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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伟死了，半夜醉酒后骑着电动车摔到了小桥下，等到凌晨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他的整个面部浸在水里，水还没有二指深。 消息传到家里的时候，他的妻子杜玉玲刚刚起床，报信的是她的邻居： “大嫂，东村有人打电话来说是你家我大哥出事了，让你过去一趟……” “没说出了什么事么？” “嗯，说是大哥骑车摔桥下了，可能是不大好……”邻居尽量的放缓了语气。 杜玉玲却不着急，她打了水洗好脸，这才不慌不忙的推出了电动车赶了过去。 顾伟已经被人抬到了路边，他的神态还算是安详。 看见杜玉玲，围着的人群给让开了一个道。杜玉玲放好车走了过来，她站在顾伟的身边，低下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哭： “真的没想到啊，你竟然走到了我的前边……”杜玉玲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有认识的人问她：“你得找人来老顾回家吧，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这里……” “你爸没了，你们和女婿都回来一趟，让殡葬车来拉人吧。 火化以后，也别回家了，直接去公墓，那三间坟，他自己占吧……” 听到杜玉玲的话，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觉得不妥…… 顾伟和杜玉玲的家离他出事的地方有二十多里路程，10多年前他们在山上承包了十多亩地，先种的山楂，可能是土壤的原因吧，也开始挂果了，树苗也开始死。 后来换成了桃树，那一片桃子结的又大，口感也好，每次去市场买，总要比别人的多卖那么3毛2毛的。 他的桃子出了名，以前的时候根本不用在桃园里看管，后来知道他家桃子好吃以后总是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去偷摘。 顾伟两口子简直是把桃园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哪怕被别人偷走一个她都会心疼。 于是，他们在桃园盖了三间小屋，桃子熟了的时候，两个人就住在桃园里。 也是依仗着这片桃园，他家的日子越来越好。 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穷人乍富直腰挺肚。有了钱的顾伟飘了起来，迷上了聚餐爱上了喝酒，时不时地就招呼上一群狐朋狗友喝上几盅。 酒桌上的阿谀奉承让他来者不拒，10次倒有8次会醉。 杜玉玲不是没管过，可是每次管，他都会找个理由和她大吵一架，甚至扬言再管，就让她带着两个丫头滚蛋： “ 老子现在有钱了，你要是再不识好歹，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回头我照样找个黄花闺女，给我生个儿子！” 杜玉玲被他气得心疼肝疼浑身疼。 可是杜玉玲天生就是一个柔弱的人，她不知道怎样反驳自己的男人，只能偷偷的生闷气。 两个女儿劝她，既然管不了，那就不管了，随他吧： “ 别管不住他，自己倒是气出一身毛病来……” 大女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杜玉玲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50岁那年，她查出了乳腺癌，中晚期。 大女儿学习好，初中毕业以后考了中专，留在了县城教书，到了结婚的年龄，找了她的一个同行，两个孩子都很争气，没用家里人帮忙自己首付了一套房子。 二女儿初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了，杜玉玲确诊的时候，她才刚刚订了婚。 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杜玉林感觉天都塌了，她不想治，她怕钱花了，病没治好，罪受了人也没了。 两个女儿抱着她哭，劝她：“咱们还是听大夫的吧，大夫不是说了吗？就像你这种情况可以做手术的，运气好的话，再活个10年20年没问题。 妈，你去治吧，我们不能没有妈妈……” 顾伟站在一边，眉头紧锁：“ 我觉得你妈说的对，癌症在医学上就是绝症，我没有听说过身边谁得了癌，还能活多长时间的。 就听她的，别让她再受那个罪了吧……” 听着顾伟毫不负责的话，杜玉玲的心里冒出了一个极端的想法，顾伟是怕她把钱花没了，他就不能再娶一房了吧？ 既然是这样，她偏要治。 可是当她把她的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顾伟第1个反应就是：“ 要治你自己想办法，反正我没有钱……” 二女儿哭着问爸爸：“ 我姐结婚，36,000块钱的彩礼，你只给她带回去了6000，那3万，你花哪儿去了？ 十多亩桃园，一年少说也得净收入个三五万，你和我妈又没有别的花钱的地方，难道这些钱就都让你们吃了喝了吗？ 爸，家里的钱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我妈的一份！你可以不负责任，但是你不能没有良心！” 面对女儿的指责，顾伟不为所动。 二女儿拿出了自己订婚时的彩礼和一张银行卡：“妈，这是我订婚和这些年在外边打工挣的钱，都给你。 只要大夫说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要放弃！” 大女儿家有房贷，又刚刚添了个孩子，日子并不是多么宽裕，但是女婿却说如果岳母有需要，哪怕是卖房子，他也会让岳母去治病： “妈，谢谢你把这么好的一个女儿给了我，当初是地不嫌弃我家穷，嫁给了我，我不能让她失望……” 望着几个懂事的孩子，杜玉玲流下了欣慰的泪水，她对顾伟说，如果顾伟不拿出钱来给她治病，她不介意在去医院之前先上法庭： “孩子说的对，这钱不是你一个人的，至少也有我的一半。 这么多年来，咱们手里的钱至少有三四十万吧，我已经打听好了，做手术连同术后化疗，如果运气好的话，扣除合作医疗的那一部分，也就是花个十几万……” 顾伟灰溜溜地拿出了十二万，说只出这么多，不够的让杜玉玲自己想办法。 二女儿辞去了工作，专门陪护在母亲身边，住院、手术、治疗，一天也没落下。 而且他在家里还干了一件大事，请人修了坟。 别人家修坟只修两间，意寓着百年之后夫妻同穴，而他却请人修了三间。 有人不解，问他为什么修三间，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啊。 他答：“ 我家妞她娘这个病是绝症，治不好的，别看他们在医院里折腾，最终也只不过是花钱受罪，却留不住命。 他要是走了，我才50岁，往后的日子绝对不可能自己过的，我还想再娶一个，到时候两间房子怎么安排呀？ 只好修三间了……” 有好事的把他的这番话传了出去，那一段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不管说些什么，无论男女老少，聊到最后都会忍不住啐一口：“呸！畜牲不如……” 有他家的一个亲戚去医院看杜玉玲，不小心说漏了嘴，杜玉玲当场差点没气晕过去。 我想，那一刻，她对这个男人应该是彻底失望，心就死了吧。 好在，在两个女儿的陪伴下，杜玉玲终于想开了。从医院回来，顾伟的任何事情她都不再过问。 她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往后余生只为自己而活。 她按时吃药，按时复查，很快熬过了三年。 结果，她还没走呢，顾伟竟然走在了她的前头。 望着顾伟毫无生机的脸，她笑了，这算不算是报应？ 后来听说，顾伟下葬的那一天，杜玉玲连公墓都没有去。 她当着村里人的面对女儿说，等她走的那一天，把骨灰扬到村前的小河里吧： “别把我和你们父亲葬在一起，我嫌恶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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