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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着切一刀,让爱在对比中得以彰显——《阿长与<山海经>》的另类解读

 兰勇讲语文 2023-04-30 发布于重庆

相信绝大多数人读《阿长与<山海经>》都会疑惑:远房叔祖及太太在文中有什么用?只是碍于鲁迅的赫赫威名不敢说三道四随意指摘罢了。
是随意的闲笔?大作家写作时常常出人意料地宕开一笔,扯“闲篇”,鲁迅如此,汪曾祺也有此癖好:《端午的鸭蛋》的结尾、《昆明的雨》中的陈圆圆……
教学时处置的方式多是“敬而远之”:学生随便读读,教师也会以其不关紧要就随意掠过了。到底有无实际作用?有什么用处?我认为解读阿长即可从此入。
有一个作用一眼能看出:“这渴慕是从一个远房的叔祖惹起来的”交代了“我”是从哪里接触、了解到《山海经》及其他稀奇古怪的书籍并因此“相思”成病的:“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念念不忘,魂牵梦萦。
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呢?
“他是个寂寞者,因为无人可谈,就很爱和孩子们往来,有时简直称我们为'小友’。”一下想到了在咸亨酒店厮混的孔乙己:也不受人待见,也只能跟小孩子说话,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的学问——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好多种写法。而那些小孩子是冲着他的豆子去的,吃完了就一哄而散,连那个遭老板嫌弃的小伙计也不愿搭理他。此文中的“我”呢?作者没有交代,教学时可以想象。至少可以判定:也自感是一个寂寞者。
那么介绍叔祖太太干什么呢?
叔祖爱种一点花木,“他的太太却正相反,什么也莫名其妙,曾将晒衣服的竹竿搁在珠兰的枝条上,枝折了,还要愤愤地咒骂道:死尸!”
她在骂谁?还骂得这么难听。在骂叔祖。为什么要骂?身为人妻都不能理解丈夫的爱好,况外人乎?
若能有此问,你就会豁然开朗了:他们存在的意义是用以对比。
叔祖太太有无文化,不得而知。阿长“并非学者”这是交代过的。叔祖太太的其他情况也没有介绍,但阿长的境况前文罗列了:女工,说得阔气一点:保姆,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喜欢“切切察察”,爱在床上摆“大”字挤得“我”无处安睡。烦人的规矩多,尤其是“元旦辟头的磨难”。“我”以前对她是不敬的——可以直言不讳说她是“不要紧的”,言下之意:长得难看;后来之所以对她产生“特别的敬意”,是忌惮她那能让大炮放不响的“神力”;不过,这敬意也是有期限的——知道她谋害了我的隐鼠后“就极严重地诘问,而且当面叫她阿长”了。
叔祖太太为叔祖做过什么,不知。阿长为“我”买《山海经》却是感人的事实。“我向来没有和她说过的”,觉得“说了也无益”,她却买来了。只写了买回来的欣喜,留下了买的过程让读者想象:连书名都说成了“三哼经”,她是怎么买来的呢?有多艰难?大家一定要脑补。
“谁也不肯真实地回答我”,书店远不说,有钱时没有时间,有时间时又关门了,有多绝望啊!她能买回来又是多么惊喜啊!“我似乎遇着一个霹雳,全体都震悚起来;赶紧接过来……”
太太与叔祖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我与阿长只是主仆,夫妻尚且不能相知,阿长能为此,“我”的新敬意是真诚的了:“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却能够做成功”,这不是“伟大的神力”,是什么?是爱,是超越亲情的大爱。
此时再读 “长毛入侵”与“元旦仪式”,是不是有些别样的感触?
为什么要讲脱裤子一事?为了说明她们有神力?不,我以为是为了说明阿长等底层劳动妇女在受侮,那根本不是什么神力,是她们的屈辱。
阿长为什么如此重视元旦祈福?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什么样的人才如此重视祈神拜佛之事?对生活信心满满之人?觉得自己掌控一切的人?显然不是。是那些生活缺乏信心、被残酷的岁月打击得遍体鳞伤却毫无还手之力觉得自己完全无法自主的人啊!阿长就是这样低微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为他人所重视、连睡觉的姿势都要被人挑剔的人,除了求神拜佛她还能做什么?
鲁迅之所以要写一文来纪念阿长,除了对她的感激与尊重外,还有对她的同情与悲悯。阿长不是个别,她与闰土等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他们需要我们的关注,我们更需要这种伟大的悲悯。
这样解读,就好比在切东西释放其中的汁液时,先竖着切一刀,开始流速、流量还行,慢慢就不行了;此时再横着切一刀,又会快速地排解起来的。就此文而言,紧盯阿长,是竖刀;留意叔祖及太太就是横刀,就让我们“横切显爱”吧。
(载《作文素材·品读经典》202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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