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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敏、何可‖百年回顾:母校寻根(中学篇)

 mtg712 2023-04-27 发布于四川
1950年代,乐山四所中学,流传四句歌谣:死专死啃第一中,妖妖精精第二中,调皮捣蛋第三中,成双成对第四中。又过了几年,到笔者读书时,四句歌谣演变成了:又红又专第一中,妖妖精精第二中,调皮捣蛋第三中,隔河渡水第四中。

平心而论,说一中“死啃死专”,稍带贬义,那学校学生读书,是还用功。但言其死读书,读死书,不免有点过。说她“又红又专”,搁在1960年代,要算很高的评价,不过这“红”,染有阶级斗争色彩,教育的公正性不免大受影响。

二中被定性为“妖妖精精”,往好里说,是妩媚动人,婀娜多姿。从另一面看,女生的特征盖过了男生,男生有点吃亏。

最冤的是三中,这学校的前身是县男中,清一色的男生,后来也招女生,男女合校,但剽悍之气,被传承下来,影响深远,所以无论50年代还是60年代,这学校的特征,始终都是“调皮捣蛋”。

特征变化最大的是四中。前谓“成双成对”,后则“隔河渡水” ,差异何其大矣。四中的前身乃武大附中,办学之初,即男女同校,风气开放,学校管理也较宽松,男女成双成对,并不视为违规。后来校址迁移岷江东岸,江上无大桥横跨,来去靠船,多有不便,成为学校最大特征。

四所学校,都有前世,也资历不浅,但初中三年,笔者就读的二中,没有任何老师,更无校长主任,向笔者讲述过学校的历史。不知道别的中学如否如此,但问过许多同学,甚至比笔者大许多的学长,也都语焉不详,似是而非。

笔者查阅了相关资料,又采访了一些知情人士,总算知道了四所中学的来龙去脉。

一、嘉定府官立中学堂(一中)

这所学校创办于1907,九月开学。校址在城内道门口、今天的老公园内。第一期招生二百余人,分为四个班。从前的嘉定府管辖七县:乐山、犍为荣县、峨眉、洪雅、夹江、威远。乐山是首县,所以学校办在乐山。生源来自七县,学校经费全年约三万余两。校长,由各县轮流出任。

1912,民国新建,行政上裁府留县,校名改为嘉定联合县立中学校,简称联中。1924,驻军师长陈洪范,认为学校应该设在城外,避免尘嚣,拨款三万元,在徐家扁购置基地,新建校舍。第二年学校迁入新校址。1930,乐山杜国清为校长,奉令改校名为嘉属共立中学。1933,又奉令改校名为嘉属联立中学。

学校经费,初由七县分摊。后增办高中,各县摊款增加,不能足额缴纳,教师工资时有拖欠,各方反映强烈。直到1940,乃将学校经费纳入省财政拨款。隶属关系既变,校名也随即改称四川省立乐山中学,简称省乐中。

此前抗战军兴,寇机肆虐,为避空袭,学校迁夹江杜公场,艰苦备尝。至19437,在外办学4,又才迁回乐山。为振奋精神,扫除低迷状态,秦仲实校长筹办省乐中四十周年校庆,多方征稿,撰写校史,集名家题词,编辑而为纪念特刊。

心细的读者,可能发生疑问,学校既是1907年开办,何来四十周年庆典?盖因主办者计算学校历史时,将1904年在成都筹备兴学的三年,也纳人其中,故有四十之说。

19442,秦校长离任,李至刚来省乐中主持工作,直到1949年底政权更替,成为这所学校历史上任职最长的一任校长。省乐中自创校以来,府中变联中,联中变共中,共中复变联中,联中继省乐中,历任校长多矣,但秦仲实和李至刚,无疑是颇具代表性的两位人物。

1950年,省乐中一度改称川南乐山中学。到1952年,校名调整,川南乐山中学改名乐山一中,并沿用至今。

1964年秋,欧阳秋从草堂民中调乐山一中担任校长。适逢“四清运动”,要求中学校长从教师队伍中划出18%的三四类人员名单。三四类教师属于敌我矛盾归人反革命范围涉及政治生命。欧阳秋秉持良心,顶住压力,坚持不划。

当年学生参加高考,必须经过“政审”,将考生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等“可录取绝密学校和专,第二等“可录取一般学校和专业”,第三等“不录取”。许多优秀学生,仅仅因为所谓家庭出身问题,被排除在录取之列。欧阳秋作为校长,尽自己最大努力,将原本定性为“不录取的结论,通过多方协调,改变为第一等或第二等。但像邓洪秀这样的学生却不知为何疏忽,未能得到纠正。多年后说到此事,欧阳秋校长仍感到非常抱歉。

1966年夏,文革来袭,欧阳秋被打成“走资派”,抄家并赶出教工宿舍,勒令住女生寝室。白天到柏杨坝校农场劳动,晚上写检查, 10点钟后到操场跑步六圈。不能回家,不准会客随时接受批斗。同时遭受这种对待的还有五六个“牛鬼蛇神”,都是学校有点历史问题的老师。欧阳秋还有一项特别处罚,除上面规定外每天早饭前必须打扫几百人的女生厕所。实际遭遇的苦难,要远比文字表述提到的残酷。

此次撰文前,笔者特别查看了一下乐山一中的官网,发现校长一栏居然没有欧阳秋的名字。询问有关人士,答复是当初编辑校庆一百周年校史时疏忽了。疏忽是难免的,但可以搞个“勘误表”是不是?结果没搞。没搞也就罢了,为何官网也不做修订呢?

二、乐山县立女子初级中学(乐山二中)

二中是笔者的母校,她的前身是乐山县立女子初级中学,简称县女中。

学校创建于1929,校舍由典狱署改作县立女子学校,当年即开始招生。第二年因生源增多,迁往育贤街教养工厂(今县街小学内)。首任校长由县男中校长帅蕴德兼任。每年招收一班学生,到1934年共毕业三届学生64(首届28,第二届33,第三届3)。历任校长有詹龙夔、陈宗俊、梁文芸、杜高崇、易承新、陈明玖、李树芳、张菊瑞、陈明玖(复任)、张菊瑞(复任)、余继文、王成汉等。

杜高崇出任校长时,学校班级增至6个班,学生人数达300多人,育贤街校址容纳不下,于是将学校迁往土桥街桂华寺。这期间任教的教师有郭宗瑨、雷少根、王仲平、彭绶琼、陈仲模、郑弗明邓天裔戴文钧吕亢宗、杨胜惠、陈守一魏映池吴伯尊等。

1939年初,国民政府教育部在重庆召开四川中等以上学校校长、主任座谈会,乐山县女中去的校长是杜高崇,主任是郭宗。不久,时任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的郭沫若获准回乐山探亲,曾应邀在老公园内的中山堂发表讲话。会后,又特别到土桥街桂华寺,专为县女中讲了半个小时。女中能获此特殊待遇,是因为教导主任郭宗是郭沫若侄儿。

19398,日机轰炸乐山,为躲避空袭,城市学校奉命疏散乡村。县女中迁往苏稽,抗战胜利后又迁回城中。1949 年后,县女中校址划归驻军,学校迁往九龙巷杨家大院上课。

再后来,由乐山县人民政府出面,协调学校校址问题:县女中搬迁到月耳塘文庙;县男中从月耳塘文庙搬迁到城外关帝庙;关帝庙的凌云中学并入今乐山一中;乐嘉中学搬迁到王浩儿对面的岷江东岸。

笔者是1963年考的初中,志愿怎么填的已不记得。拿到的通知,是在二中。当年印象,并没有认为读中就好。到学校报到那天有两件事记忆深刻。是进校门,有石碑立于路侧,明白明示:文武官员到此下马。二是漫步校园,发现校园很大,很气派,礼堂很宏伟,很高峻远非小学可比。

乐山二中的校舍,是过去的文庙(也称学宫),这在别的学校是没法比的。这地方,文气之浓郁,可以追溯到唐代武德年间。当时的学宫在今天育贤门外的育贤坝,后因大渡河改道,被洪水冲没,几经辗转迁移,最终建造在了今天的老霄顶山麓,至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

抗战期间,武大西迁,乐山文庙做了武汉大学的校本部,直到胜利后的1946,武大又才迁回武汉。

在笔者之前进入二中读书的,有个叫灵泉的学长。他认为学校好不好,教书育人的老师很重要。他一前一后经历过两个管理图书的老师,引领他看了许多书籍杂志。先觉民老师叫他订《少年文艺》,看朱光潜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

若干年后在毛西旁主编的《乐山历代诗集》上,才知道上世纪三十年代先老师就在上海参加了左联,抗战时在广西钦州中学任校长。1957 年打成右派和反革命,送监狱劳改。他当年在大会上检讨的一句话,灵泉至今仍还记得:“流沙河的《草木篇》写得好,不能把打狼的鞭打在羊身上。”过后来的刘朝东,是有名的花鸟画画家,还兼上图画课,也是带着右派身份来工作的。二中的图书室,令灵泉君永远难忘。

此一段求学经历,其遭遇的师资,今天的学子,难得再有。

笔者读二中时,,师资也很不弱。教过我们的老师有阮文宣、梁芹生、何天素、周佩英、罗心源、李龙潭、胡思贤、陈乾夫、陈学乾、黄开明、张汉昆等。校长、主任是李永芬、周长瑶、罗琼辉、代遐昌、洪廷珍。

当年的学校生活,课程安排是比较宽松的。每天六节正课,两节晚自习,日常作业并不算多,只须用不足一节晚修的时间便可完成,其余则用来预习明日的科目。那时候是不搞题海战术的,也不见有哪位老师专门跑来补课,更不见有任何的复习资料。这样做的结果,是完全地没有家庭作业,也无须背着书包每天往返。再说书不多,搁在教室也很安全,所以晚自习一散,大可甩手走路。如果说手里还带有一二本图书,那多半是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小说。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有几本国产小说很风行过一阵子,杨沫的《青春之歌》、曲波的《林海雪原》、冯德英的《苦菜花》、刘流的《烈火金刚》,以及梁斌的《红旗谱》等等,都是大家争相传阅的书籍。对于课外读物,学校从不干预,相反似乎倒实行着一种鼓励的政策。每个学生都办有一张借书卡,每天下午两节课后,管理员将图书室的小门打开,学生便可以到那儿查找和借阅自己想看的书籍。或是拐到旁近的阅览室去读读书报,看看杂志。倘若不想去阅览室而又想了解一点天下大事,学校设在走廊里的报架是最好的去处。报纸照例每天更换一次,利用课间休息的空隙,足可以把自己感兴趣的栏目浏览一遍。你当然也可以选择别的活动,诸如打打乒乓球、篮球、羽毛球什么的。

应该说,我们读书的三年,还算基本正常,直到1966年才完全地颠倒过来。图书馆被糟蹋,理化器材被毁,教师尊严扫地,甚而至于挨斗挨批,校长被剃阴阳头。这是自建校以来,从未有过的巨变。

三、乐山县立男子初级中学(乐山三中)

乐山县立男子初级中学,简称县男中, 1927年秋创办,校址选在乐山土桥街桂华寺,办学经费在地方粮税内附加。当年招生一个班。 首任校长黄质精,继任校长先后有詹龙夔、帅蕴德、杜高崇、帅蕴德(复任)、陈钦浦、雷成龙、戴尚文、万隽、李树芳、陈肇毅、雷家煦、陈肇选等。

杜高崇是嘉定府官立中学堂第一届毕业生,与郭沫若是小学、初中同学。杜高崇一辈子从事教育,献身桑梓,从教育局长做到校长,又从校长做到教师。

他担任县男中校长期间,开始增加招生班次,由原每年招收一个班新生,改为每期招收一个班,学生人数从100多人增加到300多人。聘任教师多系经验丰富、学有专长者,先后有陈道熙、王泽霖、龚旭东、邓绍儒、刘濂清、龚啸风、戴俊卿、周道明、杜履中、陈学熙、胡养清、杜绍儒、乐以镜、帅平均、郭宗瑨等来男中任教。其中帅平均,不仅是郭沫若的老师,也是郭宗瑨的老师。帅先生是乐山关庙乡人,早年留学日本,毕业于日本宏文师范。

帅先生的老师廖季平,井研人,是著名经学家,人称“廖井研”。帅先生是廖先生的高徒,经学讲得很有趣味。提到自己的老师帅先生总是说“吾师廖井研”,这五个字在一堂课里通常要说上一二十遍。因此郭沫若就给帅老师取了个绰号“巫师吊颈 ,并写进了自己的回忆录《少年时代》中,加上其他一些不太恭敬的描述,就连郭宗也觉得“有失偏颇很不严肃”。

1939,郭沫若回沙湾探亲,途经乐山时,曾停留了几天,一是拜会地方官府,二是看望老师故旧。日程中,有一项就是拜会帅先生。帅先生当时住县男中教员院,郭沫若一进帅先生寝室,叫了一声“先生”,便趋步上前,意欲躬身行礼,被帅先生双手把他扶住。会面中,谈到经学,郭沫若躬着上身,尊敬地对帅先生说:“我在经学方面,所以能够有那样一点成就,完全是得自先生的教诲和赐予。”这段趣闻,应该是男中校史上感人的一页。

县男中校址,前后迭经数次变动。民国24( 1935),县男中从城内桂华寺迁往城外关帝庙。民国28(1939),乐山城区遭日机轰炸,学校迁关庙乡“毛锅厂”。后来空袭趋缓,学校陆续迁回城中,原城外关帝庙校址,被先期返城的私立凌云中学占用,导致县男中迟迟不能回城。后武大迁回湖北武昌,经政府协调,县男中迁塘文庙教学。

据朱志嘉回忆,1954年秋季开学,他读县男中,校址在月耳塘文庙,已开始男女合校。当年是二部制,六个班中、二六四个班分上下午上课;四、五班是全日制。三学期后,也即1956,由城市学生组成的三个班被分到九龙巷县女中,男女合校。另外三个生源来自农村的班级迁往城外关帝庙原占用关帝庙校址的凌云中学,则并入乐山一中。

此前,有人说是1952年,校名调整,川南中学改名乐山一中,县女中改名乐山二中,县男中改名乐山三中,乐嘉中学改名乐山四中。但称呼上,涉及一个转换过程,提到三中,有时仍然称县男中,二中仍然称县女中,不是一下就改口的。只是到了笔者读二中时,就已经极难听到什么县男中、县女中说法了。

乐山三中的校门在里仁街。据邓洪秀回忆,1961年至1962,粮食关最后一年,他所就读的乐山一中初62级整体迁往三中,借用三中校舍上课,原三中初62级停办。当时适值国家调整,停办的年级、班级甚至学校,并不止于三中一所学校。后来形势好转。又才恢复。

“文革”中,乐山三中校址被占用来开办乐山地区印刷厂,专门印刷毛泽东选集,前后十年。其间,乐山三中迁到西湖塘办学。“文革”结束后,印刷厂搬走归还原三中关帝庙校址按理应该让三中返回原地。结果却出人意料:关帝庙校址用来新办了一所中学,名字仍然是乐山三中;而此前的乐山三中却被改称乐山六中。这样做的结果,后来就引发了校名之争。1984 新三中改制为乐山市第职业高级中学,三中这个名称就消失了。但几十年来,六中始终坚称,自己才是原来的老三中。理由是:1979年挂牌新建的所谓三中,从领导班子到教职员工队伍都是全新的,跟老三中没有半毛钱关系。而六中却保留了三中的绝大部分要素包括教职员工学生学籍档案等等。因此, 原属老三中的学生、教师们遇到了许多尴尬事:开个同学会都找不到真正的母校;开份证明查点资料,都要到六中才能办理。这也充分证明现在的六中,才是从民国县男中过来的乐山三中。

据原乐山市教科所的朱志嘉说:当年三中腾址迁西湖塘时,档案随迁;而关帝庙校址后来新办一职中。两校均认为自己的前身是三中,写校史都各执一词。一者以师资、档案为据,另者以旧址为由。

但是笔者访问乐山一职中在互联网上开设的主页,却根本连基本校史都避而不谈。学校何年何月开办?前身是什么学校?令人一头雾水。

这是乐山当代教育史上一桩离奇的公案。

乐山高级中学66级学生李蕾蕾曾告诉过笔者一件事。文革中,乐山三中女教师陈矩方触电自杀,陈老师是乐山地区文教局语文组组长,是非常优秀的语文教师,终身未婚。文革开始北京批“三家村”。乐山批李伏伽,很多语文教师都遭批斗。“陈矩方自杀后被抬到操场上批斗,有的学生向遗体扔石头,场景惨不忍睹。记得当时笔者和乐高672班张素琪同学从三中门口过,听到在呼口号:'打倒死不悔改的反革命分子陈矩方! ’ 走进学校看,吓了一跳,人都死了,还要斗尸,这还有天理吗?”“后来回家听我父亲说,陈老师太惨了,遗体被几个四类分子抬到山上软埋,据说埋得不深,又被野狗刨了出来啃尸。文革的人间惨剧现在想起来都令人发指。”

李蕾蕾说,当年她父亲给她讲了很多关于学校“反革命分子”的惨事,很多都记不清了,有这件事,因亲眼目赌,一辈子都忘不了。“调皮捣蛋第三中”名不虚传但这样的“调皮捣蛋”就完全出格了。

四、武大附中(乐山四中)

抗战爆发后,武大西迁乐山,校本部设在乐山文庙。1939 年日机轰炸乐山,城内损失巨惨,各中学先后疏散乡区。武汉大学为了方便职工子女读书 ,征得政府同意,在乐山城内开办国立武汉大学附属中学简称武大附中校址设在育贤门铜河碥王爷庙内。

1941年开办时,招收高初中各一个班。几年后成为一所完全中学。规模扩大后,高中部迁往九龙巷,初中部仍在铜河碥王爷庙内。首任校长涂允成(武大工学院教授),教师几乎全是武大教授讲师。招生对象除武大教职工子女外,也招收乐山峨眉夹江洪雅青神犍为沐川等县的学生。

1945年抗战胜利,武大回迁武昌,武大附中移交乐山籍校友接办,由唐叔庆、杜厚寿、吴正和、欧阳达、徐平江等组成筹备组,负责接办事宜。武大法学院教授蒋思道出任校长,唐叔庆任教务主任,吴正和任训育主任,欧阳达任事务主任。1946年秋,学校改组,成立新学校董事会,董事长为杜履谦;董事会聘请帅蕴德任校长,武大附中至此更名为“私立乐嘉中学”。

1952年,乐嘉中学易名为“四川省乐山第四中学校”。1954年迁至岷江东岸(今天的碧山路)女儿山麓。校园内古木参天,奇花异草,芬芳浓郁;四周群山环抱,杂树丛生、葱茏蓊郁,绿荫掩映着灰砖白墙的建筑,很有些民国时期学堂的味道。

这一段历史,岳进秋记忆犹新。她从武大附中——乐嘉中学——乐山四中,校址从铜河碥到白塔街李公祠再到河对门的碧山路,都一路随行,直至1955年高中毕业,当时的校长叫周冠夫。

1955年秋,蒋友棠接任乐山四中校长。蒋校长时年二十六岁,南下干部,相貌端正,仪表堂堂,可谓青年才俊。他治学严谨,对教师要求极为严格,常常在课间巡视,若发现教师授课方法不对或内容有误,立即将其调离教学岗位,要求其继续学习。一方面却又对老师们态度和蔼,亲善有加。许多老教师还记得, 1956年蒋校长到北京开会回来,年轻的校长居然给每位教师都准备了一份礼物。在蒋校长的治理下,四中风气蔚然,教师热爱学生,认真教学,学生尊重师长,勤奋学习,在当年也是一所远近闻名的高完中。何可的母亲1950年代曾在四中任教。当年乐山四所中学到省城阅卷或开教研会,省教厅会首先问:“乐山四中来了没有?

1958年大跃进时,到处自建小高炉,砍伐树木炼铁炼钢,,但是蒋校长守护着四中的山林,硬是没有砍棵树。在他的影响下,大饥荒年代,老师们在山坡上种瓜种豆在沟渠里培植小球藻,也没有动山上的木。直到上世纪90年代,学校校长几经更替,四中周围的山林依然繁茂葱

1999年暑假,住在学校的老师们每天清晨都会听到山上咚咚咚的砍伐声,中午会有小货车来学校拉走砍伐的树木。目睹如此无法无天,有教师选择了报警,这才停止了砍伐。开学时,时任校长在教职工大会上说:“学校砍树是为了给学生换回塑胶桌椅,结果有人电话告状计划终止,砍的树只卖了两千元。”后来有教师上山查看,共数出了整整108根白森森的树桩。学校的老职工说,四中的历任校长都是栽树的校长,只有这一任校长然疯狂砍树。

从那以后,学校的金桂、玉兰、梅花逐渐消失,砖木结构的传统建筑也逐渐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土黄色瓷砖贴墙的教学楼,和硬化了的山坡和操场。

如今,世人注目的致江路大桥正在修建,它的引桥部分将要从四中校区通过。前些日子,听闻四中明年夏天将要搬迁,新校址就是原来的乐山市财贸校旧址,临近绿心公园,依然山林环抱,树木青翠。

这或许又是一次转机。建校七十多年来,乐山四中走出过中国核电之父欧阳予、中国科学院院士杨宏远、中国工程院院士黄尚廉等卓有成效的科学家,也为各行各业培养了大量优秀人才。笔者衷心祝愿,乐山四中在新的环境中再现辉煌。

五、草堂民中

1962年国家实行调整,大跃进中上马的学校停办,动员社会力量办民办中学。乐山停办了乐山大学,办起了四所民办中学,即草堂民中、海棠民中、嘉乐民中和任坝民中。

当年,没有谁愿意去民中担任校长,惟欧阳秋主动请缨,毛遂自荐,才打开局面。秋天,草堂民中正式开办,欧阳秋到校履职,校园内冷冷清清。

当时正是暑假,22岁的数学教师毛克东,特地提前了几天去学校报到。欧阳校长正在着急,一见毛克东来,真是大喜过望,立即叫他命草堂民中招收初中65级的数学试题。考试后,也是毛克东一人阅卷。毛克东是第一个到校报到的。

招收初65级的语文试题是刘志儒老师命题和批改的,刘是语文教师,比毛克东晚了两天报到。

欧阳秋后来回忆说:学校刚开办时,“总务处只有一个主任左俊高,一个出纳杜高厚,教师也只有十几个人,都是从公办中学'调整’出来的,而学生却有1000 多人(草堂是完中,6个年级的学生)。”

为了解决师资严重缺乏的问题,欧阳秋在社会上大力招聘教师。杜高崇是解放前乐山教育界德高望重的耆宿,是乐山女中的创办者,他数学教得好人称杜代数”。帅德解放前是乐嘉中学校长,数学教得好,人称“帅几何”。两人已经退休,仍被欧阳秋聘请来草堂上课。周婉容原是西南师范学院学生,读到三年级因病辍学也聘请来校任教。喻大可,王明秋也在聘请之列。学校开办之初,没有任何理化课的实验器材,欧阳秋就去找乐山一中支部书记蓝志诚商量,借用一中的器材,每上完课立即归还,才解决了理化实验课的问题。

当时政府对民办中学的经费只拨给从公办来的教职员的工资,其余经费概由学校自筹。思来想去,只能向社会伸手。欧阳秋找到乐山工商联主席邓惠明,请他当草堂民中董事长,负责筹集办学经费。邓惠明非常高兴,表示一定支持。

同时,欧阳秋又在地区文教局要了一笔钱,经费问题这才有了着落。

1963年除夕,学校杀了一口自养的肥猪,办了几桌丰盛的宴席,师生员工大团年。欧阳秋请邓惠明参加学校的团年。在团年宴会上,邓惠明非常高兴,大家都很高兴。邓惠明很能喝酒。

欧阳秋回忆说:我与他对喝,他一杯我也一杯;他两杯我也两杯。喝到三四十杯,把大家都喝吓了。总务主任左俊高走到我背后,悄悄对我说:“要不要换一个小杯子?”我说: “不用。”大家继续喝,气氛非常热烈畅快。喝到后来,不少人醉了才散。我没有醉,我很高兴。毛克东喝醉了,拿毛笔在自己脸上画了两根八字胡。大家高兴,我也高兴。我们终于把草堂民中办成了个像样的好学校。

1964年秋,欧阳秋调乐山一中工作。

1965年高考,草堂民中升学率达到百分之四十好几(具体百分比记不清了)

与草堂民中同期存在过的民二中、民三中。也该记录。只是因为笔者手头资料缺失,受访者又语焉不详,思之再三,不敢贸然记叙。只能寄希望于来日,有识者振奋笔墨也来续写这段教育篇章,则乡梓幸甚,后来者幸甚。

资料来源:参阅《乐山市市中区教育志》,欧阳秋《草堂民中》(暂未公开发表),特此鸣谢。毛克东老师对草堂民中内容的完善有特别贡献,在此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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