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树赞

我在包头生活了几十年，在我家门前路边上生长着几棵沙枣树。在开花的季节，沙枣花放纵起来，浓烈的香气会把人撞倒。所以，我从未见过有人停留在树下“享用”，也没有听过有人为之发出赞美。

每逢沙枣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想，人生的美感应该在于脉脉且有些甜丝丝的清香，因为这份清甜会使我们获取温馨，感觉到生活的芬芳。过于浓烈了，反倒煞了风景。因为这份浓烈影响了我们的适当生活，感觉到的是焦躁。但是，我在腾格里沙漠工作时，却发现了沙枣树另外一种说不出的形象。

腾格里沙漠的沙枣树虽然没有参天的躯干，却有密如伞盖的枝丫，为人们带来阴凉；它没有参差披拂的婀娜，却有茹风吞沙的矫健；它没有在秀美的湖畔旁轻声吟唱的梦幻，却有着在贫瘠的沙漠中不屈火热的肚肠。它语不惊人，形貌粗陋，却从不自甘卑微，绝不会跪倒膝盖，向任何神圣乞求。

沙枣树的高尚，在于身处逆境时生命的顽强；它的胸襟，在于奉献粗涩如沙的果实，使饥饿的人们渡过艰难的岁月；它的品格，在于无私的捐出带有美丽花纹的躯体，使人们的生活增添意趣，充满希望；它的美好，在于细碎的花朵飘洒出的浓香，会在沙漠中飘荡的很远。

即使有一天，猛烈的荒火在沙漠中熊熊燃起，只要沙枣树的种子没有烧成灰烬，待到春风扫过，又是一个活脱脱的它------。

由于包兰线在沙漠里的钢轨特别容易磨损，所以，不断地更换钢轨，对道渣不断进行捣固，就成了这个单位永远没有尽头的“工程”。很多故事都会发生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在腾格里，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每个月工作结束以后集中放假时，大家等待通勤车来临之前的那个场面。在我的眼中，这个场面，就是一种有的人会沉稳，有的人会嬉闹的仪式。我想，大家心中的尊神应该就是“家”。

与家庭常年分居的一些老工人们，在这个时候，总会庄重的换好崭新的工作服，剃净胡须，默默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的工具袋里，也要装着几块捡拾来的枕木头，或是一些水泥，准备拿回家修理自家的小晾房。更有心者，会拿自己节省下来的馒头票到管理员那里换成几斤白面与家人共享。

青年工人则不然，他们恋家的意识淡漠，自然压抑不住终可以暂时离开腾格里沙漠的兴奋，大呼小叫着，相互戏谑。他们会带上几瓶子老白干以及罐头之类，聚在一起，期待在枯燥而缓慢的通勤车上可以恣意行乐一番。人之常情，有了“家”，就有了可以寄托人生希望的港湾，暂时还没有“家”的人，会把“家”仅当做一条飘来荡去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