车的站台上，他早早地出现在那里，小鬏从电台的石阶上走下来，他又坐在小鬏的后排。车又在那栋二十一层的大厦前停了下来。他跟着小鬏下了车，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小鬏走进了大门。终于有一天，车晚点了。那时已经是冬天，小鬏在站台上等车，有点焦急。因为风大，小鬏穿得很单薄。小鬏走过来问他：几点了？站台上只有他们俩。小鬏哈着寒气，他对小鬏说：很喜欢你主持的节目。小鬏就笑：真的？他说：真的，听你的节目已有一年了。他还说：我问过你一个问题的。但你不会记得。于是他就说了那个问题。小鬏说：原来是你。就问他：后来你有没有告诉那个人呢？他摇摇头说：怕拒绝。小鬏又说：不问，你怎么会知道呢？小鬏还告诉他：我的男朋友追我时，也像你一样。后来他对我说了，我就答应了。现在他去了日本，三年后他就回来。车来了，乘客也多了，在老地方，小鬏下了车。这次他没有下，心中的寒冷比冬天还深。故事好像就该这样结束了。但在次年的春天的一个午后，小鬏答应他去一家叫“惊鸿”的茶坊。因为他说要离开这个城市，很想和小鬏聊聊。小鬏觉得这个男孩子痴情得有点可爱，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说爱的人是小鬏。小鬏确实惊呆了，但还是没有接受。小鬏说：我们是没有可能的。他并没有觉得伤心。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午后，春天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大街上，他像一滴水一样在人群中消失了。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相遇了，是缘；散了，也是缘，只是浅了。小鬏的男朋友终于回国了，带着一位韩国济州岛上的女孩。他约小鬏出来，在曾经常见的地方，他神不守舍地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想和你说件事。他终于说。无奈的荒凉在那一刻迅速蔓延，像潮水一样，小鬏只恨到现在才知道。痴心付诸流水，只是太晚了。覆水难收。一起走过的大街，看过的街景，说过的话。爱过疼过的故事都淡了。后来，小鬏心如止水地上班去。其实，他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只是不再乘二十九路车。他依旧听小鬏的热线，是小鬏最忠实的听众，甚至于有点迷恋从前的那种绝望。三年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读到小鬏的一本自传晚上醒着的女人。书中写了小鬏失败的初恋，也写了一个很像他的男孩，还有那家叫“惊鸿”的茶坊。那时他结婚刚一年，妻子是他的同事，一个很听话的女孩。有时候，最美最美的爱情，我们往往看不到，因为它被心灵珍藏着，我们自己都无法把它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