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散文专栏|王九龙◆渐淡出记忆的辘轳

 白云之边 2023-04-28 发布于山东


简介:王九龙,内蒙赤峰人。作品散见《齐鲁文学》《当代诗歌地理》、《神州诗歌报》《故乡文学》《北方诗歌》等报刊平台。诗观:仰望星空,吾手写吾心。

主持:王娜

王娜评语:

这是一篇饱含深情的文章。辘轳,于现在的零零后,是个陌生的词语,却伴随了我们半生。村口的那一口井,清冽甘甜,它养育了我们一代又一代人。

清晨的辘轳吱吱呀呀,摇醒孩童的梦,摇亮整个村子,摇绿母亲的菜地,最终摇进了作者的乡愁里。当“背井离乡”的你回到故乡,那口辘轳老井是否还在?

作者已授权| 2023年4月
审核:陈骄


  点击收听  ▾

《齐鲁文学》夏之卷

征稿时间:3月1日至5月31日

总策划:木鱼

渐淡出记忆的辘轳

文 | 王九龙



辘轳,亦名辘轳头,置于井口之上,用以绞起水斗的器具。

最初,匠人以圆木,中间镂空为之。后来又发展至在镂空的圆木两端安以轴承。上世纪八十年代,也有用若干条铁棒焊接而成的,这是辘轳发展的最高境界。我不知发明者是否懂得其物理原理,但如此省力省时他一定知道,我也不知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有无记载,我只是从小时候就无端觉得发明辘轳的人要比发明锯的鲁班要伟大多,因为它从根本上改写了我母亲以往用手往上拔水的历史。自从我家的井安上了辘轳,母亲汲水时手被井绳勒红的血印就再也没有了,因汲水劳累,额头渗出的涔涔汗珠也少见了。相反,我倒觉得,母亲每次汲水,辘轳所发出的吱吱声竟特别好听、特别悦耳,真有如天籁之音,入耳入心入神。杜甫曾有诗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我想借用来形容我小时候听到的辘辘声再妥帖不过了。于是,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便在母亲汲水的辘轳声里,走过了我那贫瘠却很幸福的春、夏、秋、冬。

二月春风似剪刀,仿佛一夜之间,春风就剪绿了一畦春韭。有人说,在农村,摇动春光的是牛铃,在老牛从容淡定执着的步履中,一个姹紫嫣红、生机无限的春,伴着牛铃的嘤嘤韵律就真的出现在眼前了。于我而言,这春,特别是农村老家的春,是由那悬于井台之上的辘轳慢慢摇出来的。

初春时节,北方的农村,一片肃杀。天气时好时坏,乍暖还寒。料峭春风中,劳动惯了的母亲是闲不住的。这会儿,她正摇着那略显笨拙的辘轳,从井里汲水浇灌那尚不见踪迹的韭菜、小葱,且美其名曰:解冻。幼小的我怎懂得这些,倒是觉得母亲摇辘轳的样子,很好看,也优雅。爱屋及乌吧,那吱吱作响的辘轳声,在母亲有节奏的摇动中,竟变得诗情画意起来。说来你也许不信,不用多久,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去看吧,刚刚上过冻水的菜畦,竟奇迹般地有了绿意。早些年,曾领着学生去野外“寻春”,虽说有别样的野趣,现在想来,让学生到菜园中找寻,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山村的夏,虽有树木的荫蔽,不及城市那般燥热,但三伏天,特别是正午,还是难捱的。此时,要是用辘轳从井里摇上一桶清冽的甘甜井水,我敢说,你饮后怕是不会再去想什么“矿泉水”、“冰红茶”之类的饮料了。此水流淌于地下几米、十几米,蕴含丰富的矿物质,绝对天然。纵然当年乾隆皇帝巡幸于此,若见到该水,我想他也一定不会去祈求上苍赐以什么“来河之水”了。

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三九天,滴水成冰。肆虐的西北风吹到脸上,刀割般地疼。久居南方的人,倘若没有到过北方,是绝然感受不到寒冷的威力与怕人的。但是,就是这样的天气,就是这样的凄寒,若打开井盖,会有丝丝白烟升腾,那是井中的水汽上升至井口遇冷产生的效应。这时,要是你用辘轳从井里提上一桶水,然后再将手慢慢伸展下去,你就会感到:水其实并不凉,竟有一丝的温润。试想,隆冬时节,享受着这源于地下的温热,该是何等的惬意。你或许会想到,明天就是春天了。这隐于地下积聚能量的生命之水,正在等待辘轳将其摇出地面来与春姑娘约会呢------

寄居蛰伏在这塞外小镇已近一年了。一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乡那或浓或淡的缕缕炊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乡的辘轳和它的声音。我曾不止一次地叩问自己,已届知天命之年,临了,还要如此折腾,更要担着携妻别母 ,“有亲在偏远行”的不孝骂名。为什么?回去吧,老家有我牵挂的,割舍不下的炊烟,老家有我魂牵梦绕的辘轳,有我挚爱的双亲。我真怕,有一天,一觉醒来,辘轳已不复存在,已淡出我们的视线、我们的历史,就像“风箱”一样,至今已无处寻觅它的踪迹了。

诗星光文学社欢迎您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