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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曾瑜著：《锱铢编》 河北大学出版社，2006年 二五、宋朝的鱼鳞簿和鱼鳞图 明代的鱼鳞图册起源于宋朝，这已不是什么新奇的发现，然而宋朝的鱼鳞簿和鱼鳞图，却并非是同一种图册。南宋陈傅良的《止斋先生文集》卷21《转对论役法劄子》说： 役法者，五等簿［是］也；保甲法者，鱼鳞簿是也。五等簿者，以通县计之，自第一至［几］，以其户强弱，各自为薄。鱼鳞簿者，以□(乡?)比屋计之，自第一都至第几都，不以其户强弱，併为一簿。 关于鱼鳞簿的情况，《攻媿集》卷104《知梅州张君墓志铭》载，张祖顺在衢州龙遊县，“设保伍之法，绘为鱼鳞图，居处向背，山川远近，如指诸掌，又籍其家之长幼姓名、年齿、生业，纤悉毕载”。王炎的《王双溪先生集》卷3《鱼鳞保甲编序》说： 临湘，前此盗区也。其所以多盗，有三：遊手奇民，迁徙无定，一也；逋窜黥徒，出没不常，二也；荡泊之人家，于林薮为盗窟穴，三也。乡俗间往往剽劫无虚月，吏士罢于奔命。前县尉三衢吕君谦始籍编户为鱼鳞保甲法，选其丁壮，联什伍，备器械，断贼蹊径，机察之谨。其遇有儆，鸣枹鼓，众则云集，盗皆缘手擒获，无脱者。由是临湘无盗。 这些记载正可作陈傅良鱼鳞簿之说的佐证。又《後村先生大全集》卷159宋慈墓志铭载，宋理宗时，宋慈“移节江西，赣民遇农隙，率贩于闽、粤之境，名曰盐子，各挟兵械，所过剽掠，州县单弱，莫敢谁何。公鳞次保护(伍)，讯其出入，奸无所容”。宋慈的“鳞次保〔伍〕”，亦即是编造鱼鳞簿，严格保甲制度。当北宋王安石创设保甲制时，无疑是需要编造保甲簿的。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422元祐四年二月己巳载： 枢密院言：“保甲簿及乡村丁产簿并係三年一造，其合造簿年分多不齐一，致重叠勾集，供［通］丁口、物力，实为烦扰。请令府界、五路保甲簿候造丁产簿日，一就施行。如保甲簿造成未满一年，虽遇合造丁产簿，并候再造簿日。”从之。 所谓“丁产簿”，即是陈傅良所说的“五等簿”，又称乡村的五等丁产簿。由此可知，南宋的鱼鳞簿和五等簿，都是沿用北宋的旧制，但北宋的保甲簿是否已画成了鱼鳞图册，还是单单登记各都保和大、小保的人丁之类，并未画成鱼鳞图册，情况尚不清楚。 除了保甲鱼鳞簿以外，宋朝另有一种鱼鳞图，与明代的鱼鳞图册有前後继承关系。南宋绍兴时，实行经界法，丈量田地，重订各等田地的税额。据《宋会要》食货6之38—47，70之125—130载，李椿年推行经界法，规定要“画图”，并编造砧基簿。“画图合先要逐都耆、邻保在(任?)关集田主及佃客，逐坵计亩角押字，保正、长于图四止押字，责结罪状，申措置所，以俟差官按图覈实，稍有欺隐，不实不尽，重行勘断外，追赏钱三百贯”。又“令官、民户各据画图了当，以本户诸乡管田产数目，从实自行置造砧基簿一面，画田形、坵段，声说亩步、四至，元典卖或係祖产，赴本县投纳，点检印押类聚，限一月数足，缴赴措置经界所，以凭照对画到图子，审实发下”。後李椿年丁忧离任，接任者王提出“更不须图画，打量造纳砧基簿”，但诡名挟户之家，须以保甲簿进行查对，“创新立户之家”也“即时编入保甲簿”，得到宋廷批准。待到李椿年重新负责经界後，又恢复原先的做法，“未曾打量及不曾用砧基簿，止令人户结甲去处，窃虑大姓形势之家不惧罪［责］，尚有欺隐”，“令措置行下州县，依旧打量画图，令人户自造砧基簿”。在当时的正式公文中称为“画图”者，实际上即是鱼鳞图。据《历代名臣奏议》卷143载洪遵的上奏说： 经界覆实官在县(宣州宣城)，置枷械于门，追呼自便。又于〔大〕保长名下勒取丁口图帐七千馀本，皆鱼鳞细图，期限严峻，遂以重价就买官中本送纳。 可知鱼鳞图起先尚是一种通俗称呼，而并非作为正式的簿籍名称。在推行经界法期间，各地编造鱼鳞图的数额甚大，堪称是汗牛充栋，光是宣城一县，即达七千多册。自此以後，经界时造鱼鳞图的规定，遂一直为南宋各代沿用。宋光宗时，朱熹任漳州知州，企图在本州实施经界法。据《朱文公文集》卷100《晓示经界差甲头榜》说，“今来经界，乃是绍兴年中已行之法”，须“打量纽算，置立土封，桩标界至，分方造帐，画鱼鳞图、砧基簿”。宋宁宗嘉定时，婺州实行经界，《宋史》卷173《食货志》载，在经界结束之时，“凡结甲册、户产簿、丁口簿、鱼鳞图、类姓簿二十三万九千有奇，创库匮以藏之”。宋理宗端平时，杜範撰的《常熟县版籍记》说： 县五十都，都十保，其履亩而书也，保次其号，为覈田簿，号模其形，为鱼鳞图，而又稡官、民产业于保，为类姓簿，类保、都、乡于县，为物力簿。[1] 由此可知，从南宋初绍兴年间开始，鱼鳞图已成经界时必备之图籍，而得到相当普遍的行用。 然则南宋的鱼鳞图不仅行用于乡村，也行用于某些城市。《景定建康志》卷23《平止仓》载： 城内五厢，城外二厢，已造鱼鳞图，以银朱、土朱、墨字三色标题，其委系下户日籴之家，了然在目。恐民居迁移增减不常，宜每岁春首编排一次，计口出给历头，大人日壹升，小儿半升。既粜，即于各户历头内龊一某日籴讫印子。 五县并已如式创造鱼鳞图，或遇诸县籴价踊贵，亦当发米赈粜。 这是建康府据鱼鳞图施行赈济的实例，说明城市鱼鳞图与乡村鱼鳞图并不相同。  原载《中国历史大辞典通讯》1983年第1期 [1]《杜清献公集》卷16，此文《江苏金石志》卷17作《常熟县经界记》，《琴川志》卷12作《常熟县端平经界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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