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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雪

 女吴 2023-05-04 发布于四川

​     你走了,我们在哭;但我们哭的不是你走了,而是你到了我们心里!    …………    “大家好!我叫李蕊,'木子李’,'蕊’是花蕊的'蕊’。来自九龙县,希望从今天起咱们就是朋友!”我微笑着说完,跑下讲台回到座位,另一名男生接着上去了……开学第一堂课,班主任段老师先介绍自己,然后我们便这样挨个进行自我简介,最后他概括谈了一下学校的历史。其他同学认真听没有,不清楚,反正我是心不在焉的;脑海中浮现着在车站同家人、好友告别的情景,特别忘不了妈妈噙满泪花的双眼,和她转身擦拭泪水的背影。惹得我常于谧夜用热泪渗湿枕巾与被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父母;随着和同学之间的逐步熟识,这种情况才渐渐好转起来。    我住的105号房间共有六个室友,相互给予着心灵上的慰藉,使得远离亲人的痛苦与他乡的寂寞消溶化解,都成了好姐妹。我尤其同由丹巴县来的欧阳菁妮关系最好,她和我同岁,一脸文静配上那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算不上花容月貌也颇含几分姿色。我俩无所不聊、亲如一人,她每次抢着去食堂打饭,端回寝室与我分享,以至于她男朋友郝昭吃我的干醋,老是在菁妮耳边念叨,说对我比对他好。当菁妮津津有味提及时,我只是腼腆地笑笑,生怕听到她嘴里漏出丝毫的嗔怪;而郝昭的话菁妮却不以为然,依旧如此。是了,他怎会明白女孩们那颗芳菲的心呢!    郝昭同菁妮是一块儿进校的,菁妮和我在二班,他被分到三班去了。菁妮讲过他俩读小学就是同学,这么看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并不为过。郝昭人长得帅气,平常除了菁妮他与人少有言语,通过菁妮跟我认识后,偶尔也同我叙几句。他白净脸上总游着几丝冰冻的忧郁,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粗壮的胳膊挥动起来孔武有力,于他身旁时,心里自然增添一份安全感。说实话,他让我春心萌动,曾几何时梦里得到他的怜爱,醒来不觉羞红了脸,不听话的心儿也噗噗乱跳。尽管我对郝昭有几许爱意,但想想菁妮我便将它深埋心底,未曾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半点儿。    最近不知怎么的,上课时就算老师磨破嘴皮,我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回头去看菁妮,她会给我一个温馨的笑。操场上的课间操一点儿新意也没有,弄得自己像个机器人,重复地比划那些动作,感觉索然无味,干脆站着欣赏他们的表演。前面教师办公楼顶那行绚丽耀眼的大红字“面向农牧区,做合格小学师资”便是校长口中经常的训示。    一到周日校门解禁,如果郝昭还没过来喊我俩,菁妮就会拉着我;出了宿舍楼,穿越田径操场,登上几十级台阶后经过礼堂与声乐教学楼,才来到男生宿舍楼前,找人带话给郝昭。其实菁妮叫我和他俩一起出去玩,我是谢绝了的,大白天够亮了吧!实在没必要捎上我这盏“电灯”,但菁妮说把我孤零零地弃下她于心不忍,好说歹说非要拽上我。我不去还有一个缘故,是因为郝昭,同他相处太多,怕克制不住自己;而他掷来只言片语就足以激起我恬静的心湖,荡漾出一圈圈春情的涟漪。    走出学校大门,对面那座树林葱郁的山名曰跑马山,关于它还有一首脍炙人口的《康定情歌》——“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山脚一条波涛翻滚,自远方重峦叠嶂山岭间,蜿蜒迤逦而来的河流,则是闻名遐迩的折多河,我们校园就于这风景迷人的跑马山下折多河畔。手扶着河岸防护栏杆,层层雪浪送来扑面的山风,深吸一口,哈!不错,真的好新鲜!我挽起菁妮,三人顺着公路便前往城里。    到了公主桥,那略感凉意的天气,在这变幻莫测的初秋失去了它的矜持,出门时还是一片晴空,而这会儿已是阴霾密布。我们继续走,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我想到一个计划,给菁妮讲了。不料她也有此意,我俩一拍即合,问问郝昭,他点着头赞成了。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起了具体的细节……行,就这么办!    那个令人憧憬的星期天,在我掰着手计算的指间姗姗来迟。我被人从美梦中摇醒,“小蕊!小蕊!……”,我挣扎着睁开眼睛,揉了揉才看清她的脸。“快起来!”她又说,“好困,我还要睡!”我懒洋洋地闭上眼,“小蕊,你床上有条虫!”她大声叫道,“妈呀!”我一骨碌撑起身子,满脸惊恐地问:“在哪儿?”,“没看到吗?一条大懒虫!”她指了指我,“坏菁妮,吓人家!”我嘟嘟嘴,“你梳洗,我去端饭!”她出去了。    我收拾好时,菁妮回来了。我俩用完早餐,一人背了一个昨天就准备好的小包,走出宿舍,来到楼前的环形跑道上,正打算去找郝昭,就看见他从远处过来了。到了面前,菁妮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俩迅速取下背包塞到他怀里,菁妮甩下一句:“我们是女生,你要多辛苦一点儿哈!”拉上我的手蹦跳着跑,我回头瞧瞧郝昭,他摇头笑了笑。    天阴沉着,还吹着风,但毕竟影响不了咱们愉悦的心情,天气或许等会儿变好也说不一定呢。出了校门,走过河上的石桥,不多时就到了山脚下,沿着回环曲折的羊肠小道向上攀登,半山腰一处狭小空地大家稍作了休息。我和菁妮浑身上下已是香汗淋漓,郝昭挎着包也在不断地喘气,此时天空笼罩起厚厚的乌云,一场暴风雨像要即将来临。“菁妮!”我指指天,“没关系,不会下雨!”她信心十足,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俯视山下,一切美景尽收眼底,我与菁妮正陶醉于此,却被郝昭一句“别看了,走吧!”惊醒……    互相鼓励着爬上了山顶,三人终于将跑马山踩在脚下,还未为征服这座山而欢呼雀跃,远方就传来一记轰隆隆的闷雷,黑压压的云霭这时直冲了下来。“惨了,要不…下山!”我攥紧菁妮的手,她看着郝昭,“来不及了,找地方避雨!”郝昭环顾四周。雨点旋即啪嗒啪嗒落在了地上,我们躲于一棵树下,风越吹越猛,雨也越下越大,夹杂着闪电与雷声向地面倾泻。我身体尽量靠近菁妮,她另一只手和郝昭握在了一起。闪电过后又是几声沉重的巨响,我们紧紧地偎依在一起……突然,又一道更刺眼的闪电劈裂了长空,眼前白花花一片,猝然间我失去知觉……                二                     “小蕊!小蕊!……”熟悉的声音又在耳际响起,是她!我一下睁开眼,“你醒啦!”她脸上绽放出笑容,“菁妮!”我支起身子,又问:“郝昭呢?”,“在你后面!”,我转过头,他躺在地上。“郝昭!郝昭!”菁妮喊了两声,他没反应,我俩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油然滋生,扑过去跪在他身边,使劲摇着他,“郝昭,醒醒!醒醒!”我眼睛湿润了,“郝昭,起来!快起来呀!”菁妮几乎落下泪来。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你吓死我了!”菁妮俯在郝昭身上,“我头好疼!”他摸着脑袋说,菁妮和我把他扶起坐着。    郝昭揉揉眼睛,看着我们瞪大了眼,他这一举动让我俩惑然不已,我再瞧瞧菁妮不觉惊呆了,她瞅我一眼也愣住了。刚才没留意,现在发觉大家的打扮都变了,“菁妮、小蕊,你们啥时换了衣服?头发也梳得怪怪的!”郝昭无比惊奇,我与菁妮缓过神来,“你还不是一样!”菁妮指着他。    我们站起身彼此打量一番,“真是太荒谬了,谁干的?”郝昭搔搔后脑勺,“没道理,怎么回事嘛?”我理理长裙,“小蕊,我觉得你穿这身衣裳好漂亮咧!”菁妮称赞道,“你也是哩!”我拉起她的手,“你们安静点行不行,我在想问题!”郝昭手叉在腰间,“想什么?”菁妮问。“记得当时咱们在树下避雨,后来眼前一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将手抱于胸前,走了几步又说:“醒来便不同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穿得像电视古装剧里的人物一样,我们在拍戏,不是吧?”菁妮含着笑,“没摄影机,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四下观望着,又说:“环境虽然不同,但咱们不是还在一棵树下吗?这儿也刚下过雨,天空还云雾缭绕的!”,“到处找找,看有什么发现?别走远了!”郝昭道。    三人便展开搜寻,菁妮于树后有所收获,“你们过来!”她欢快地叫起来,等我们拨开草丛,才看到地上有一顶帽子和一把剑。我拾起帽子,交给菁妮看,“这纱帽是男人戴的,但怎么没帽沿?”她说,“剑难道也是我的?”郝昭捡起剑,又道:“嚯,还挺重!”他仔细观赏着,“唰!”的一声,他拔出剑,剑气凌人,使人顿生一股寒意。他合上了剑,别于腰间,菁妮给他戴上帽子,“英姿飒爽,像古时候的将军!”我嘻嘻一笑,“将军!”郝昭像受了什么启发,揣摩一会儿说:“这是古代,不可能吧!”他摇摇头,“再找一找,还有没有其它线索?”菁妮提议……“你们快来看!”我惊喜地指着前方,他俩跑了过来,“是一条路!”菁妮乐了,“走!过去看看!”郝昭也精神起来。    踏过满地杂草,不多时大家到了路上,郝昭说:“看情形,我们身处山腰,可咱们明明在山顶,况且这路比来时宽多了,也比较平坦。”,“那怎么走?”菁妮问,郝昭看看我,“不知道啊!”我连忙说,“上山不清楚去哪儿,下山算了,或许能碰到人,再问问!”郝昭的话蛮有道理,于是我们便朝山下走去。“小蕊!你衣裙比我的好!”菁妮羡慕地说,“是吗,咱俩找个地方换着穿!”我惬意的笑了,“你头发有点乱,我帮你弄弄!”,我站住了,菁妮给我理着秀发,“哇!你这根玉钗一定很名贵!”她赞叹道,她弄好后,我也为她理了理长发。    不远处过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妇女,衣饰简朴,拎着篮子,牵了一个五、六岁的男童,都是一身古装打扮,妇女看见我们急忙拉着小男孩退于路边。到了她身旁,郝昭问:“大婶,问您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回官爷话,凤凰山!”她胆怯地躬着身,“凤凰山!”菁妮重复念了一遍,“这里不是跑马山吗?”我满怀狐疑,“小姐,民妇不明白,告退了!”妇女说完拉起小男孩急匆匆上山去了。“喂!……”我想叫住她俩,郝昭示意算了,“跑马山、凤凰山,这有关联吗?”菁妮不解的问,“我是一头雾水!”我吐了一下舌头,“下山再说!”郝昭没多讲什么。    过了不久,迎面来了一名僧人,等他走近,郝昭贴了上前:“大师,问您个事?”,“阿弥陀佛,施主有话请讲!”他双手合十,“这是哪里?”,“施主是从山上下来的吗?”他反问道,“是!”郝昭答。“那就奇怪了,施主诚心上山拜佛,为何有此一问?”,“大师,我们是头一回来,路不熟!”菁妮撒了谎,不过也是实话。“阿弥陀佛,此山是凤凰山,敝寺乃凤凰寺!”,“那大师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呀?”菁妮又问,“贞观十四年九月十三,贫僧云游而归,尚有要事,施主告辞!”他鞠了一躬走了。    郝昭紧锁浓眉,说道:“贞观十四年是什么意思?”,“我想起来了,历史上有个'贞观之治’,是唐太宗李世民那个年代!”菁妮说,“不会吧!怎么可能?”郝昭连连摇头,“大婶与和尚说的吻合,应该是真的无疑了!”菁妮舌头舔着唇,“咱们真的来了古代!”我张大嘴。“……”郝昭面无表情,他踱了几步对菁妮说:“扇我一耳光!”,“啊……”菁妮一脸困惑,“打呀!”他又说,菁妮在他脸上轻拍了一下,“用点儿力!”他提高嗓门,“啪!”菁妮重重掴了他一巴掌,“菁妮!”我吃了一惊,“菁妮,你下手还真狠哩!”郝昭捂起脸,嘴角渗出一丁点儿血,他又说:“不过起码证明了一件事,我不是在梦里!”,“对不起噢!你不早说,我就不会用那么大的劲儿了,还以为你……”菁妮道着歉。“算了,没事!”郝昭揉揉脸,“唉呀!咱们到了古代,怎么回去呢?”菁妮叹了一口气,“反正从没来过,当作是来唐朝旅游的,边玩边想办法!”我抿起嘴,“唉!也只有这样,肚子有点饿了,咱们下山找东西吃!”郝昭叹息着说。“与古人沟通好像不难嘛!把电视、电影、小说书上那些拿来用不就行了!”我挽起菁妮,“小娘子,所言甚是!”菁妮学了一句,“嘿!还别说,真有那个味儿!”郝昭笑了,我与菁妮跟着也笑了……    到山下时,天已放晴,太阳露出笑脸,温暖着大地,而天边也架起一道彩虹。山路口立有一块石碑,我们上前察看,碑上写道:凡上山礼佛者,须步行以表虔诚!……“你们看那路边有个凉亭,咱们过去休息!”我说,“真有个!”菁妮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走!”郝昭扶了一下帽子,慢慢走近才看清,亭子旁停了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亭柱上栓着一匹白马,还有一些古装打扮的青年男女坐着休息,看到我们,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全跪下了。“这是干嘛?”我问菁妮,她没吱声,一直盯着他们,到了跟前,发觉男的和郝昭衣着一样,只是腰上别着的是刀,女的与菁妮穿着相同。    两名年轻女子上前来,跪于马车旁的地上,“好像是让咱们踩着她俩身子上车!”菁妮懂了她们的意图,“上马车?会不会有危险?”我有点担忧,“看情形应该不会!”菁妮看了看四周,“怕什么有我保护你们!”郝昭拍拍腰里的剑,又说:“走路累,有马车坐当然舒服,一齐上去!”,“你别上,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没听过吗?”菁妮拦住了他,“好啦,怨我命苦行了吧!我扶你们上去!”郝昭走到那两女子身边,说道:“你俩让开!”她俩起身退在了一旁,郝昭将我与菁妮扶上了马车。    此时,一个男子把白马牵到了郝昭面前,“郝昭,他意思要你上马!”菁妮提醒道,“你拉住了,不要松手!”郝昭对男子说,“是!”他答道,看着郝昭在他协助下,笨拙地爬上马背,我俩忍不住笑出了声,“郝昭,叫他们走吧!”菁妮止了笑,“都起来,准备出发!”郝昭提高了嗓门,他们秩序井然地分列在马车前后。    “有没有吃的?”郝昭问,牵马的男子往后面一挥手,立即有一女子将手中竹篮送到郝昭身前,并且揭了盖,郝昭抓起一个饼大吃起来。“菁妮,你俩要不要?”他说,“要啊!”,很快竹篮到了我们跟前,“放在这儿吧!”我说,“是!”女子应了一声。糕点做工精美,形状各异,色香俱全,真让人眼馋。我吞着口水,拿起两个饼,递给了菁妮一块,我塞进嘴里,正要咬下去,又停住了。“菁妮,能吃不?不会有毒吧!”我说,“看来不会,想害我们,就不会让咱们上马车了!”菁妮吃了一口,说:“味道不错呢!”,“真的?”我咬了一大口,嚼在嘴里,果然味美。菁妮放下了车帘,听见郝昭大声说:“你们带路,明白吗?”,车夫一甩马鞭,马车便徐徐开始移动。我与菁妮从山上下来,就感觉疲倦,用过点心后,两人靠在一起,随着马车的摇晃,我俩合上了眼……                 三                     “菁妮!小蕊!”耳边有人在喊,我睁开眼,郝昭揭起车帘一角,伸进头来。我推推菁妮,她也醒了,“什么事?”她揉着眼,“到了,下来吧!”郝昭说,“到了?…到那里了?”我疑惑地问,“下来看看就知道了!”郝昭答。他帮我与菁妮下了车,我抬头一望,一座庄园宅邸巍然矗立于眼前,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匾,定睛一看却是“江夏王府”四个大字,门两旁各站了两人,想起古装戏中的场景,他们的身份应该是侍卫,衣服同郝昭一样,腰间配有宝刀。    我们正不知所措时,忽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郡王妃驾到!”引咱们到这儿来的那班人,全部躬腰退于我们身后,而过来的队列前有四名侍卫开道,之后是四个壮汉抬着一顶华丽的轿子。轿子刚落地,一婢女上前掀开轿帘,一位气质高雅,体态丰润的贵妇出现于我们眼前。她云鬓尽戴珠宝玉饰,在夕阳余辉下熠熠闪光,身上穿的是艳丽耀目的锦缎。她径直向我步来,那班人跪下了,呼道:“参见娘娘!”,菁妮怔了一下,拉了拉郝昭,跪于地上,“参见娘娘!”他俩异口同声,与郡王妃来的人也跪下了,口中叫道:“参见郡主!”,“都平身!”她笑容可掬,“谢娘娘!”。她牵起我的手,说:“雁儿,到了家怎么不进去?”,“……”我心中忐忑,不知如何应答,瞥了菁妮一眼,郡王妃又说:“雁儿,你在等娘对吗?”,“是呀!”我释然一笑顺水推舟,“走吧!”她拉着我的手进了府第,我扭头看菁妮和郝昭,他俩保持着一定距离跟于身后。    眼前所见以往只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而今却身临其境,我在自己身上掐了一下,证实并未做梦,是真实的。老天爷呀!你给我们开了一个什么玩笑哦?正忖度时,已进了一间大的厅堂,我与郡王妃坐下来,一名婢女奉上茶水,我呷了一口,清香甘冽。“薛珠,雁儿路上一切可好?”郡王妃看着菁妮问,菁妮先是一愣,但很快从我身后走出,隶拜一礼道:“禀告娘娘,郡主一路平安!”,“嗯!”她赞许地笑了,又说:“薛侍卫沿途护送郡主,辛苦了!”,郝昭也走了出来,空首行礼说:“保护郡主是卑职份内之事,不敢居功,谢娘娘!”,“你们俩兄妹下去歇息吧!”,“是!”他俩应道,菁妮瞟我一眼,“娘,雁儿告退了!”我说,“雁儿,和娘共用了晚膳再走吧!”,“雁儿累了,想早些安歇!”我说,“也好,一会儿我叫婢女送到你房里!”郡王妃点了一下头,又说:“你父王进京已有一段时日了!”,“哦!”我应了一声。    我们出了门,刚巧碰到一名婢女,菁妮便叫她给咱们带路。“自己的身份都清楚了吗?”菁妮问,“我叫什么啊?”郝昭扯扯耳朵,“你们怎么称呼他?”我指着郝昭问那婢女,“郡主,他是薛勇哥哥呀!王爷派他作你的贴身侍卫,武艺高强,听说曾经还在征战沙场时救过王爷一命咧!”她嫣然一笑。“我知道,只是想考考你!”我笑着说,“郝昭你刚才还少说了一件事!”菁妮指着他,不等他回答,菁妮又说:“我俩是兄妹哟!往后甭想打我的主意,哼!”菁妮撅起嘴,“……”郝昭扮了一个苦瓜脸,“别逗他了!”我拉起菁妮的手。“郡主,你们讲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婢女问,“你不用懂,这是我们的秘密,别让我娘晓得,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说,“郡主,奴婢杨柳儿,你们的事我不会乱讲!”,“你来王府很久了吧!”菁妮问,“奴婢来几年了!”,“那府中一定非常熟悉吧!”菁妮又说,“嗯!”她答,“柳儿,那你明天带我们到处走走!”我说,“奴婢遵命!”,“柳儿,王府外面你也熟吗?”我问,“奴婢是这儿任城长大的!”,“太好了,有你我们就好玩了,以后还有许多事要问你。”我咧开嘴,柳儿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瓜子脸蛋上镶了一粒樱桃小口,轻启香唇答道:“奴婢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儿,我们这样问来问去,你会不会感到奇怪?”我说,“说实话,郡主,奴婢是有一点儿!”,“我告诉你吧,郡主同我刚才在演戏!”菁妮乐呵呵地说,“演戏?…演…演什么戏?”,“柳儿,我与郡主演的戏,名叫《初入王府》,这下明白了吧!”菁妮又道,“噢,怪不得郡主和你要如此问奴婢了!”她恍然大悟,“走吧!”我、菁妮、郝昭都笑出了声。    过了一个花园,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走到尽头。“郡主,到了!”柳儿停下来,指着前面的厢房,这时两名婢女上前来,给我行礼:“奴婢参见郡主!”,“平身!”我学着郡王妃的语气,“谢郡主!”。“郡主,请进去歇息吧!”柳儿说,“我哥睡哪里?”菁妮眨着眼,“他不睡这儿…我领他去侍卫房!”柳儿脸上飞了朵红霞,“小蕊、菁妮,明天见!”郝昭说完,同柳儿走了。“你俩下去吧,有薛珠侍候可以了!”我对两婢女说,“是,郡主!”……    我俩进了厢房,关上门,躺在床上。“菁妮,床好大,睡起来一定很舒服!”我说,“是呀,还有这被褥柔软如绸,”菁妮把它拉过来贴在脸上,“小蕊,你不要把我当个婢女呼来唤去哪!”她翻起身,手放在我胸口,“放心啦!你是我的好姐妹,我怎会使唤你呢?”我捏住她的手说,“不过在她们面前,你要做做样子,咱们还得把戏演好,不然怎么骗过她们!”菁妮又说,“此次古代之行真不错,明天叫柳儿带咱们在王府里四处玩玩!”我说,“熟悉一下环境也对,但这儿再好,也不属于我们,你不想回去了?”她在我鼻梁刮了一下,“想啊!可我还没玩够呢,回去的事以后再说嘛!”我嗲声嗲气。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娇声:“郡主,奴婢送饭来了!”,“嗯!进来!”我与菁妮起了身。进来六名婢女,手中都拎着竹篮,等她们把篮子里的东西摆上桌,我俩凑上前一看,傻了眼,一桌多么丰盛的晚餐,鸡、鸭、鱼、肉、蔬果、点心样样俱全,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惹人垂涎欲滴。    我坐下了,婢女给我斟了一杯酒,说:“郡主,请慢用!”,“珠儿,你坐呀!”我说,菁妮犹豫着,我拉她坐了下来,“你们也坐,陪我一起吃!”我看着婢女,“郡主,奴婢不敢!”,“这么大一桌,我那吃得了,坐下!”我又说,“郡主,奴婢真的不敢!郡主要是和娘娘共食,比这里多好几倍呢!娘娘特别吩咐,选了几道郡主最爱吃的送来,如:糖醋鲤鱼、荷香鸭、八宝鸡肉丸、凉拌兔丝等等!”。“酒能喝吗,会不会醉?”我端起酒杯问,“郡主,你忘啦,这葡萄酒是西域的贡品,皇上赏赐给王爷的,郡主你最喜欢喝葡萄酒的呀!”一婢女答道,“嗯,你们下去吧!”我说,“郡主,奴婢在此侍候你用膳!”,“你们去外面候着,有事叫你们,这儿有我呢!”菁妮说,我点点头,“奴婢告退!”。    等她们带上门出去,我俩再也忍不住了,狼吞虎咽大吃起来,还对饮了几杯。这下可好,头昏昏的,感觉眼前的东西都在动。“来人!”菁妮喊了一声,六名婢女进来了,“你们收拾吧!”菁妮又说,“是!”她们收好后,便告退走了。    我俩扑倒在床,她那红通通的脸蛋,更添了几分妩媚。“菁妮,你醉了,还说…还说比我能喝,你…你输了!”我打了一个饱嗝,“谁说我醉了,你才醉了,讲话舌头都直了,哈哈!”她笑出了声,“坏菁妮,敢说我醉了,我…我们在喝…喝!”我醉眼朦胧。“来人!”她撑起了身子,两个婢女进来了,“郡主喝醉了,你俩取些醒酒之物来!”菁妮又说,“是!”她们出去了。过了不久,端来了茶水,菁妮扶我坐起来,婢女斟了一杯递到菁妮手中,她喂我喝,“好喝,我…我还要!”我说,又盛了一杯,我也喝光了,菁妮把我放好,盖上被子,对婢女说:“郡主要休息,你们先下去!”,“是!”……                 四    迷糊中我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明亮,烛台上的蜡烛全点着了,菁妮坐在床边。“菁妮!”,“小蕊,你醒了,好些没?”,“什么?”我问,“不记得了?你喝醉啦!”她摸摸我的脸,又说:“没事吧!”,“有!”我抓住她的手,“啥事?”她凑近了我,“想上…厕所!”我娇羞地说,“……”她捂着嘴笑了。“来人!”她朝门外喊,两婢女进来了,“卫生间在哪儿?”菁妮问,婢女相互看看,没有答话,“珠儿,你那样讲,她们不会懂的!”我说,菁妮眼珠转了转说:“如果喝了很多很多的水,等一会儿要去的那个地方,明白了吧!”,她俩先是一怔,随即掩鼻笑了。一婢女说:“是不是要小解?”,“不是我,是郡主!”菁妮道,“郡主,奴婢扶你去!”她俩上前搀起了我,朝内室走,“不去外面吗?”菁妮拿着烛灯走在前面,“奴婢是去外边茅房的,郡主屋里就有!”一名婢女答道。古代的卫生间也设计在屋子里,我以为只有我们那个时代才是这样的呢!    进了内室,屋中央有一大木桶,屋角一个类似淋浴房的隔间。婢女拉开门说:“郡主,小心!”,嚯!真的开了眼界,见到一个木头做的马桶,边上有一个盛满水的木桶,旁边还立着木柜;扶我坐下后,菁妮放下了烛灯,她们在门口守着。“有纸没有?”菁妮压低嗓门,“郡主,在木柜的第一个盒子里!”一婢女答,“郡主,拿到了吗?”菁妮问,“嗯!”我应了一声,“郡主,木柜台架上木盆有水你可以洗手!手巾就挂在那儿!”……    等我出来后,两婢女便进去用勺舀水冲洗。“挺先进嘛,跟咱们那时代的马桶差不了多少!”我握起她的手,“这可是王府,你又是郡主,条件当然是最好的,普通百姓家肯定没有!”她的话颇有道理,“我还是第一回见到木头做的马桶!”我撇了一下嘴,“手工打造,价值不菲,冲水麻烦点,不过这儿没自来水,要去井里汲水提到这儿,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的发明啦!”菁妮竖起大拇指,“谁发明的?该不会是蜀国的诸葛孔明吧!”我扭头看着她,“去你的,我只听说他发明木牛流马,没听过有木头马桶!”菁妮戳了我脑门一下笑了,我也笑了。两婢女处理完后,同我俩一起往外缓步。    走出里屋,“唉!没有电,也没电视看。晚上除了睡觉无事可干,太无聊了!”我叹了一口气,“我陪你聊聊天好了!”菁妮瞅我一眼。此刻,门外一名婢女甜声:“郡主!”,“进来!”,推门进来的正是柳儿,手中捧着衣物,她行了个礼,说:“郡主!奴婢是来服侍你沐浴更衣的!”,“哦!柳儿,薛勇安排好了吗?”,“郡主放心,薛侍卫我带到侍卫房了!”她答道,她转过身又说:“都进来!”,前面一婢女拎着花篮,后边几个婢女手中提着的木桶还冒着热气,她们进了内室。少时,一名婢女出来了,说道:“郡主,可以洗浴了!”,“嗯!珠儿侍候我行了,你们在此等候!”我说,刚迈出两步我停下了,又说:“柳儿,你把手里的物品交给珠儿,再去拿一套你的干净衣服来!”,“是,郡主!”。    我与菁妮又进了内屋,大桶已盛好热水,水面上漂浮着瓣瓣鲜花,一股股馨香沁人心脾。她用手试试水,说:“小蕊!水温刚好,快洗!”,“菁妮,你也洗!”我拉了她一把,“……”她有些顾虑,“怕我吃了你呀!”我咧开嘴,“谁怕啦,洗就洗!”她帮我拆下头上的饰品,宽衣解带。身体疲惫时洗个热水澡可真爽,我洗好换上衣裳,出了里屋问:“柳儿,来没?”,“郡主,我在了,没有打扰你!”柳儿答,“衣服呢?”,“这里!”她手上捧着,“进去给珠儿!”我说,“是!郡主,床上歇息,奴婢好伺候你!”她讲了一句进去了。    我躺下后,婢女们便在我身上忙碌起来,用毛巾拭干我的湿发,又给我推拿按摩,把我一身弄得舒服极了。生平头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心中那个满足感呀,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了。一会儿,柳儿与菁妮来到我床前,“柳儿,珠儿和我同浴的事,别告诉我娘!”我说,“奴婢知道,郡主,我带珠儿去休息!”,“菁…珠儿!”我改了口,“郡主,奴婢告退了!”菁妮使了一个眼色叫我放心,“嗯,好!”我答。她俩出去不久,恍惚间,那些婢女住了手,留下一盏灯其余的都吹灭了,然后轻手轻脚退出去,掩上了门,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清晨,我被菁妮与柳儿喊醒,婢女给我准备好了热水,柳儿为我梳头。“郡主,昨晚睡得好么?”柳儿问,“好哩,你们呢?”我看看菁妮,“也好!”柳儿含笑,菁妮俯下身,看着铜镜里的我说:“郡主,你真美!”,“是吗!”我咧开嘴,“你看我们郡主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天生的美人胚子!”柳儿说,“是呀!不用胭脂水粉,也楚楚动人!”菁妮附和着说。“你俩一唱一和,把我夸吧,是不是吃了糖,嘴巴这么甜!”我脸有点红了,又问:“薛勇呢?”,“外面候着!”菁妮答道,一切收拾妥当后,我们出了门,柳儿引着咱们说是去向郡王妃请安。    到了目的地,我一看很眼熟,不就是昨天郡王妃拉着我进的那个厅堂吗?我落了坐,柳儿、菁妮、郝昭还有几名婢女立于我身后。等了一会儿,郡王妃出来了,她们行着礼道:“参见娘娘!”,“平身!”,“谢娘娘!”,“雁儿见过娘亲,祝娘亲万福金安!”我站起来施了个礼,这是柳儿在路上教我的。“雁儿,乖!”她笑得合不拢嘴,过来拉住我的手,一个婢女从里面出来,躬身道:“娘娘,早膳已准备好!”,“嗯,知道,雁儿,与娘同去!”她看着我,“是,娘亲!”我点了一下头。    到了内室,这里面同外屋一样宽敞,具体内室后面还有多少间厢房,恐怕无人去数。房中央一张大圆桌,摆满了许多小碟、碗盘。嗬!各类小菜应有尽有,粗略估算有二、三十样之多,而喝的粥也有十多种,譬如排骨粥、咸蛋粥、丸子粥等等,胃口就算再好,肚子也装不下这么多呀!“娘亲,赐一些给柳儿他们吧!”,“喔,你们按郡主的意思去办!”,“是,娘娘!”在一旁候着的婢女答道,“雁儿,娘给你夹菜!”她拿起筷子,“谢谢娘亲!”我双手端起碗递了过去。等我提起筷子时,才感到它有点沉,细细看来,是银箸,是不是用来检验饭菜中是否有毒的?    早餐用毕,我提出要柳儿陪伴,郡王妃欣然答应了。于是,柳儿带着我、菁妮、郝昭在王府里四处游览一番,路上她还讲了不少王府中的人和事、以及礼仪等等,我们都认真地镌在了心底……    光阴荏苒,大家便这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按部就班重复着相同的事。我们找到了一处适合三人聚会、聊知心话的地方,就是离我住所不远的“湖心小亭”,六角凉亭建在清澈的湖中央,说它是湖夸大了些,准确点讲只能算是一个大水池。坐于亭内,稍觉倦怠的身体依着雕花红木栏杆,低头可见颜色各异的鱼在碧波里戏水;而四周早枯的树叶,在略带寒意的瑟瑟凉风中纷纷飘落,再加上天空中排成“人”字形南飞的雁群,虽说可以令人感到暂时的心旷神怡;但那一丝掠过心头的思乡愁绪,却不经意间变得更加的惘然,并在心灵深处无限延伸……    每当这时,我们便缄口不语,陷入了惆怅的情思中,菁妮会首先打破沉静,挥手招来远处候着的婢女,吩咐她去取一件我的披风。这一天早膳用过,我正要告退,郡王妃先开了口:“雁儿,陪娘去上香,为你父王祈佑平安!”,“哦,娘亲!”我答,“从昨天起,一直就心绪不宁,像有什么事会发生!”她又说,“娘啊,别太担心父王了,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开导她,“娘知道你孝顺,前不久,你不辞辛苦去凤凰寺为你父王祈福!”她微微一笑,“为人子女,理当如此!”我嘴角上翘,“乖,与为娘一同前往崇觉寺!”,“嗯!”……                五    行至寺门,下了轿子,而寺中僧众早已得到消息,做好准备,打扫布置一新,双手合十整齐罗列寺门两旁,迎接我们到来。“阿弥陀佛,老衲崇觉寺住持一嗔,恭迎娘娘、郡主!”老方丈慈眉善目,披着袈裟,柱着禅杖。“大师,不必多礼!”郡王妃说,“娘娘、郡主,里边请!”,“方丈请!”郡王妃又道。    一嗔在前引路,郡王妃牵起我的手,菁妮、柳儿、郝昭还有几名婢女与侍卫跟在了身后。来到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除老方丈、郡王妃、我、菁妮、柳儿,其余人留在了殿外。尊尊神圣庄严的金身佛像就安坐于朗朗诵经声和袅袅轻烟中,我瞟着郡王妃,学她的样子,诚心许愿,叩拜上香。    仪式完成后,老方丈又领我们步行去禅房休息。“阿弥陀佛,娘娘,老衲一嗔尚有一事相禀!”,“方丈大师,有事不妨直言!”郡王妃说,“娘娘交托的事老衲办妥,打造好的金佛已为其诵经开光,可以迎回府中供奉!”老方丈道,“有劳方丈大师!”郡王妃喜上眉梢。“娘亲,雁儿想在寺中走走!”我说道,“雁儿,佛门清静之地,不可造次!”她没同意,“娘娘,就依郡主之意,悟真…你陪同郡主游览一番,不得有误!”老方丈说,“是,弟子领命!”方丈身后一名僧人站出来答道,“薛侍卫、珠儿,你俩陪着郡主;雁儿,娘与方丈大师还有事商谈!”郡王妃道,“是,娘娘!”郝昭、菁妮行了一礼,我暗自窃喜,柳儿给我一个抿笑,同他们走了。    “不知郡主想去何处?”悟真问,“什么地方好玩便去那儿!”我说,“贫僧明白!”,他走在我们前面,菁妮挽起了我手,小嘴附于耳畔,轻声说:“崇觉寺一日游!”,我扑哧笑出了声,“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郝昭在身后说。我扭头一看,他今天这身装扮显得英姿勃发,与他四目对视,我心里不由得一颤,转过头心儿怦怦直跳,脸上感觉烫热。“郡主,怎么了?”菁妮觉察到我的异样,“没…没什…没什么!”我结巴一句。“本寺修建已有八十载,寺内铁塔、藏经阁、钟楼皆是赏心悦目之处,先去铁塔,郡主意下如何?”悟真又问,“铁塔,是不是那个?”我指着那个方向,“是的,郡主!”,“好!”我点点头。    等到了塔下,抬头仰视,铁塔比在远处眺望更显得巍巍挺拔。有直冲云霄的气魄,又具镇压邪魔之威严,令人肃然起敬,摸摸塔身四壁的浮雕字画,不得不叹服古人的精湛技艺。“大师,能上去吗?”菁妮问,“不能!”,“吖!要是可以上顶,俯瞰任城那真是……”郝昭道,“你用轻功飞上去,不就行了!”菁妮打断他的话,“我也想啊!”郝昭无奈地摇摇头。我抿笑着说:“菁妮,别逗他了!”,“怎么我逗他,你心疼了是不是?”菁妮咧开嘴,“没…没有!”她的回答我始料不及,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菁妮看着我的神情,调皮的眨眨眼说:“郡主,我开玩笑!”,“菁妮呀!”我颦起眉头,再看郝昭,他稍显尴尬。“大师,带咱们去钟楼看看!”我扭头对站于旁边一脸惊愕的悟真说,“哦!…是…是…郡主!”他回过神来,等到钟楼、藏经阁逛了一圈,已是晌午时分,感觉又饥又渴。正要原路返回,而一名僧人找到了我们,说是老方丈请咱们去吃斋。    斋饭用后,郡王妃又与老方丈叙谈一会儿,便告辞与我们回到王府。我、菁妮、郝昭一同去了湖心小亭,随行的婢女在亭内石桌上放好果品,按常规到湖边路口候着。“小蕊,今天玩得如何?”菁妮拿起一个苹果吃着问,“刚才还高兴,现在……”我靠着栏杆望着远处,“怎么了?”郝昭走近了我,“嗳,坐在这儿便会这样!”我唏嘘一声,“我们到这里快一个月了!”郝昭说,“郝昭,你想到回去的办法没有?”菁妮问,“没,如今的日子过得不好吗?”他笑得勉强,“富贵荣华哪,咱们是享之不尽,但心里总感觉缺点儿什么!”我低头注视湖中的鱼,“小蕊,别想太多,愁也一天、乐也一天!”郝昭劝导着我。“这风吹着,觉得有点冷!”菁妮打了一个哆嗦,“古代气温要低些,后来地球逐渐变暖,地理书上有讲!”郝昭转身对菁妮说,“不知道爸和妈现在好不好?”我说,“……”菁妮停住了吃,郝昭没在言语。他俩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父母不清楚我们在这儿,找不到人一定十分焦虑,孩子可是父母的心头肉啊!而做子女的怎能不为父母着想呢?我将来也要当母亲的……    “小蕊,加件衣服吧,我叫丫环去取!”菁妮将吃剩的苹果放在桌上,“不用,我不觉得冷!”我回过神,“你要是病了,郡王妃会责怪我俩!”郝昭说,“郡王妃菩萨心肠,不会的,对我也好。假设有一天,我告诉她我不是她的雁儿,她会怎么样?”我看着菁妮,“别…千万别说!”菁妮站起来走到我身前,“就算你说了她也不会相信的!”郝昭补充了一句。“那倒是,难道给她说'一道闪电把咱们从一千三百多年后送到这里,我成了你的女儿。’她眼睛不瞪得像铜铃那么大才怪了!”我撇撇嘴,菁妮与郝昭嘿嘿笑了。    菁妮缓慢地收起了笑,若有所思的样儿。“菁妮,怎么啦!”我去拉她的手,“我想到回去的方法了!”她一下欣喜若狂,“什么办法?”郝昭激动地抓住她胳膊,“小蕊,你说一道闪电把咱们送到这里,那再来一道闪电不就可以送我们回原地了!”她一脸惊喜,“有道理,菁妮你好聪明!”我跳起来抱住她,“这个法子可行!”郝昭松开了手。“不过……”她脸上泛起忧虑,“不过什么?”我追问下去,“这闪电那里去找?”她说,“很简单,下雨时就有!”郝昭左手捏住了剑柄,“可是你们看看天,虽然布满阴云,但并不下雨,要等到何时呀?”我松开手,转身撑在栏杆上,望着天空说。“耐心等呗!”郝昭说,“还有能保证一定能带咱们回去吗?”菁妮又问,“试试再说!”我扭头看着她,“大家注意,看到下雨了,便到这儿来,然后去那里……”菁妮指着湖边那棵大槐树说道,“嗯!”我同郝昭点点头。    正于此时,柳儿在湖边路口与婢女打个招呼后,朝我们过来了。直至跟前,她施了一礼说道:“郡主,娘娘叫你哩!”,“哦,娘亲说没说什么事?”,“娘娘要同你叙叙话!”柳儿抿着嘴,“柳儿,王府外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我问,“郡主,有是有,不知道娘娘同不同意你去?”她说,“娘那儿我跟她讲,你告诉我!”我莞尔一笑。“咱任城是孔孟之乡,文化悠远流长,古迹名胜数不尽数。微山岛便是一个不错的去处,而且在微山湖划船也很有趣,我幼年时常跟爹娘去!”她娓娓道来,“哪儿找船?”菁妮问,“王府在微山湖就有官船,王爷和娘娘去游玩过!”柳儿答,“好,咱们明天去!”我下了决定……                 六    用过早餐,我乘着轿子在菁妮、柳儿、郝昭还有几名婢女、侍卫簇拥下,离开了王府,向微山湖进发。我在轿子里想起昨夜那个梦,梦中我依偎于郝昭怀里,他强壮的双臂抱紧着我,让我差点透不过气来,并且他还吻了我的脸……今早一见到他,马上低下头,心如鹿撞,菁妮一再叫我才抬的头。郡王妃很疼爱我,昨天我向她提出去微山湖,她迟疑一下便应允了,她说有事不同我去了,并且派人先行打点好一切。想到这里,我眼圈有些红了,揭起轿窗的帘布看到菁妮与柳儿。“珠儿,柳儿你们累吗?”我问询一句,“郡主,不累!”柳儿浅笑道,“郡主,还好!”,“怎么没看见薛勇?”我说,“他在轿子另一边,要叫他吗?”菁妮张着小嘴,“嗯!…不用,我顺便问问,柳儿!微山湖还要多久才到?”,“早呢!郡主不妨打个盹,到了奴婢喊你!”柳儿说,我放下窗帘,理理身上的衣披。    等到轿子停下,我被人唤醒,“郡主,到了!”柳儿伸进头来,“噢!”,她扶着我出了轿,抬头看见一艘外形古朴典雅、美观大方的大木船,“郡主,上船!”柳儿说,“……”我瞥了郝昭一眼。我们一行人上了船,船家便摇起桨,让船移动起来。我、柳儿、菁妮、郝昭立在船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泊;而阴天的湖面上,笼罩起一层薄薄云霭般的水雾,恰似偶入蓬莱仙境,增添些许神秘;从湖畔起一路延展的片片碧绿荷叶,在湖水的荡漾和秋风吹拂中轻轻摇曳,更显婀娜多姿。“郡主,要是夏天来,这里会更美的喔!”,可以在柳儿的话中想像出夏日荷花,在田田荷叶中妍丽盛开的情景。“明年夏天咱们也来!”菁妮说,“郡主,微山岛就在前面!”柳儿说,“噢!”……    离岛越近,才看清岛周边的芦苇荡,而上岛须经过一片芦苇;枯黄的苇草虽带来一份沧桑,但绝不会成为是这山、湖水、荷叶所构成旖旎风光中的一抹败笔。进入不久,忽然有几只被惊吓到的野鸭于船头前“扑!扑!”飞腾而起,“妈呀!”我尖叫一声,一转身钻进了郝昭的怀里,“郡主,别怕!”他不自觉抱住了我,但很快又放开了,“郡主,没事吧!”菁妮与柳儿转身搀扶我,我低下头红着脸,说了一句:“没…没事!”然后跑进了船仓。“我去看看郡主!”柳儿跟于我身后,菁妮看着手足无措的郝昭,不禁笑了,“笑什么?”他问,“没什么,回去给你讲!”菁妮没有多说。    上了岛,柳儿带我们逛了微子墓、目夷墓、张良墓等文化遗址,最后在一个亭子坐下来歇脚。一名婢女将竹篮送到我面前,柳儿揭开盖,取出水壶,又拿起杯子,斟了一杯水。“郡主,请饮茶!”她双手捧着递给我,我端着抿了一口,清凉甘甜。“叫他们都休息!”我吁了一口气,“是,郡主!”柳儿答,“珠儿,你也歇着!”我扭头对菁妮说,“没事,郡主!”她在我身后摇着扇,而郝昭和几名侍卫分散站于路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休憩好了,柳儿又引我们溜达一圈,便返还船上,打道回府。进了府中,柳儿给郡王妃复命去了,菁妮悄悄对我语道:“小蕊,走!”,我会意地眨了一下眼。三人刚到湖心小亭,还未入坐,就见柳儿来了,说是娘娘喊我去;我交待一声,就随柳儿走了,菁妮望着不远处风中飘扬的落叶,默默无语。    少时,她转过身对郝昭说:“郝昭,你没觉察到一件事吗?”,“事?…什么事?”他扭头问,“小蕊她爱上你了!”菁妮低下头,“爱上我?不会吧!”他咧嘴笑笑,又摇摇头,“我也是女孩,当然清楚女孩子的心思了!”菁妮走到了他身前。“菁妮,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别胡思乱想!”郝昭站起身来看着她,“我晓得,但小蕊是一个好女孩,她真的爱你,你打算怎么办?”菁妮抬头盯着他,“我给她讲,我和她不可能,我心里只有你一人!”郝昭去拉菁妮的手,“不…不行!”菁妮躲开了,踌躇了一会儿才说:“试着去接受她,你拒绝的话,小蕊爱你有多深,伤她自己就有多深,知道吗?”,“菁妮,你这是……”郝昭愣住了。“不要顾虑到我,我们能否回去,尚是一个未知之数,有可能咱们永远就留在这个时代了,现在你我公认的是兄妹关系!”菁妮拉起郝昭的手,“菁妮,这样做你不觉得对你很不公平!”郝昭叹息一声,“没事,我不这么想,我坚信自己眼光,爱的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不是一块石头!”她捏紧了郝昭的手。“菁妮!……”,“你对小蕊要像对我一样,给你讲的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她松开手,坐下了,身体倚着栏杆;郝昭低下头,也没再说什么,“郡主过来了,记住我的话!”菁妮站起来,朝小蕊走去。    我与柳儿看到菁妮过来了,走近面前,“珠儿,你去哪儿啊?”我问,“郡主,我有事回趟房间,柳儿你陪我去,好吗?”菁妮拉上柳儿的手,“哦!”她点点头。目送她俩离开,我转过身来,湖心小亭中只有郝昭一个人,尽管心里忐忑不安,但两条腿还是向他迈去,“郝昭,你在看什么?”我来到他身后,“呣,没…没什么!”他支吾着说,“不舒服吗?”我走到他身旁,“没…没有!”他低下了头,“是不是有事,怎么不看我?”我又问,“啊!”他惊异一声,抬头盯着我,我俩四目相对,凝视片刻,我感觉身上发热,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几乎是同时,我俩避开了对方的眼神,我拿出衣袋里的丝帕,却不小心将它掉落于地,我蹲下身去捡。“我帮你!”他跟着也蹲了下来,我手刚碰到丝帕,慌乱中他抓住了我的手,“你……”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似的。我缩回手,站了起来;红着脸,抿起嘴,把头歪在一边不敢看他。郝昭拾起丝帕,“小蕊,给你!”他说,我转过头接住,留下一句:“谢谢!”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晚上洗好澡,等婢女她们都出去了,我睁开眼,举起被郝昭抓过的手;看着它,回味起那种幸福的感觉,忍俊不禁心花怒放,含着羞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给郡王妃请了安,吃过早饭后,我、菁妮、郝昭便在湖心小亭聚会了。“今天要去哪儿玩不?”我先开了口,“不想出去了,脚到现在还酸痛着呐!”菁妮双手交叉压在石桌上,枕着头答道,“我也是!”郝昭撑着半边脸瞅了我一眼,“噢,就坐这儿谈谈天!”我笑了笑,“嗯!”菁妮显得有气无力,“天气一天天变冷,你俩多加点儿衣服!”我又说,“不能再加了,汗水快要出来了!”菁妮歪着头看我,“我怎么觉得天色越来越暗,风比早上大了!”郝昭望着天边,“会不会下雨?”菁妮抬起头,“但愿!”我咬紧下唇。    果然不久,乌云就迅速占据了整个天空,而且摆开了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下了!下了!”菁妮跳了起来,湖面上打起了小雨点儿,“走!”她抓住我的手,又拉起郝昭,往湖边的那棵大槐树冲去。到了树下,雨渐渐下大了,我们喜笑颜开,手牢牢攥在一起,心里盼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来得猛烈些吧!这样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七    雨停了,天上的云慢慢散去,依稀可见太阳的影子。“靠……”郝昭望着天忿忿不平,我们失望地从树下走出来,返于湖心小亭。“天公不作美,这也无可奈何!”菁妮嘟哝一句,“算了,等下次吧!”我倒着茶,递了一杯给她,“老天爷舍不得咱们走!”郝昭抓抓脸,“舍不得你咯,留你下来给他做女婿!”菁妮取笑郝昭,他笑着竖起右手食指挥动几下。“不说你了,我有事回下,马上就来!”菁妮站起来,“什么事?我跟你去!”我叫住了她,“不用,你们坐会儿,很快的!”她朝郝昭使了个眼神,格格一笑走了。    我睨了郝昭一眼,他低垂着头,我窃笑一声,拎壶倒上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喝水!”我轻声说,“小蕊,噢,不…郡主,我不渴!”他抬起头惊慌失措,“这儿没外人,叫我小蕊!”我盯着他,“唔,好!”他闪躲我柔情的目光,“怎么,你怕我?一个大男人,我还能吃了你呀?”我伸长脖子,“不是,不是!”他连连摆手,“那为啥不看我,是不是嫌我丑?”我撅起了嘴,“别误会,我没这个意思!”他看看我,又说:“小蕊,你是一个美女!”,“是吗,那我与菁妮你觉得谁最美?”我眯眯眼,“没法比,都很美!”他犹豫一下,脸上泛起一丝笑。“唔,问了等于没问!”我轻缓一口气,“郝昭,其实我……”我赶忙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小蕊,你的心意我明白!”他站起向我走来,“你明白…明白什么?”我一下紧张起来,“明白的你心里也明白!”,“我…我不知道…你…你说的什么!”我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他垂下头,“小蕊,我会好好对你!”他握住了我一只手,“你……”我不敢看他,只觉得脸儿滚烫,娇喘吁吁。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的手,我心头一空,抬头刚要转身去看他,就瞧见远处湖边路口菁妮正和两婢女在说笑。我装作若无其事,重回座位,郝昭也坐下了,我低着头掏出丝帕耍弄着……“小蕊,你脸好红噢!”菁妮一进亭子就到我身边,摸着我的脸,“没…没!”我答道,“我知道啦!”她说,我心里一惊抬起头,只见她指着郝昭,一脸怒气地说:“你是不是欺负小蕊了?”,“我没有!”郝昭立即辩白,“还不承认,坦白从宽,从实招来!”,“真是冤枉啊!”他苦笑着,“菁妮,没他的事!”我站起来去拉她的手,但手却被菁妮先捏住了。“我闹着玩,你们别生气呵!”她瞧瞧我,又瞅瞅郝昭笑了,“坏菁妮,看我不揍你!”我呲呲牙,“对不起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罚你陪我回去!”,“是,奴婢多谢郡主不杀之恩!”她行了个礼,我笑着一把拽起她,扭头对郝昭送了一个秋波,同菁妮走了……            时光飞逝,一晃又过了几天。这一日,我、郝昭、菁妮,还有随行的两名婢女,正往湖心小亭走着。突然,天空中轰隆隆一声雷鸣,抬头望天,从早上到现在天都是黑沉沉的,看来这场暴风雨无可避免了。我叫婢女去亭子里等候,我们三人便又来到大槐树下,滂沱大雨紧跟而至,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划破苍穹,风雨混杂着雷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次咱们回得去了吧!”菁妮说,“肯定!”郝昭伸出手来,大家手牵手,紧紧靠在一起;我闭上眼,心里默念:快些呀,我要回家!……但感觉到的是这一切减弱了,雨止了、风小了而雷声也慢慢听不见了,我睁开了眼。“没天理!”郝昭拔出宝剑朝天一指,一切恢复原样,我们衣服都湿了,“小蕊走,回去换衣裳!”菁妮抹抹脸上的水,“……”我跟着她站了起来。    我与菁妮换好衣服,又来到湖心小亭,“小蕊,看来我们可能回不去了!”菁妮一脸沮丧,“别泄气,有机会!”我说,“难了,天气越来越冷,雨不容易下了,下雪还差不多!”,她的话一点儿也不错,这个季节,像刚才的情形是罕见的,或许要等到明年了。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菁妮,你吃个果子吧!”我拿了一个苹果递给她,“没胃口!”她摇了摇头,郝昭换了衣裳也来了,“没事吧!淋了雨会不会感冒?”他关切的问,“我俩没事,你先顾着你自己吧!”菁妮捋着头发站了起来,“你俩跟我走!”她对婢女说,“珠儿,要去哪?”我问,“叫她们为我盘头发!”,“唔,快去快回!”我叮嘱一句,“喔!”她们走了。    “小蕊,你好吧!”郝昭在我身旁坐下了,“我很好!”我看着他说,“与你相处这么久了我有一种感觉!”,“什么感觉?”我小声问,“一下也说不清,反正就是没看到你的时候,特想见你!”他双手十指紧扣放于桌上,“是吗!”我羞着低下了头。“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他又说,“我们不是在一起吗?”我掏出丝帕,“我意思是你同我在一起!”,“你与我?那菁妮呢……”我抬起了头,“她也赞成!”他握住了我的手,“她……”我挣脱开了,又说:“郝昭,我觉得我俩这样…对不起菁妮!”,“不会的,她还叫我这么做!”他这句话一下刺痛了我的心。“什么?都是她的意思,其实你……只是在同情我、可怜我,对吧!”我情绪失控了,“不是,小蕊,你听我解释!”他挥动双手示意我冷静,“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听!”我站起来,泪水已溢出眼眶。“我不舒服,回了!”说完转身就走,“小蕊,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他也站了起来,“……”我没回头,“小蕊,你的丝帕!”他在我身后叫道,我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听不见他的喊声了。    “郡主!”,我一抬头,“你去哪儿?”菁妮和两婢女迎面过来,正好碰上,“怎么哭了?”菁妮又问,“没…没!”我尽量掩饰着,又说:“我先回了!”,“我陪你!”她说,“不必了!”我移动步子,两婢女跟于我身后离开了。菁妮目送我走远,转身往湖心小亭走,而郝昭这时在亭子里也是坐立不安,菁妮摇着头来到他面前。“你做什么了?”菁妮厉声问道,“没…没做什么!”他摊开手,“那小蕊为什么哭?”,“我不知道!”他一脸委屈,“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菁妮追问一句,“她说同我好对不起你,我给她说是你让我这样做的!”郝昭答道,“你呀你,真是蠢钝如猪,怎可把实话讲出来!”菁妮用力推了他一下。“我脱口而出,没预计到后果!”,“罢了、罢了,我帮你去哄哄她!”菁妮叹着气,“还有这个……”,菁妮一回头,看到郝昭手上的丝帕,“交给小蕊!”他塞入菁妮手中,菁妮白了他一眼,“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说完找小蕊去了……    “郡主,你在吗?”,门外传来菁妮的声音,“进来!”我说,她推门而进到了床边,“小蕊!怎么…病了?”,“没…没病,想躺会儿!”,“我给你看看!”她坐在我旁边,俯下身笑道。“真的没病!”我又说。她撑起身子,拉着我的手,做了一个号脉的动作,又摸摸我的额头,“糟了!”她脸色一变,“糟了?”我吃惊不小,“真的有病!”她一脸严肃,“什么病?”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心病!”她指着我心脏的位置,又说道:“还好,我这儿有一副心药可以医治你!”,“你瞎掰!”我缩回了手。     “小蕊,咱俩是不是好姐妹?”,“那还用说!”我坐了起来,“你也爱郝昭对吧!”,“我……”我心中一慌,“而且我知道你是真心的,郝昭也喜欢你,只是他不善于表达!”她握住了我的手,“菁妮……”,“不要因为我而有所顾忌!”,“……”我抱住她,头偎在她肩头,“小蕊,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菁妮,你…你对我真好,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哽咽了,“傻丫头,别这样!”她抓住我的肩,扶直我身体,又说:“咱们永远都是好姐妹!”,我使劲地点头,“你的东西!”她取出丝帕放在我手中,我握着感到阵阵暖流流遍全身,“走,别呆在屋里,出去透透气!”她攥起我的手,“嗯!”我甜甜一笑……               八    接下来的十多天,菁妮、我、郝昭到了湖心小亭后,她就借故离开,让我与郝昭独处。我俩感情日益加深,昨天他还拥抱了我,昨晚我辗转难眠,脑子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与向往,编织着一个关于玫瑰花的梦。    早上,我和菁妮在婢女的随行下,循例给郡王妃请了安,与她闲谈了几句,后又一起用了餐。我刚要同她话别,她叫住我:“雁儿,这段日子怎么很少来陪娘啊!”,“呣,是吗…娘,我在学习女红,所以……”我撒了谎,“女红?”她略显意外,“是呀,娘亲!”,“你有事瞒着娘吧!”,“没…没有!”我张着嘴,“你们姑且退下!”她扭头对一旁侍候的婢女说。    等到屋子只有我和她时,“娘全看见啦!”她淡淡一笑,“看见了……”我花容失色,“娘昨天闲步经过湖心小亭,看到你与薛勇……”,“娘亲,雁儿错了,饶恕女儿并非故意欺骗;其实不关薛勇的事,请娘不要为难他!”我跪下了,她上前搀起我,“傻孩子,娘怎么会怪你呢!薛勇的父亲薛忠,是你父王手下一员悍将,后来战死沙场;薛勇曾经也救过你父王一命,咱们欠薛家太多!”她眼中泪光直闪,又说:“王爷曾举荐他受封领左右将军,但他只肯留在府中,保护我们全家;无奈之下只好委命他为你的近身侍卫,他妹妹薛珠也就做了你的贴身丫环!”,“娘,你真的不怪他?”我暗暗欢喜。“嗯,我还打算将你许配于他,让他当王府的郡马爷!”她又说,“娘,是吗,不会骗我!”我笑逐颜开,“瞧你,一个女儿家也不害臊!”她指着我,我脸唰的一下子红了,“娘,别笑话雁儿了!”我垂下了头,“好啦!好啦!女大不中留,心肝宝贝!等你父王从京城回来,我就告诉他,替你们作主!”,“父王会不会反对?”我抬起头,“不会,王爷比我还疼爱你呢!”,“……”我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一会儿呀,娘叫柳儿去把薛勇找来,我给他说!”,“娘,雁儿有事,先告辞了!”我羞臊地说,“怎么,不好意思见他!”郡王妃咧开嘴笑,“娘啊!”我皱起眉,“好吧、好吧,你去!”她摆了摆手,我还是首次见到她笑得如此的灿烂,深鞠一躬便离开了。    到湖心小亭刚坐下,菁妮就开了口:“小蕊,为何你一路上傻笑个不停?”,“……”我抿嘴不语,“讲出来听听!”她用手摇了摇我,“郡王妃知道我和郝昭的事了!”,“啊,她…她知道了,麻烦大了,这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婚姻大事自己作不了主,怎么办?”她大吃一惊,抓紧了我的手,“没事…放心,她答应了,招郝昭为郡马!”我释怀一笑,“真的?”她瞪大了眼,我认真地点点头,“太好了,我刚刚还为此事发愁哟!”她舒了一口气,放开我的手,“菁妮,我对不起你!”,“好好的,说什么呢!”,“我……”我欲言又止,“别说了,只要你与郝昭幸福快乐,我就心满意足,咱们三个一直都这样快快乐乐的生活,我还要当你们孩子的干妈咧!”菁妮一提到孩子,手舞足蹈起来。“菁妮,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将她的手拉过来贴紧自己胸口,而眼中泪花翻滚,“好了、好了!新娘子,笑一个!来嘛,笑一个!”她逗我乐,我笑了。“这样才乖!记住,大喜的日子别哭!”她又说,“郡王妃还说,王爷一回来,就给他讲;你放心,她说王爷支持我的!”,“那就好,没啥可挂虑的了!”她轻咬嘴唇,又说:“郝昭怎么还不来?”,“郡王妃叫去了,给他说这事儿!”,“噢!”……    过了不多时,看见郝昭从远处过来了。直至走近,菁妮上前几步,行了个礼:“奴婢参见郡马爷!”,“菁妮,别玩了!”他有些羞怯,“郡马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在这儿呀?奴婢走了就是!”菁妮直起身子,“没!”,“菁妮,来,坐下!”我起身走到她身边,拉住了她。三人落了坐,“郝昭,郡王妃给你说些什么?”我问,“你们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看着我俩,“那她没说别的?”,“没有!”,“郡主、郡马爷,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羡煞旁人哩!”菁妮把我与郝昭的手拉来握在了一块,“菁妮,我……”,“……行了,感激的话不要说啦,我以水代酒,敬你俩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她打断我的话,倒了三杯茶,她举起杯子,我与郝昭也端了起来,“干!”,三个瓷杯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盼望的日子总让人等得心急如焚,虽说已步入初冬,但我心依然灼热。这一天与郡王妃共用了午餐,有侍卫快马来报,王爷于明日回府,我喜形于色,这大半个月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美梦就要成真了,而幸福压在心头的感觉真叫人透不过气来,那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菁妮在柳儿那学到的梳妆技术日见精纯,为我收拾打扮好之后,我们便去给郡王妃请安。一路上张灯结彩,布置一新,这是昨天郡王妃吩咐的,以迎接王爷归来。吃了早点,我们在大厅集中了,郡王妃今天的装扮与平日相比,丰姿雍容,高贵得体。不时有侍卫进来禀报王爷的最新位置,临近晌午,又一个进来禀告的人说王爷到了一处什么地方时,郡王妃立即喜道:“传话下去,到门口迎接王爷!”。我们一行人来到王府门外,婢女、侍卫列好队;过了不久,一支队伍便渐渐出现于我们眼中了。    直到走近才看清,前边鸣锣开道,其次是打着旗号的侍从,再后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带了一队铠甲鲜明、服饰齐整的护卫亲兵,之后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超豪华大马车,最后是一些婢女和侍卫。马车刚停下,队伍前面有人大喊一声:“江夏郡王驾到!”,除了我与郡王妃其他人全跪下了,口中呼道:“恭迎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只见车上下来一位面容威武,留着长须的男子,二目犀利,炯炯有神。“平身!”他声如洪钟,“谢王爷!”,他环视一周,径直向我和郡王妃走来。郡王妃拉着我迎了上去,“臣妾见过王爷!”,“雁儿参见父王!”,“爱妃、雁儿快快请起!”他搀起我与郡王妃,“谢王爷!”,“谢父王!”,这些礼数柳儿教了我不少,早已驾轻就熟,运用起来游刃有余。“让你们久候,实难心安,随孤王一同回府!”他牵着我俩的手,进了大门。    来到大厅寒暄几句,共食午饭后,又回大厅落了坐。“王爷一路鞍马劳倦,甚是辛苦,臣妾命人在后堂准备一切,王爷先梳洗沐浴,消减疲乏,意下如何?”郡王妃说,“如此甚好!”王爷捋着胡须,“你们都退下!”郡王妃又说,“是!”,“父王、娘亲,雁儿先行告退!”我说,“嗯!”王爷点了一下头,我给郡王妃使了个眼神,意思她懂。    后堂屋内,王爷坐于浴桶中,郡王妃给他擦洗着后背。“王爷,臣妾有一事与你商榷!”郡王妃开了口,“哦,爱妃请讲!”,“雁儿已到出阁之年,臣妾想为她觅一户人家……”,“……孤王正有此意!”他抢断了郡王妃的话,“王爷也有?”郡王妃感到意外,“近年吐蕃日益兴盛,屡犯边陲,幸将士骁勇,将其击溃。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愿归顺朝廷,遣专使禄东赞向我大唐求婚。不日,禄东赞与天竺、大食、回纥、突厥等国使臣殿前比试胜出,但皇上并无适龄公主可嫁,正为此事犯愁!”,“王爷的意思是……”郡王妃心头一沉,“孤王打算奏明皇上,让雁儿出嫁吐蕃!”,“啊!”她一惊,手里水瓢落于桶中,击起水花。    “爱妃怎么?”王爷扭过头来,“王爷,此事不可!”,“为何不可!”王爷一脸严峻,“臣妾与王爷恩爱多年,只有雁儿一女,臣妾视如掌上明珠,如何割舍得下!”,“孤王心意已决!”王爷转过头,继续擦洗身体,“王爷,吐蕃乃是塞外荒芜之地,生计艰辛,雁儿自幼娇宠,怎吃得了这般苦!”她眼中饱含泪水。“妇人之见,年初二月,皇上遣左骁卫将军、淮阳王李道民及右武卫慕容宝将军护送弘化公主入吐谷浑,与其国王诺曷钵成婚。已有先例,然松赞干布气宇轩昂、年轻有为,岂非还委屈了她,此事不必再费唇舌,你且退下!”,“王爷!王爷!……”郡王妃苦苦央求,终无济于事,最后只得出去。    此时我已返回大厅,坐着品茗,见郡王妃出来了,我起身迎上去。“娘亲,父王怎么说?”,“啊!…娘…娘还没说,晚上我给他讲!”她先是惊慌,然后一副笑脸,“那雁儿回了!”我打了一个哈欠,与菁妮、郝昭走了……                九    冬天的夜幕降临很快,王府上下灯火通明,欢庆王爷归来的歌舞演出拉开了帷幕;虽没有现代高档音响设备,但歌姬清亮的嗓音在乐师伴奏下,却也优美动听,余音绕梁;而舞女们娉婷身姿和笑颜足以使人神魂颠倒,陶醉其中。王爷频频举杯,畅快饮乐,郡王妃陪伴一旁满脸洋溢着欢笑,但掩藏不住她怀揣的那份心事。    早餐后,郝昭、我、菁妮便又往湖心小亭走。行了一半路程左右,忽听身后有人叫我:“郡主!郡主!”,扭头一看,柳儿已来到跟前,“郡主!王爷叫你去书房见他!”她喘着气,“你期望的时刻来到了!”菁妮在一旁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抿嘴看看菁妮,又瞧瞧郝昭,他微笑着点点头,“嗯!好”我对柳儿说,“快去快回,我们在老地方等你好消息!”菁妮轻轻推我一把。    我与柳儿来到书房,见门开着,王爷背对着我站于书案那儿,我上前行礼。“雁儿参见父王!”,“平身!”他转过身来,对柳儿说:“先行退下!”,“是,王爷!”柳儿应道,出去并掩上了门。王爷向我走近几步,“雁儿,为父有一事告知于你!”他略含一丝笑,“父王,不妨明言!”我既羞又喜,竖起耳朵,“为父觅得一位佳婿!”,“是…是吗!”,“此人乃吐蕃王松赞干布!”,“松赞干布?”我大惊失色,犹如一下跌入深渊。“不,父王,雁儿尚小,不愿出嫁!”,“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由不得你,不必多讲!”他说,“真的不嫁,雁儿还未尽孝道!”我哀求一句,“……”他把身子转了过去,“父王,为何如此绝情!”,“这是为了你好,回去想清楚!”,“父王!”,“退下!”他吼了一声,我强忍住泪水走了。    不!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郡王妃不是答应了我,说得好好的,怎么变卦了?我去找她,也许还有一线希望,我打定主意,加快了脚步……到了门口,“郡主!”两婢女向我鞠躬,“娘亲呢?”我问,“娘娘在里面,奴婢进去通传一声!”,“不用了!”我推开了门,见郡王妃坐着,柳儿站于她身边。“雁儿,见过娘亲!”我来到她面前,“雁儿!”她眼中闪着泪花,“娘,你不是答应雁儿了,为什么父王他……”我啜泣一声,“雁儿,娘已经劝过王爷,可他一意孤行,娘也奈何不了他!”她溢出眼泪,“娘,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忍心吗?”我泪水已滑到下巴,“娘知道难为了你,要你去那种地方,娘是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不同意!”她拉起我的手。“娘,你再给父王说说,一定行!”我眼神恳切,“没用的,你父王脾气娘了解,他决定了的事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娘,雁儿是不是非嫁不可?”,“娘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的苦娘感同身受,谁叫咱们都是女人呢,苦命的孩子!”她一下揽我入怀,泣出了声。“娘!”我抱紧了她,而柳儿也在旁边擦着脸上的泪,“娘,我想回了!”我松开了手,“雁儿,有什么想法就给娘说!”,“……”我点着头。    打郡王妃那儿出来,我直奔湖心小亭,扭头见柳儿跟于身后,我停下脚步。待她走近,“柳儿,你回我娘那儿去吧!”,“娘娘吩咐我要照顾你!”她说,“不用,有珠儿,你去安慰我娘!”,“是,郡主,柳儿去了!”……一进湖心小亭,菁妮站起身拉住我的手,看着我脸上的泪痕,惊骇地问:“小蕊,出什么事了?”,“……”我垂下头,“说呀,凡事有我和郝昭为你担待!”她又说,“小蕊,快说吧!”郝昭走到我身边,“他们要将我嫁与松赞干布!”我哭出声来。“郡王妃不是允诺你同郝昭的婚事了么?”菁妮一脸震惊,“是啊,怎么说变就变?”郝昭也无法接受,“是王爷的意思,郡王妃作不了主,我去找她,但没用!”,“好了,别哭,我们一起想办法!”菁妮用手巾擦拭我脸上的泪。“我不嫁,说什么我也不嫁!”我止住哭,抬头看着郝昭,“小蕊!你不会受到欺负的,相信我,拼了命我也要保护你!”他坚定地说,“先坐下!”菁妮扶着我坐了下来,“索性摊牌把话说清楚,小蕊不是他们的女儿!”郝昭在桌上捶了一拳,“不行,现在说这个没用,人家会信吗?眼前形势如同骑虎!”菁妮道,“那咱们逃走!”郝昭又说,“行不通,王府守卫森严,即使逃得出去,我们又能去哪儿?这可是在古代唐朝,说不定迟早也会被人抓回来!”菁妮双手托着脸颊,“唯一办法那就只有回到咱们那个年代!”我开了腔,“难啊,不下雨,没了闪电!”菁妮叹息着,“或许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郝昭说,“唉!”我长叹一口气……    次日,吃了早饭,我起身刚要离开。“父王,娘亲,雁儿告退!”,“雁儿,考虑得如何?”王爷叫住了我,“啊…好…我…我正在想…就好了!”我搪塞于他,“明儿个答复我!”他又说,“父王,多给雁儿几天时间!”,“此事不宜久拖,也好早日为皇上解忧!”,“噢!雁儿去了!”我应了一句。边走边想,皇帝的忧我来解,我的忧谁来解呀?    我出内室,来到厅堂见到菁妮便问:“郝昭还没来吗?”,“没看见他,可能快来了!”她答道,“菁妮,王爷催促我了,要我明天给他回音!”,“明天…这么急!”她低下了头……    到了湖心小亭,我俩坐了下来,她沏了一杯茶递给我,“怎么办?”我接过杯子,捏住了她的手,她盯着我,嘴唇嚅动正要讲话。这时,一个熟稔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小蕊…菁妮!”,我俩不约而同扭头一看,郝昭飞跑过来,到了身前。“有…有…有办法了!”他气喘如牛,“什么办法?”我问,“咱们…不是因为…一个闪电…而到了这儿吗?…如果…从现在…这个时空消失,不就…可以回到…原来时空了!”他坐下来,手中比划着,“听起来,好像有道理,那么如何在当前时空消失哩?”菁妮用舌尖舔舔薄唇,“死!!!”,“啊!!!”我和菁妮同时叫了起来,我手中的陶杯一下掉在地上,摔碎了。    “对…就是死,我们…只有死掉,才能回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是什么?”我指着问,“老鼠药!”,“一早上没见你,原来找这东西去了!”菁妮说,“小蕊,你把它放入茶壶中!”他递给了我,“呣!”我站起身伸出手接过,揭开壶盖,颤栗着将一整包全倒进壶中,盖好端起来,摇晃着以便药粉溶解均匀。“死了是不是一定可以回得去?”菁妮还是不放心,“我猜测的,不敢肯定!”郝昭答,“啪!”一声,茶壶掉落于地,裂成碎片,而水也溅了一地。“小蕊,没事吧!”菁妮站起来扶着我,“没…没事,他说不肯定…我…我心一慌,就……”我解释道,“郝昭,你自己都没信心,怎可这样做!”菁妮皱紧眉头,“假若死了又没回去,岂不白死了?”我攥紧菁妮的手,“即便没十足把握,但应该是咱们现在离开这儿的唯一方法,尚可一试!”他淡定自若,“都打破了,想试也试不成了!”菁妮看着地上的碎瓷片说,“不妨,我还有第二套方案!”他咧开了嘴,“第二套方案?”我惊恐地看着他,“对,就是这个……”他说着已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放在了桌上。    我和菁妮盯着匕首时,他又说:“自杀,谁先来?”,我与菁妮瞠目结舌都不答话,郝昭拿起匕首,拔了出来,锋利无比;递交给我,我战战兢兢接过来,伸出左手,准备来个割腕,刚接触皮肉,顿时感到疼痛。“哐啷!”一声我把刀扔在了桌上,“我不敢!怕疼!”我说,菁妮抓起刀,但迟迟也没动手,“郝昭,要不…你…你杀了咱俩!”她将刀还给了郝昭,“好,我杀了你俩,然后我自杀!”他站起身,走近了我与菁妮,我俩紧紧抱成一团,“郝昭,轻一点,别弄疼我们!”我落下了泪,他扬起手,准备要刺,“等等,我们怕见血,先闭上眼!”菁妮跟着我泪水涔涔,而我已泣不成声。    等了一会儿,只听见“咣!”一声,我以为刀进了身体,但无痛觉,我睁眼一看,刀被郝昭插于栏杆上。他坐了下来,双手抱头,“怎么了?”菁妮也睁开了眼,与我松开了,“我恨自己没用,下不了手,原谅我!”他带着哭腔,“郝昭,算了!”我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菁妮抹去脸上的泪说:“唉,自杀逃避不是办法,面对才能解决问题!”,“嗯,我向王爷再求求情,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我佯装出一份轻松,郝昭放下手,抬头盯着我……                十    吃过午饭,我主动提出同王爷一叙,他抚须颔首答应了。我们进了书房,“父王,雁儿已想好了!”,“噢,想通了就好!”他喜上眉头,“我决定了——不嫁!”,“不行,不嫁也得嫁,早上我写好奏章,连同你的画像已快马送去京城,呈见皇上,不嫁岂不欺君,罪诛九族!”他由喜转怒,“雁儿不管,父王有没有顾及女儿的感受,要嫁你去嫁!”我提高了嗓门,“你说什么?”他举起手想掴我,我瞪着他。“罢了,都是你娘亲把你宠坏了!”他愤懑地放下手,转过身去,“来人!”,两名侍卫推门而进,跪于地上,“王爷,有何吩咐!”,“将郡主送回她房间,好生看管,禁止她出房门一步,如有意外,你二人定斩不饶!”他下了命令,“是!”他俩上前架起了我,“父王,雁儿心意已决,宁死不嫁!”我朝他叫嚣着,王爷摆了摆手,“郡主,得罪了!”两侍卫押着我出了书房……    单独呆在这么大的房间里,感觉闷得发慌,菁妮、郝昭知道我的事了吗?怎么还不来看我?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郡主,王爷有令,不准你出去!”两名侍卫抱拳行礼,“我是郡主,你们敢!”,“对不起!郡主,王命难违,奴才唯有斗胆犯上!”他俩各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我,“哼!”我嗤鼻一声关上门,躺在了床上,闭起双眼……    恍惚间听见屋外有人说话,“烦劳二位,我俩要见郡主!”,“薛侍卫,王爷命我等好好看护,任何人不得见郡主!”,“我是郡主贴身侍婢,难道也不行?”,“身负重责,恕难从命!”,“郡主一个人在里面,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俩担当得起吗?”,“这……”,“你们就不怕王爷责罚!”,“那……薛姑娘你一人进去好了!”,门“吱呀!”一声响,我睁开了眼。“菁妮!”我撑起身子,她来到我床边,“小蕊,怎么样?”,“还好!”,“王爷向你发难了?”她坐在我身旁,“限制自由,不让我出门!”,“要不和他拼了,咱们逃出去!”她抓住我的肩膀,“不,这样做无疑是以卵击石,你们不可轻举妄动,只宜静观其变!”我捏着她的手,“你受苦了!”她眨巴着眼,“我没事,再怎么说,我身份是他的女儿,不会把我怎么样!”我淡淡一笑,又说:“你和郝昭多保重,别为我挂心,快回去吧,我怕王爷来了,会有麻烦!”我松开了手,“小蕊,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我会再来看你!”她眼中泪光闪烁,我目送着她出去。    听着他俩脚步声远去,我俯在被子上涕泣起来,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女人,一个可怜到连自己婚姻都作不了主的女人。锦衣美食且如何,声名显赫又怎样?想起我们那个年代,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彻底解放带给人民的幸福生活;我不要当一位任人摆布的郡主,宁愿回去做一个普通人,郝昭的方法如果真的可以……    隐约听见有人在唤我,我眨了好几下,才睁开眼。“郡主,娘娘叫我给你送晚饭来了!”柳儿立在床边,“我不饿,叫她们拿走!”,“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郡主,多少吃一点儿吧!”她探下身子,“不吃!”,“郡主,你不吃,奴婢会心疼的!”柳儿跪下了,“柳儿,起来!”我支起身体,“郡主不吃,奴婢跪到死为止!”她热泪盈眶,“柳儿,这又何苦!”我起身拉起她,说道:“你还当我是你的郡主,就听我的话,拿走!”,“郡主……”她只得顺从我,叫婢女收了桌上的可口饭菜……    次日早上,菁妮来为我梳妆,“小蕊,我听柳儿说,昨晚你没吃饭!”她拧了一张湿毛巾递给我,“嗯,我打算绝食!”我擦着脸,“绝食?”,“是的,他何时答应不让我嫁,我就何时吃饭,假如不答应,我饿死算了,反正郝昭不是说,死了就可以回去吗?”我把毛巾扔进水盆,“只是…这么…个饿法,我怕你会捱不住的!”她将手搭在我肩上,“不会有事,怎么说他们认定我是他们的女儿,俗语讲'虎毒不食子’;天底下哪有毒如蛇蝎的父母,我就不信他们会看着我饿死,而无动于衷!”我握住了她的手,“你的话也有道理,这样子,我偷偷给你捎带吃的来!”菁妮俯下身体,嘴唇于我耳旁说。“好,别让人发觉,否则前功尽弃!”我轻声语道。    菁妮给我收拾妥善后,便走了。我坐在桌边,心里琢磨着,王爷与郡王妃会有怎样的举动呢?此时肚子咕咕直叫,我咬咬牙,忍住饥饿……“郡主,奴婢给你送早点!”柳儿在外面叫门,“我不吃,你们走!”,“郡主,娘娘那我不好交待!”她又说,“你直接告诉她行了,退下!”,“郡主!”,“说了不吃,别在烦我,走啊!!!走啊!!!”我怒喊道,“郡主,柳儿走了!”……    中午,柳儿又来了,“郡主!”她直接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提篮的婢女。“郡主,吃饭了!”她脉脉含笑,“我说了我不吃!”,“郡主,吃点儿吧!娘娘吩咐膳房为你做的,全是郡主你平常最爱吃的菜!”,“我娘怎么不来?”我语气缓和下来,“王爷不许娘娘来!”,“郡主,奴婢上菜了!”她端起一个篮子,“柳儿,你眼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郡主了?”我铁青着脸,“噗嗵!”一声柳儿双膝跪地,“郡主,奴婢不敢,王爷说了你再不吃,就要……”她呜咽了,“就要如何?”我刨根问底,“王爷会责罚奴婢,办事不力!”她眼泪滚落下来,“柳儿,起来!我不怪你,你去转告他们,再逼女儿的话,雁儿就咬舌自尽!”,“郡主,不要!”,“退下吧!”,“……”柳儿与众婢女带好门出去了。    屋里又剩我一人,莫名的孤独与空虚从心底迸发了出来。菁妮、郝昭你们怎么还不来,快来呀!我躺于床上,静静听着肚子咕咕叫声,而眼角已溢出涓涓泪水。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屋外有人讲话,“参见王爷!”,“平身!”,“郡主,好吗?”,“回禀王爷,郡主无恙!”,“嗯!你们暂且退下!”,“是,王爷!”,我眯着眼看到王爷推门进来了,紧闭双眼假装熟睡。    他的脚步声在我床边停下了,“雁儿,醒醒,父王看你来了!”,“……”我不吭声,“雁儿,你一定怨恨父王吧,但你明不明白父王的良苦用心!”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为父戎马半生,与高祖、太宗皇帝并肩血战,九死一生,创建无数战功;其实,这些在孤王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唯你才是为父的骄傲。记得你出生时,我困于征战途中,未曾探望;你自出生之后,一直体弱多病,几欲夭折,你娘悉心照料,再加苍天庇佑,侥幸而生;五岁的你年幼顽皮,有一次不小心打坏皇上御赐琉璃水晶瓶,闯下滔天大祸,幸得事后皇上宽宏,全家才逃过一劫……”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雁儿,你可是咱们的心头肉啊,要你远嫁高寒之地,实则只有去日,断无归期;普天下最难受、最痛心之人莫过于我与你娘了。可你又清不清楚世间之爱分大爱与小爱,当今圣主乃旷世之明君,风范昭彰,为父虽位高权重,且无时无刻不谨记高祖遗训;扶助皇上、匡扶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食君禄、担君忧,大唐开国至今虽四海承平,日渐强盛;但边境之地尚有外族侵扰,皇上思百姓之疾苦,不忍再起战事,遂定下'一桩联姻相当十万雄兵’大策,藏王松赞干布意欲同我大唐和亲,然皇上无适龄之公主可嫁,所以为父想到你。假若雁儿愿出嫁吐蕃,永息刀兵,救黎民于水火,此谓大爱;而父王与你娘亲对你的小爱与之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为父知道这样做,要你牺牲自己来拯救千千万万的人,何其残酷;父王不再逼你,绝食亦可不必,改日为父只身赶赴京城,向皇上负荆请罪,用我一人换得全家平安!”,我不时眯缝看他一眼,王爷声泪俱下,一改常态,说罢他抹干脸上的泪,转身出去了。    我睁开眼,起身到桌边坐下,回想着他刚才那番触动人心的话……               十一    “郡主!”一声娇啼却将伊人梅心惊破,我回过神来,诧异地朝门口望望。“郡主!”菁妮的声音,“进来!”,“小蕊,饿坏了吧!”她进屋来到我身边,“……”我目光呆滞,“怎么?”她右手抓住我的肩,“没…没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她松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层层剥开后,一块精美的糕饼出现于我眼前。“快吃!”她双手捧到我面前,我拿起来咬了一口,或许是饥不择食,但我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糕饼了。    “慢点吃,别噎着!”她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我,“郝昭,没来吗?”我接过杯子饮了一口,“在外面,说也奇怪,怎么没有侍卫把守了?”她向我杯里沏着水,“真的?”,“噢!”,我放下杯子和糕饼,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郡主!”两名婢女给我行礼。郝昭站在不远处,看见我便朝我走来,到了跟前,“郝昭!”我嘴角抽动一下,“进来再谈!”菁妮在我身后说道。三人进屋关好门,“小蕊,还好吧!”郝昭眼神急切,“好!”,“我与菁妮准备好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他握住我的手,“先坐下!”菁妮在旁边说,我与郝昭坐了下来,“我去外面看着,你们聊会儿!”她在郝昭肩上拍了拍。    郝昭轻轻抚摩我的手,说:“小蕊,你吃苦了!”,“没关系!”,“你看起来憔悴许多!”他挪近了我,“郝昭!”我依进他怀里,头侧着枕在他大腿上,他缓慢抚弄我的秀发。“郝昭,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宽恕我?”我微启娇唇,“你不会的!”,“万一真的有呢!”,“小蕊,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谅解你!”他挨着我的耳朵细声说,“真的吗?”我扭头看着他,“……”他点点头。    我从未如此近的距离看他,芳心不由得咚咚狂跳不已,呼吸也急遽起来,我转正身体平躺玉臂舒张,情不自禁勾住他的脖颈,“吻我!”我双颊飞红闭上了眼。当郝昭火烫的嘴唇触碰我脸蛋时,我颤抖不止,感觉像干涸的田地,突然间得到清泉灌溉一样令人迷醉。他的唇紧紧粘住我的唇,我搂紧了他,忘情地吮吸着,夙愿此时就能同他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而泪水却从我眼角悄悄溜出,他撑起身,“怎么哭了?”,我睁开眼看到他一脸的怜惜,“郝昭,我…我会永…永远铭记这种感觉的!”,“小蕊……”,“你把我忘了吧!”我立起身子,“我不!”他捏住了我的手,“其实一直以来我都错了,你和菁妮才是一对!”泪水在我脸上滑落,“小蕊,到底怎么了?”他捏紧我的手,“郝昭,我们分手吧!”我转身背对着他,“不,我不答应,为什么?”他从背后抱紧了我。“听我话,回菁妮身边,她比我更需要你!”我抹抹泪,“小蕊,为何你这样狠心?”他带着哭腔,“我思忖过并非一时冲动,郝昭你明白吗!”我侧着脸说,他放开了我,“你去找菁妮,我累了,想躺会儿!”我扭头看着他,“……”他眼神沮丧垂下了头,慢慢站起身,行尸走肉般走了出去。    过了不久,菁妮进来了,关上门到了我面前。“小蕊,郝昭怎么的,刚才见他出来步履蹒跚;等走近了我问他,他一言不发,像丢了魂,出什么事了?”她坐下来,“我们分手了!”我轻声说,“分手?”她瞪大了眼,“是的!”我点了一下头,“你不爱他了吗?”,“相处久了,才发现我俩不合适!”,“怎么会哩,郝昭可是真心对你的!”她微微点头,“我知道,但他跟你在一起,会比和我在一起更好!”我手压在了桌上。“我与他——那都是陈年旧事,小蕊,还提它干嘛!”她抿嘴一笑,按着我的手,又说:“好了,别玩他了!”,“我是认真的!”,“好啦,我去看看郝昭,你说他要是一时想不开,会不会……”她欲语又止,“不会吧,他…他一个…大男人……”,“瞧你那紧张劲儿!”她说完起身去拉开门,回眸一笑走了。    我上了床,是不是因为那一块糕饼的缘故,还有喝下的许多水,不觉得饿了。想到自己那样对郝昭,不知道他会伤心成什么样儿?郝昭你原谅我吧,是小蕊负了你,你可要坚强……我起身去里屋上了趟卫生间,出来时听见外边有人说话,“奴婢参见娘娘!”,“平身!”,“郡主!”柳儿在叫我,“进来!”,柳儿推开门,站在一旁,郡王妃出现于门口,我迎上前去。    “娘,你怎么来了!”我到了她跟前,“雁儿,还好吧,娘来看你!”她说着手一挥,身后的几名婢女将竹篮提进了屋。“雁儿尚好,多谢娘亲挂记!”我施了一礼,她拉着我的手,进屋坐下来,桌上已摆满了美味的食物。“郡主,快吃吧,娘娘亲手做的!”柳儿将筷子递给了我,我拿在手中感觉似有千斤,“雁儿不孝,还要娘亲为我如此操劳!”我看着她眼中泪光闪动,“怎么怪得了你呢,都是你父王和为娘的错,雁儿无须自谴,趁热吃!”,“嗯!”……送走郡王妃后,门口的一名婢女被我叫了进来,“你去转告王爷,叫他不用去京城了!”我说,“奴婢遵命!”……    第二日清早,菁妮为我梳好头发,便去给王爷、郡王妃请安。出了房门,看到郝昭与他眼神一碰,我随即低下头,匆匆向前走。“小蕊,我跟不上!”菁妮在后面喊,我脚步放慢了些,但与郝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与王爷、郡王妃一同吃了早点,“娘,雁儿今天想陪伴你!”我说,“好啊,跟娘去佛堂!”她喜不自禁,“父王,雁儿告退!”,“也好,你就陪陪你娘吧!”王爷点着头,郡王妃站起身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说:“雁儿,走!”,“噢!”我抿嘴一笑……    肃穆的佛堂谧静清幽,我学着郡王妃的样子,向佛像叩拜,细致看来,是从崇觉寺迎回来的那尊。“娘,你教教雁儿吧!”,“好啊!”,我回头瞧菁妮,她眼神充满好奇,嘴唇微张又闭上了,像是有话要与我讲。“今天娘先教你这本《般若心经》好了!”,“哦,行!”我转过头看着她手中的书……    一连好多天,我就这样渡着时日,与郡王妃一道诵经礼佛,尽着一名虔诚佛教信徒的本份。而我的这些变化菁妮看于眼中,急在心里,问了我几次,我都敷衍作答。直到这一天,临近中午,我与郡王妃正在佛堂念经,“娘娘,郡主,奴婢有要事求见!”门外传来一婢女的声音,“进来!”郡王妃和我停了下来,只见她推门而入,快步到我们面前,禀道:“娘娘、郡主,王爷叫你们速去迎接圣旨!”,“雁儿,走!”郡王妃拉着我的手,出了佛堂,匆忙地往大厅赶去。    进了大厅,菁妮与柳儿为我和郡王妃整理好衣着,同王爷一起跪下了。“任城王李道宗接…旨!”一位年近半白的太监宣道,“臣李道宗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夏郡王李道宗忠君爱国,恪尽职守是为社稷之栋梁;其女李雪雁知书识理,貌美慧珍,实乃天之骄女;故册封为公主,赐号'文成’,刻日护送进宫,钦此!…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们起了身,“恭喜王爷、王妃!”他拱了拱手,“公公,一路鞍马劳顿,还请内堂歇息!”王爷满脸春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爷,请!”他由婢女引路,进了内室。“参见公主千岁!”所有人向我行礼,“父王,娘亲不可!”我扶起王爷与郡王妃,又说:“大家都起来!”,“谢公主!”,“父王,娘亲,朝雁儿跪拜,岂不折杀我了!”,“雁儿,你虽是咱们女儿,但如今已贵为公主,礼数不可废!”郡王妃说,“现在府中上下以公主为尊,臣即刻命人打点好一切,明日就随公公进京!”王爷说,“明天?娘…可我还想多陪陪你呀!”我撒起娇来,“皇命难违,雁儿听话!”郡王妃拉起我的手,轻轻拍着。    “启禀公主、王爷、娘娘,午膳备好!”一名婢女从内屋出来施了一礼,“公主,请用膳!”王爷道,“父王、娘亲咱们一块儿吃!”,“谢公主!”……               十二    午饭后,我便回房休息。行到半路,菁妮在后面叫住了我:“小蕊,我有话要问你!”,“菁妮,你问吧!”我停下脚步,“咱们去湖心小亭!”,“不用了,就在这儿!”我说,“小蕊,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便随我来!”说完,她迈开了步子,我犹疑一下,跟在了她身后。    到了湖心小亭路口,远远望见郝昭的身影,我扭头对身后六名婢女说:“你们在此等候!”,“是,公主!”……我俩进了湖心小亭,来到他身后,他听见脚步声,转过了头。“是你们!”他站起身,盯着我又道:“小蕊!”,我低下头,“大家坐吧!”菁妮在一旁说,三人坐下来。“小蕊,你决定嫁去吐蕃了?”菁妮先开口,“……”我点点头,“怎么不同我们商量?”菁妮又说,“我……”我欲言却止,“小蕊,即使与郝昭分手,你也不用出嫁呀,我们三个人是不是最好的朋友?”她拉起我的手,攥于胸前,“咱们这辈子都是最好的朋友!”我抬头看看菁妮,又瞧着郝昭。“小蕊,有什么事你要给我和菁妮讲啊,不要一个人窝在心里!”郝昭双手按在桌上。    “小蕊,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菁妮说,“后果!”我重复念着,“你去吐蕃,我怕咱们就此分道扬镳,你真的想永远留在这里,这儿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们,咱们一定得回到自己所在的时代!”菁妮语气加重了,“别想了,回不去的;既来之,则安之,大家都面对现实好不好?”我挣脱缩回了手。“小蕊,都是为了你好!”郝昭插了一句嘴,“别嫁,和我俩一同回去好吗?”菁妮又来拉我的手,“不,历史终就是历史,怎么可以随便改写,我必须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我躲开了。    “小蕊,你醒一醒,王爷与郡王妃是不是给你吃了迷魂药?”郝昭站了起来,“醒醒吧!小蕊,你是我们的同学,我俩的朋友李蕊,不是李雪雁,也不是文成公主;什么松赞干布,什么藏汉和亲跟你没有半点瓜葛!”菁妮也站起来了,“……”我将手臂交叉压着桌面。“据史书记载,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九年后,松赞干布便去逝了。小蕊,你何苦要折磨自己呢!”她缓步到我身后,手搭在我肩上,“小蕊,你正在步入一条不归之路!”郝昭走到我身旁,“你俩说的我知道,但有什么办法呢!”我将头枕在手臂上,“小蕊,你放心,不管去哪里,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找到机会就带你离开这儿!”菁妮抚摸我的秀发,“菁妮!”我转身抱住了她的腰,头紧紧挨着她身体,郝昭一只手拍在我肩上,他长嘘了一口气……    我们正要离开湖心小亭时,就看见柳儿来了。到了面前,“公主,娘娘有请!”她行着礼说,“噢,知道了!”我扭头对郝昭说:“你先回去好了!”,他微微点头,我与菁妮便跟着柳儿走了……    以前见到郡王妃都是我向她行礼,现在刚一见面她先施了一礼,“参见公主!”,“娘,快请起,没其他人,不用这般了!”我搀起了她,“雁儿,明日你要进宫,娘放心不下,恐怕这一别,娘再也见不到你了!”她握住我的手颤抖着,“娘,不会的,雁儿永远是你的雁儿,不论身处何方,我的心都在娘的身边,我会回来看你的,娘!”我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雁儿!”她一下搂我入怀,“娘!”我抱住她,泪珠已滚落下来,泣出了声。“雁儿,别哭!娘应该高兴才是,雁儿长大了,而今已贵为我大唐公主,娘与你父王以你为荣!”她轻拍我的背,“娘,明天你就不要送我了,我怕到时看到你,会狠不下心走了!”,“好,娘答应你,我会诵经,祈求佛祖保佑,公主和王爷一路平安!”她松开了我,扶着我的肩又说:“雁儿,娘送你两件礼物!”,“娘,是什么礼物?”我盯着她的眼睛,“柳儿,进去拿出来!”,“是,娘娘!”柳儿拭着脸上的泪。    她从里屋出来时,手上托着一个大锦盒,到了我们面前,“雁儿,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郡王妃道,我伸出手揭起盒盖,里面是那尊从崇觉寺迎回供奉的金佛。“娘,这是你喜爱之物,我怎可带走!”我摆摆手,“雁儿,收下吧!娘的一片心意,盒子里还有几本经书,当你向佛祖诚心祷告时,我在这里便知道你一切安好!”,“谢谢娘,雁儿却之不恭了!”,菁妮上前在柳儿手中接过了锦盒。    “还有柳儿以后就留在你身边,侍候你!”郡王妃指着柳儿说,“娘,这如何使得,柳儿是服侍你的,她跟雁儿走了,娘你怎么办?”我拒绝了,“娘还有人照料,你不用操心,你不喜欢柳儿吗?”,“不…不是,我已有珠儿相伴,我是怕娘寂寞,没人与你说话解闷!”,“多个人照顾你,娘才会放心,柳儿心思缜密,善解人意,而且武功高强,定能好好保护你!”郡王妃停了一下,接着又说:“柳儿,你要尽心伺候公主,知道吗?”,柳儿跪下了,“奴婢永世不忘娘娘恩典,请受柳儿一拜;奴婢一定谨记娘娘教诲,全心全力服侍公主,决不辜负娘娘所托!”她泪光闪闪,向郡王妃叩头,“柳儿,快起来!”郡王妃把她拉起了身,我朝她微笑着点点头……    护送我进宫的队伍向京城进发了,郝昭骑着马与侍卫走在最前面,王爷、公公的马车次之,再后就是我、菁妮、柳儿同乘的马车。一上车,柳儿便为我轻轻掸去狐裘上的雪花,不知是昨夜何时下的雪哎!入冬浅雪,寒降霜晚。清晨起床开门一看,哇噻!漫天飞舞的雪花,下得好美。地上像洒了盐薄薄的铺了一层,却使人丝毫觉察不到冬的寒意,反倒可以体会出雪的乐趣;而雪景中有那么几树梅花正在怒放,恐怕也只有它们才具这种超凡脱俗,清傲的风骨了,不由得令人肃然生敬。落在花蕊上的六棱冰晶璀璨剔透;待到雪化之时,岂非它就是那清早花瓣儿上晶莹欲滴的晨露么?……    “公主,你冷不冷?”柳儿一句话打断了我的遐思,“啊…噢…不…不冷!”我看看她,又说:“柳儿、珠儿,你们呢!”,“谢公主关心,我们不冷!”柳儿乖巧的脸散发着笑,我视线扫到菁妮时,“不冷!”她摇摇头。“今年第一场雪是不是下得过早了!”我问,“公主,其实它比去年还来得稍晚了些哩,去年此时已下过几次了!”柳儿眨动着长长睫毛,又说:“公主,你闭上眼休息吧,到京城还远着呢!”……“柳儿,娘娘说你有一身好武艺,是不是很能打?”菁妮压低嗓门,“几个人奈何不了我!”柳儿小声答,“这么厉害,吹牛吧,我都没见过你练功!”,“我半夜起来!”,“噢,原来柳儿你还是真人不露相呀!那能不能传授给我,没事时咱俩练练!”,“嗯,好!”,随即听到她俩轻声的笑……    连日来路途颠簸,已是人困马乏,夜晚在驿馆歇脚,白天则要继续赶路,从一个驿站到另一个驿站。晚上睡不好,所以在马车上的时候通常我都于梦中,就这样一路“睡”到了京城——长安!……我被人叫醒,“公主,公主!”,我揉揉眼,睁开看到柳儿与菁妮,“王爷请公主到行馆歇息,以待皇上召见!”柳儿说,“那咱们下去!”我说。    三人下了马车,眼前大宅院门上的匾额写着“行馆”二个大字,“公主,请!”王爷到了我身旁,“父王,请!”……大家进了行馆安顿下来,我洗了个热水澡,吃了晚餐,又酣甜睡了一觉,多日来累积的疲乏消去了不少。    第二天下午,我与王爷被宣入宫,见皇帝一面还真难,在皇宫的高墙深院里走了许久,才来到候旨堂,我们在此等着通传。少时,传话太监来了,“皇上有旨:江夏郡王李道宗,文成公主御书房见驾!”,我们跟随传话太监进了御书房,“臣李道宗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参见父皇!”,“平身!”,“谢皇上!”,“谢父皇!”我起身抬起头。看这位真正的皇帝,他慈眉祥目,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凶神恶煞;而身穿的龙袍,头戴的皇冠,方才显出他九五之尊的至高权力地位;不过在我眼里,他更像是邻居家的阿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王爷一路辛劳!”,“谢皇上体恤!”,“多年未见,雪雁现今已长大成人,出水芙蓉般天香国色,与朕先前所见画像有过之而无不及!”,“父皇过誉了!”我低下头,小脸泛起红晕,“哈哈……”他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又道:“朕今日甚悦,晚上设宴为你们接风!”,“谢皇上恩典!”,“文成,朕赐你阖禧宫!”,“多谢父皇!”我行着礼,说:“恳请父皇答应,儿臣带来的近身婢女留在阖禧宫!”,“准奏!”,“儿臣代她们谢过父皇!”我欢心一笑……                十三    太阳下山之后天色渐黑,我、菁妮、柳儿奉诏前往皇后宫帏——掖庭宫。先例行通传,待咱们入内一观,甚为富丽堂皇。正中间悬挂的大宫灯将屋里照得清晰明亮,上方端坐一贵妇,全身珠光宝气不必多喻,神态安祥,微微发福;她身傍宫女站立井然有序,未再详细观察,已步至跟前,行着礼口中呼道:“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平身!”,“谢皇后娘娘!”,她又语道:“文成,来哀家这儿!”,“是,娘娘!”我坐在了她身旁。    “任城到长安,公主一路辛苦!”,“多谢娘娘关心!”我答道,“王妃,身体近来可好?”她微笑着说,“娘娘挂心,娘亲身体健康,府中上下皆好!”,“如此,哀家就放心了!”她轻缓一口气。这时,听见外面太监高喊:“皇上驾到!”,皇后与我起身相迎,太宗进了屋,“奴婢参见皇上!”,“臣妾参见皇上!”,“儿臣参见父皇!”,“平身吧!”,“谢皇上!”众人起身,“皇后、文成,随朕去宣乐殿!”,“遵旨!”……    宣乐大殿美轮美奂,一片灯火辉煌,被召赴宴的数位朝臣已等候多时了,李道宗王爷正与他们唠嗑。“皇上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位爱卿平身!”,“谢皇上!”,太宗、皇后与我入了座,太宗道:“卿等无须多礼!”,“是!”,“今晚朕稍备水酒,一则为文成洗尘,二来君臣同乐,诸位爱卿定要开怀畅饮,不醉无归!”太宗举起酒盅,“是,皇上!”大家都把酒杯端了起来,“众爱卿,请!”,“皇上,请!”众人一饮而尽。    此时,奏起乐声,数名宫娥踏着姗姗莲步从殿外进来,犹如瑶池仙子下凡,个个美艳如花。扭动纤纤细腰,合着节拍挥舞长袖,而众绿衣舞女中有一身着红色纱衣女子格外引人注目。绿叶丛中一点红,当然是赚了最多关注的眼球。一曲终了,太宗又拾起酒杯,“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与众卿家同心协力,辅佐朝政密不可分,朕再敬诸位爱卿一杯!”,“圣上英明,我等不敢居功,谢皇上!”臣工众口一词,“众爱卿整日为国事奔波劳苦,如此良辰只谈风月,不议朝政,请!”太宗饮下,“谨遵圣谕!”……    早上,菁妮同柳儿唤醒了我,“公主!公主!”,我睁开眼,“公主,醒啦!起床喽,要去给皇后请安!”菁妮说,“是呀,公主,服侍你梳洗的宫女已候多时了!”柳儿补充道。我打着呵欠,伸了一个懒腰,“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我撑起身来,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公主,怎么了?”柳儿扶住了我,“没…没事!”我摆了一下手,“八成是你昨晚喝多了,我和柳儿搀你回来时,公主你啥也不知道啦!”菁妮咧开嘴。的确,她刚说的那些一点印象也没有,莫非真醉得不省人事了。“本宫喝醉了么?有没有失态?”我惊惶地问,“那倒没有,娘娘见你有些醉意,便悄悄吩咐奴婢送你回宫!”柳儿说,“噢!”我刚绷紧的弦松驰下来,“公主,让宫女给你梳头吧!奴婢在旁边学习,以后就由奴婢为公主梳了!”柳儿轻启小嘴,“……”我点点头。    进了掖庭宫,见了皇后便上前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儿臣给娘娘请安!”,“平身!”,“谢娘娘!”众人起身,“你父皇去早朝了,文成与哀家共用早膳吧!”她轻微点头,“儿臣遵命!”。皇家的早饭排场真大,一张大圆桌上摆得琳琅满目,有的我在王府看到过,有的却没见过,更别提吃了。用毕,宫女呈上一杯泉水,漱了口,又拿湿帕擦嘴。“文成,随哀家去御花园走走如何?”她开口道,“儿臣乐于相伴!”我喜不自胜,她牵着我的手,缓步驾至御花园。    今天是冬时里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纵有少许风,但吻于脸不觉太过冰冷。“吹面不寒杨柳风!”用在这儿也蛮合适的,大地虽被阳光照耀,却没让人感到些许暖意。皇后一边与我走着,一边给我讲了许多道理,什么夫妻人伦、相夫教子、母仪天下等等之类的。    我口中应诺着,心思却不在这儿,偶尔也向娘娘提些问题,如御花园概况,景色有何独特优美之处?这个季节何种植物最为茂盛?娘娘也不厌其烦的给我解说,原来这御花园共分四园,即春、夏、秋、冬四园。每园种植的树木花草皆对应季节,冬天就来这冬园,方有游览的必要。其它三园则是一片枯黄、萧条之景象,如若置身其中,断然会使人心里觉得寂寞空无,甚至于产生凄苦、悲凉之感,所以不涉足为妙;冬园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生气勃勃且绿意盎然。    帝王家的奢侈繁华我以前从各种媒体中也略知一二,但这样耳闻目睹,着实令人咋舌。逛了一圈,稍觉乏累,一行人便休息片刻,皇后与我坐于亭中。“文成,以后多陪陪哀家出来散心!”她接过宫女递来的一杯茶,“好,娘娘!”我点着头,“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告诉哀家,定会命人为你办得妥妥当当!”,“多谢娘娘!文成遵命!”,“下午咱们去北海池泛舟如何?”,“好哇,娘娘!”……    又过了几日,一天与娘娘进食午饭后,我回到寝宫,与柳儿、菁妮坐着闲聊。“不知道薛勇现在怎么样了?”我心里的愁爬上眉头,“他应该没事,要不我一会儿去行馆拜见王爷,看看他!”菁妮说,“不如传他入宫!”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公主万万使不得,今时已不同往日,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无事岂可随意进宫!”柳儿摇摇头,接着又说:“公主,奴婢还是站着说话吧!我怕被人看到,会有麻烦,尊卑有别不能同坐!”她站起身子。    “柳儿坐,没事!本宫已命侍婢去门外把风,一有人来就会通知咱们,大可放心!”我拽住她的手,拉她坐下来,“柳儿别怕,公主当咱俩是自己人,你介意什么哦!”菁妮在一旁帮腔,柳儿没再讲话,但她的神情看得出内心惶惶不安。她的窘样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公主……”柳儿含羞的娇态憨状可掬,“下午咱们去哪儿玩?”我问,“公主,你说!”菁妮双手托着香腮,“不知道咧!娘娘被皇上召去了,也不清楚是什么事?噢…要不…要不去行馆找薛勇!”我茅塞顿开,“不行,不行!公主哪能擅自离宫!”柳儿连连摆手,“这儿不能去,那儿不能去,唉!会死人的!”我叹着气埋下头,“公主,刚才说了去看薛勇,那我去了哈!”菁妮站起来,“嗯,替我带话问候他!”我说,“放心,你不说我也会的!”她娇笑一声走了。    我跟柳儿又坐了会儿,门口放哨的宫女慌慌张张飞跑进来,“公主,有人来了!”她禀道,“啊!”柳儿倏地站起了身,“别慌!”我盯她一眼。少时四名宫婢端着衣物进来了,我认得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到了跟前,“奴婢参见公主,奉娘娘之命,为公主梳妆更衣!”她们行着礼,带头的宫婢说道。“平身!”我心里迷惑现在换衣服做什么?便问:“娘娘有没有讲是什么事?”,“回公主话,娘娘没说,只是吩咐奴婢带公主去太极殿见驾!”,“噢…”。    等她们收拾完毕,我看看铜镜里的自己,又瞧瞧她们,“怎么本宫与你们打扮成一样了?”我更觉怪异,“公主,奴婢不知,娘娘懿旨奴婢只是照办而已,公主咱们走吧!”,“哦,柳儿呢?”,“娘娘只交待了公主一人去!”,“柳儿,那你留在这儿等本宫回来!”我盯着她说,“是,公主!”她行着礼应道……                十四    抵达高大雄浑的太极殿,殿外候着的三排宫女首先映入眼帘,估计有百十人;走近了发觉个子、年龄和我相仿,同我一样略胖。看情形,一定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发型、装束统一整齐,与我相同。“公主,你到中间一行,一会儿上殿步子、动作、言语都跟她们一致,这是娘娘的懿旨!”领头宫女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本宫知道了!”我小声答道,她安置我之后就走了。我心里纳闷,今天这戏是唱哪出啊?到底要干嘛呢!    过了不久,传话太监出来了,宣道:“皇上有旨,众宫婢进殿!”,“是!”大家鞠了一躬,我随着队列齐整地跨进了金碧辉煌的大殿。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这殿内咋这么多人,文武百官大概都到齐了,太宗端坐龙椅尊容庄重。“奴婢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们同声同气行着礼,“平身!”,“谢皇上!”众人起了身。“吐蕃使节禄东赞!”太宗语道,“大唐天可汗,臣禄东赞在此!”一个皮肤黝黑,束装奇异的人从一班朝臣中走出,行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礼,右手按着左肩膀,弯曲腰背九十度。“朕之前提的问题,都被卿迎刃而解,今日朕又有一事,须卿破解,意下如何?”太宗又道,“尊敬的天可汗,臣不胜荣幸之至!”禄东赞毕恭毕敬回答。“卿请看身后宫女,文成公主就在其中,若卿能辨别出来,朕自会答应联姻和亲之事!”,“谢天可汗,臣必竭尽全力!”他行过礼后,转身朝我们走近。    禄东赞目光敏锐充满自信,依次向宫女们脸上扫来,看到我时,稍停一下便移开眼光,巡视一周完毕。他缓步回到原位,行着礼说:“托天可汗鸿福,臣已将公主遴选了出来!”,“哦!卿真的……”太宗脸露惊赏之色,“是,臣现将公主请出!”他胸有成竹地说,“那是哪一位?朕与满朝卿家为你作证!”,“谢天可汗,公主姿容天生超世绝伦,气质尊贵独具一格。臣认定中间一列从左起数第六位就是公主殿下!”他这句话犹如石块投进安谧的湖面,击起层层波纹,众朝官议论纷纷,发出了嘈杂声。    只见禄东赞径直向我步来,到了面前,“臣禄东赞参见公主殿下!”他朝我行礼,“……”我惊怖不已,“哈哈!哈哈!”太宗大笑起来,说道:“卿果然聪颖过人,朕又岂能失信于你,朕决定把文成公主许配吐蕃赞普松赞干布!”,“谢天可汗恩典!”他跪地谢恩,“诸位爱卿有否异议?”太宗问,“臣等并无异议,皇上英明!”众卿相躬身道,“此事就交由礼部办理,挑选吉日,筹备一切!”,“是,臣礼部尚书江夏王李道宗领旨!”……    回到阖禧宫,“公主,喝水!”柳儿递上茶,“珠儿回来没?”我接过一饮而下,“公主,还没呢,可能快了!”她又给我斟了一杯。“柳儿问你个事?”,“公主,请讲!”,“假如本宫站在和本宫一样打扮的很多宫女中,你从没见过本宫,认得出本宫来么?”,“如此…认不出!”柳儿回答得十分肯定,“……”我的目光落在了杯上。“公主,你是指刚才…刚才吗?”她指了指外面,我点着头说:“可不是,那个吐蕃使臣禄东赞就是这样认出了本宫,本宫到现在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哩!”,“公主,照你说这禄东赞莫非有……”,“特异功能!”我打断了她的话,“特异功能?公主,奴婢不懂!”她眨眨眼,“噢,特异功能是指一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我解释说,“喔!公主奴婢想说的是他会不会有法术?”,“法术?他…他可能有么!”我咧开嘴露出皓齿。    正说着,菁妮回来了。“公主、柳儿你们在聊什么?”她到了面前,“咱们在谈刚才的事!”柳儿答,“刚才什么事?”她又问,“噢,你问公主好了!”,“珠儿,你走了之后,皇后娘娘的宫婢引本宫去太极殿与百十个宫女站于一起,皇上命那禄东赞把本宫选出来,不料他轻而易举就办到了!”我撇了撇嘴,“居然有这种事,真是令人费解!”菁妮坐了下来。“算了,不谈他了。对了,珠儿,薛勇还好吧!”我去拎壶想给菁妮倒杯水,“公主,我来!”柳儿抢先一步,“王爷没在,薛勇他好,很想来看你,不过没办法!”菁妮小口呷着水,“唔…本宫…本宫知道!”一提到郝昭,心里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又说:“珠儿,本宫这儿的情况你给他讲了没有?”,“说了,他托我捎话给你,叫你要好好保重!”,“是…是吗!”我眼睛湿润了,站起身,移步到窗前,望着远方。“公主!”菁妮跟在身后,来到我旁边,“没…没事!”我扭头看看她……    时光一天天流逝着,眼看快要过年了,新年脚步向我走来,但同时也预示着离我去吐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这一天大清早,菁妮就来叫醒了我,“小蕊!小蕊!”,我睁开眼看见她一脸的喜悦,“小蕊,快起来!下雪了,我们去玩雪!”,“没劲儿,来长安这么久了,又不是第一次下,值得这样大惊小怪么!”我懒怠地说,“你去叫柳儿陪你吧!”我又说。“大懒虫,天天吃补品,又不运动,早晚肥得跟猪一样!”她呲了呲牙,“别笑话我了,什么补品,还不是皇后派人送来的那些,说什么为了适应高原生活,补补血气,我都喝腻了!”我撑起身子,“我帮你喝好了!”菁妮坐在我身旁,“好咧,我求之不得!”我爽快应道,“唉!我是苦命丫鬟,公主的待遇哪享受得起,怕是无福消受啦!”她伸出右手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梁,“菁妮,别这样说,我们是好姐妹,不是吗?”我捏住她的食指,“小蕊!”她娇脸恰似花含露。    这时,柳儿进来了。“呵呵,晨鼓声响奴婢就起床,以为过来得最早,想不到还有比奴婢早的,公主、珠儿在谈什么哩!”说着她已到我们面前,“我早上起来,在你房间窗户外叫了你,没理我,公主与我正说你呢!”菁妮调皮的指着她,“说奴婢什么?”,“没啊,珠儿骗你的!”我松开了手,“喔!公主,奴婢给你穿衣梳妆,一会儿宫女就送热水来!”柳儿去到衣橱取我的衣服,“公主,快过年了,有什么心愿?”菁妮问,“在想呢!”我起身穿上鞋,“不晓得皇宫里过年是什么样儿的?”菁妮扶了我一把,“走,先上厕所!”我扯了一下她的手,小声说,“……”她带羞一笑。    我俩向内室走去,穿过两间屋,才进到有卫生间的房中。“你在外边等我!”,“小蕊,放心!”,待我出来洗了手,“皇宫里的什么都比王府中的要好,就说这木头马桶吧!上面装置了水箱,一拨动机关,便可冲水,比王府那个先进多了!”我说,“当然啰,这种东西恐怕也只有皇帝、皇后、公主那类人用!”菁妮吐吐舌头,又说:“每天宫女还得提着水桶往水箱注水!”,“走吧,出去,柳儿可能等急了!”我拉她的手,慢步原路返回。    送热水的宫女已到了,柳儿和菁妮为我穿戴打扮好了后,便一如往常地前去掖庭宫。宫中的繁文褥节虽是这样枯燥乏味,但也得做,见了皇后,行着礼道:“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成,来这儿坐!”,“谢娘娘!”,“哀家命御药局开方抓药,再由御膳房炖的滋补品,文成每天服用之后,身子骨儿感觉可比以前好些!”,“多谢娘娘呵护备至,好了许多,完全可以适应高原上的生活了!”我抿嘴语道,“文成,高原之地条件恶劣,气候反常,须小心才是;公主乃玉叶金枝,如有损伤,岂是国家之福,哀家昨日命太医又备了一剂补品,少时炖好,便送去阖禧宫!”,“文成谢过娘娘,娘娘的话文成必铭记于心!”我又施了一礼,“文成,与哀家一同用膳吧!”,“是,娘娘!”……    吃了早饭,皇后又嘱咐说:“文成,远行再即,需调理好身体,养精蓄锐不可操劳,回宫歇息去吧!”,“文成告退!”我鞠了一躬,便与柳儿、菁妮及随行的宫女返回了阖禧宫……               十五    又过了几日,午饭后我与菁妮返于寝宫坐着闲聊,正谈着柳儿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柳儿刚你去哪儿了,手里提着一只红色的灯笼干嘛?”菁妮指着她手中东西问,“噢,就是为了它!”她把灯笼放在桌上,又说:“公主、珠儿你们看,灯笼四面画了四条牛,明年是牛年,预意一年四季,风调雨顺!”,“是吗!”我靠近审视起来。“只有一盏啊?”我问,“不呀,很多的,刚才奴婢看到太监在忙着挂,便去要了一个拿回来;给公主尝尝鲜,先睹为快,一会儿太监便来阖禧宫挂!”她轻轻摸着灯笼上画的牛。这灯笼做得比例适当、工艺精良,四条牛势态各异,或卧、或站、或仰天长啸、或回首张望,刻画得惟妙惟肖,堪称一件艺术精品。     “公主,不如对着灯笼许个心愿吧!”菁妮在一旁提醒道,“许愿?”我扭头盯着她,“是呀,公主你向这么漂亮的灯笼许下一个美好新年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柳儿贴近我耳边说,“哦,那好吧!”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中祝祷着。完毕,我睁开了眼,“公主,许的什么愿?”菁妮问,“以后告诉你!”我嫣然一笑,“现在说来听听嘛!”她拉着我的手撒娇,“不!”我撅撅嘴,“好啦,珠儿别逼公主了,愿许了不能说,说了怕不灵验!”柳儿给我解着围,菁妮不作声了。“柳儿、珠儿,咱们出去走走!”我站起身,“要不…去冬园!”菁妮跟着也站立起来,“公主,外边冷,加件貂皮披风在走吧,奴婢去拿!”,“呣!”……    年初冰寒去旧历,岁末雪舞迎新春。除夕这一天,皇宫里一年一度的新年欢庆朝会在巍峨磅礴的顺天门举行。我、妃嫔们、众王爷及文武大臣等,在顺天门与皇城之间的宫廷广场分礼落了坐,广场四周武士环卫,依仗排列。    待唐太宗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登上宝座,只听得一通鼓后三声锣响,司仪太监大声宣道:“皇上有旨,庆典开始!”,所有人跪拜于地,口中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平身!”,“谢皇上、皇后娘娘!”众人起了身。“今日君臣共乐,欢度除夕,辞岁迎新;皆不必拘礼,畅饮同醉!”,“是,皇上!”大家齐声答道。“牛娃闹春!”司仪太监道,奏乐声起,上百名化妆成“牛犊”的宫女跑进广场中央空地的“舞台”,每人手中拿着两个红绣球,合着节拍,动作一致,娴熟的舞动着……    “小蕊!你看,郝昭在那儿!”菁妮于我身旁弯下腰,嘴贴近我耳边小声说。我顺着菁妮提示的方向,向人群中搜索,在李道宗王爷身后发现了郝昭,他也看到我了,与我对视着;我眨眨眼算是给他打个招呼,他轻微点头回应了我。    “第二个节目——仙子贺春!”……其实我的注意力并不在舞女们身上,我时不时偷觑郝昭一眼,一段时期没见他,他瘦了,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嫁去吐蕃,如果我们现在还身处王府,如果……后面的事又会是怎样的呢?但这一切仅仅只是如果……    “公主!”银铃般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习惯性一回头。“公主,皇后娘娘问你何时上场跳一支舞!”柳儿小声道,“什么…跳舞?”我心中一震,这不是为难我吗?怎么办?“是的!”她点了一下头,“哦…那好…好吧,现在!”我勉强应允了,“公主,奴婢给娘娘回话去了!”,“……”我心里没底,盯着身后的菁妮。“小蕊,怎么?”她俯下身子,“皇后要我跳舞,可我不会呀!”我面露难色,“跳舞?……这样子,你只要合上曲调,随便来几个动作,她们会为你伴舞,也许可以蒙混过关!”菁妮为我打气,我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仙子”们的身上。    这时,漫天纷飞起少许雪花……“下面请文成公主为大家献舞一曲!”司仪太监道,奏乐声中,百来位美丽宫娥进了场,翩翩起舞。我登上台,心中思量跳什么好呢?…噢!对了,不如跳九龙县的藏族舞蹈,自己经常看比较熟悉,也容易上手,就这么办。拿定主意,我粉脸露出俏笑,手足动起来……场下不断传来啧啧的称赞声,等曲一终;我施了一礼退出场,返还座位,心里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也觉得满意。    此时,只见禄东赞从席间站了起来,向太宗行着礼说道:“尊敬的天可汗,微臣有一事启奏!”,“准奏!”太宗捋着胡须,“尊敬的天可汗,公主殿下与赞普真乃天造地设一对壁人!”,“卿为何突然有此感叹?”,“实不相瞒,公主殿下方才跳的舞蹈同吐蕃舞有极多相像之处,更具几分神似!”禄东赞赞道,“果真?”太宗面露惊怪之色,又说道:“文成自小宫内长大,从未离开中土,也不曾踏足外夷,更无师授此舞之事!”,“尊敬的天可汗,微臣恳请让本族第一舞女拉姆上场献舞,天可汗观后,心中自有分晓!”,“如此也好,朕定要大开眼界!”太宗允可了。    宛然若一朵圣洁“格桑梅朵”的吐蕃美女拉姆登上舞台,着实使人眼前一亮,异域女郎更显风姿绰约,舞蹈也是悦目赏心。舞罢,听得禄东赞禀道:“尊敬的天可汗,阅之如何?”,“朕感卿家所言非虚,两者颇含异曲同工之妙!”,“微臣恳求天可汗将拉姆赐于公主殿下为婢,一来服侍公主殿下,二则与公主殿下相伴切磋舞技!”,“依卿家所言,准奏!”太宗端起了酒盅,又道:“诸位爱卿,除夕之日,普天共庆、君臣同喜,请!”,“谢皇上,皇上请!”众人拾杯,饮下美酒……    送走鼠岁,正式步入牛年,正月初六便是我动身的日子,天略阴沉,使得人的心情也稍许压抑……“文成,此去吐蕃路途遥远,多多珍重!”太宗面色沉郁,“父皇教诲,儿臣谨记,父皇、娘娘请回,文成就此拜别!”我跪下稽首。“快请起!”长孙皇后搀起了我,“文成,哀家与皇上赠你一份礼物!”她将手一挥,一名宫婢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跪于我面前。“文成,匣内装有两面黄金做成的镜子,名曰日月宝镜,在远离故土之处思念家乡,你把两面宝镜取出,从镜里可以看到故乡的模样,白天用日镜看,夜晚用月镜!”,“谢娘娘赏赐!”我哽咽着,“父皇、娘娘多保重,文成去了!”我忍住泪水,不让它滚落下来。“送亲使,一路好生照料公主!”太宗语道,“臣自当小心慎密,绝不辜负皇上、皇后娘娘之托,臣李道宗跪别!”,“传朕旨意,出发!”,“是,皇上!”……    首尾不相见的庞大送亲队伍徐徐开拔了,我乘的是一辆由四匹马并驾齐驱拉着的婚车,车上物品皆为红色,鲜艳而喜庆,菁妮、柳儿和拉姆同坐一辆马车跟在婚车后。白天行路,晚上便在驿馆歇息,等到达鄯城时,风尘仆仆的大队便作了停留……    驿馆内,晚餐后柳儿、菁妮、拉姆与我相伴。“公主,见你几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儿!”菁妮拉我的手,“本宫…本宫没事!”,“公主,想开一点,我知道你难舍皇上、娘娘,但我们不是都同你在一起吗?”菁妮握紧我的手又说。“是呀,公主你到哪儿,柳儿就跟到哪儿,一生一世奴婢都侍候公主、保护公主!”柳儿眼神中充满坚定,“公主,路上劳累要不早点休息,我们出去了!”柳儿又说,“尚早,陪我再说会儿话!”我眼光落在了拉姆身上。“拉姆,你家乡是什么样儿的?”菁妮先问了她,“非常之美!蓝色的天,绿绿的草,还有一片片金黄的青稞和一头头健硕的牦牛;公主殿下到了奴婢家乡——逻些,一定会喜欢上那儿的!”她眨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真有那么美么!”我嗟叹一句,“公主殿下,你是奴婢所见过的最美丽公主!”拉姆伸出大拇指,做了一个夸赞手势,“这句话你说对了!”柳儿道。“公主殿下,其实在你上场跳舞之前,奴婢已见过你了!”拉姆又道,“见过我,在哪里?”我诧异了,“就在我们大相禄东赞大人的行馆!”她答,“公主,你去过那儿?”菁妮扭头问我,“……”我摇摇头,“拉姆,你快讲呀!”菁妮有些急了,“不过奴婢见到的不是公主殿下本人,而是你的画像!”,“画像?…这…这怎么可能,拉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讲清楚点!”我一把拽住她的长袖。    “禀报公主殿下,是这样的:那天奴婢趁大相大人不在去给他打扫房间,在书案下看见一卷宣纸;我好奇的打开,画的是一位绝色少女,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在新年庆典朝会上,才知道原来画中之人便是公主殿下!”,听完她这一番话,我感觉眼前发黑,头昏脚软,几乎跌倒于地;还好柳儿与菁妮及时扶住了我,“公主!公主!”她俩慌了神,将我搀上床,平身躺下。    “公主,哪里不舒服?我去禀告王爷一声!”柳儿说,“柳儿,不用了,本宫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叫住了她,“那…公主,奴婢去给你炖点燕窝!”她带上门出去了,“拉姆,你下去休息,这儿有珠儿服侍够了!”我吩咐道,“是,公主殿下,奴婢告退!”,“拉姆,我送你!”菁妮说……               十六    过了不久,菁妮回来了。她到了我床边俯下身子,轻声说:“小蕊,这下明白了吧,怪不得禄东赞能易如拾芥地从那么多宫女里,把你挑出来,原来皇上早就将你的画像拿给他看了!”,“……”我眼中泪花直闪,“不要担心,我找人给郝昭带了信,他很快就会来,等他来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她轻抚我的脸,“……”我抽泣一下,“别难过,小蕊!”菁妮拭去我眼角溢出的泪……    “启禀公主,送亲侍卫薛大人求见!”门外宫婢叫道,“有请!”菁妮说,“吱呀!”门被推开了,郝昭进来到了面前。“小蕊、菁妮,你们都好吧!”他小声说,“郝昭有事与你商量!”菁妮拉着他的衣袖,“什么事?快说!”他眼神迫切,“让小蕊休息,你跟我到外边去!”菁妮压低嗓门,“……”他看看我,跟在了菁妮身后……等他俩回来时,郝昭脸色沉重,步至我床旁,“小蕊,他们既然不仁,我们何须有义;你不要再傻了,找个机会咱们三人离开这儿,远走高飞!”他情绪高涨,“郝昭说得对,小蕊,这次一定要听我们的!”菁妮抓住我的手,“……”我微微点头。    此时,门开了,柳儿端着炖盅进来。“薛勇哥哥,你来啦!”她热情地说,“嗯,柳儿,我来看望公主!”郝昭笑道,“噢,公主好,有奴婢同珠儿照顾她!”她边说话,边将手中之物放在桌上,又语:“公主,好些了吗?”,“……”我眨眨眼,“公主喝点儿燕窝吧,柳儿一番心意!”菁妮扶我坐起,柳儿盛了一碗燕窝来到床边,用银勺喂我,“公主,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们!”郝昭给我和菁妮使了个眼色……    第二天,当菁妮、柳儿与拉姆到我房间时,我已苏醒起身坐在床沿上了。“公主,起这么早,昨晚睡得好不好?”柳儿将端来的水盆搁于架上,“还好!”我细声细气答道,“公主,没什么事吧!”菁妮走到我身旁,“……”我摇了一下头,露出一丝笑。“公主还不是给累的,要好生调养!”柳儿拧了一张热毛巾递给菁妮,“公主,我为你洗脸!”菁妮说,“本宫自己来!”我从菁妮手中接过毛巾,“公主,洗好脸,奴婢就给你梳妆!”柳儿说完去取我的外衣……柳儿为我插上金钗后,她探下头,挨近我的脸,看着铜镜中的我,甜蜜一笑:“咱们公主还是那么娇艳如花!”,我扭头看她,她已转头冲菁妮呶嘴,“柳儿说的一点没错,把我心里话讲出来了!”菁妮抿抿嘴,拉姆在一旁陪笑,“好唔!你们串通一气,哄我开心是不是?”我转过身子,指着她们。    “禀告公主,送亲使李大人求见!”,“传!”我道,王爷进来了。“臣李道宗参见公主千岁!”,“父王,请起!赐座,找雁儿所为何事?”我起身迎上前,“臣听闻公主抱恙,特来探望!”,“谢父王关怀,雁儿并无大碍!”我扭头看着柳儿,“……”她晃动脑袋,暗示她没向王爷提过此事。“昨夜微臣听拉姆讲,公主差点昏倒,兹因时辰已晚,故不便惊扰,所以臣一早过来拜望公主!”李道宗语道,“噢,父王有心,雁儿只是路途劳顿,略感风寒,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如此甚好,臣等在此待公主痊愈后,再行上路,微臣告退不扰公主静养!”他起身施行一礼,“父王,小心身体,切勿操劳!”我说,“谢公主关心!”……    吃过午饭,我们来到院子里漫步。天灰蒙蒙的,没有一缕风,但丝毫未减冬的酷寒,比起下雪天更觉干冷;或许是触景生情,让我想起了什么。“柳儿,去屋里把皇后娘娘赠本宫的日月宝镜拿来!”我看着她,“是,公主!”,“怎么…想家了?”菁妮在一旁道,“好奇,想看看!”我慢吞吞回答。旋踵,柳儿已手捧匣子出来,到了跟前,“娘娘讲过,白天用日镜,快让本宫看看!”我说,“是,公主!”柳儿打开匣子,将日镜递给了我。我握着镜把,有些沉甸甸的感觉,在镜里看到的除了自己,并没有所谓家乡的样子。我放下日镜,拾起月镜,照照还是一样,“唉!柳儿,放回去!”我失望地叹了一声,“公主,瞧见了什么?”菁妮问,“自己看吧!”我转身眺着远处,踱了几步。菁妮与拉姆持起镜子,“日月宝镜和普通镜子没什么区别呀!”菁妮嚷了一句,“公主殿下,珠儿说的没错!”拉姆道,“收起来好了!”我扭头瞥了她们一眼。    就于此刻,“公主!”,我闻声望去,郝昭来了。“薛勇参见公主千岁!”他到了面前行着礼说,“郝…哦…薛侍卫来了!”我差点说走嘴,还好纠正得快,“公主,气色好了很多,无碍了吧!”他说,“没事了!”我笑道。“柳儿、珠儿、拉姆,你们在做什么?”他扭头问,“看镜子!”菁妮答,“看镜子!镜子有什么好看的?”他走到她们身边,“让我看下!”他从菁妮手中抢了过去,“这不就是一面镜子么?”他翻来覆去把玩着,随后递还给了菁妮。“上午王爷来看望公主,你怎么没到?”菁妮将宝镜放回匣子,“噢,王爷命我出去办事!”他看看我,“办事…办什么事?”我缓步向他们走近,“听说再走两百多里就要翻一座山,名叫赤岭,我去准备一些山上用得着的东西!”,“薛大哥,那山好走吗?”柳儿皱起眉,“王爷讲,没有问题!”,“但愿吧!”我平静地答了一句。    “公主殿下,赤岭的情况奴婢尚且知道一些,那儿山势虽然嵯峨嶙峋,但也能通过,只是……”拉姆停了一下,接着又说:“只是马车过不了,骑马才可通行,咱们人太多也许还要在山腰宿营一晚!”,“拉姆,你怎么这样清楚!”柳儿盯着她,“实言相告,奴婢走过一次,跟大相大人来长安,便是走的这条路!”她解释道。“原来如此,有你带路放心多了!”菁妮拍拍胸口,“怪不得,王爷叫我置办的东西里,就有帐篷一物,莫非真要在山上睡一宿?”郝昭拍着脑瓜,“你一个男人家,怕什么,难道还怕狼吃了你?”菁妮指着他笑道,“那里没有狼!”拉姆接过了话,“有没有什么危险?”郝昭问,“危险…有…有的,山腰有一处悬崖,深不见底!”,“这样,到了赤岭,你带我去瞧瞧!”郝昭慎重道,“好!”拉姆点点头,“大家进屋吧,别站在外边了!”我说,“是,公主!”,“郝昭你也来,我有话要问你!”我扭头对他讲,“遵命,公主!”……    休整一段时日后,送亲队伍再次出发,按照原定路线,行了两百多里,抵达了赤岭;于黄昏时分,在半山腰一处适当地点安营扎寨。郝昭叫上拉姆去那悬崖的地方探查,而此刻天空中飘飘撒撒扬起了雪;待他俩回来,身上已沾满雪花,菁妮被郝昭叫了出去……好一会儿,菁妮进了帐篷,“珠儿,薛侍卫呢?”我问,“他…他去王爷那儿!”菁妮低下了头,抬起头时盯着拉姆,“拉姆,你去侍候王爷,这里有我和柳儿!”菁妮说,“这……”她犹豫着,“拉姆,你去吧!”我说道,“是,公主殿下!”她行完礼,退身出去了,“公主,奴婢去看一看晚膳有没有备好?”柳儿也跟着走了……    菁妮靠近我,附耳低言道:“小蕊,今儿个晚上我们就走!”,“走,去哪儿?”,“嘘,小声点!”菁妮走到帐篷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返到我身旁,“咱们回去自已那个时代!”她轻声说,“真的,怎么回?”我问,“等到深夜,所有人都睡了,郝昭会来叫我们!”,“嗯,好!”……                十七    用了晚饭,简单梳洗之后,菁妮与柳儿陪着我休息,菁妮同我一张铺,而柳儿单独睡在了一边。虽熄灯好久,眼睛却无法闭上,心里默默盼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帐篷外面山风呼呼地吹着……听着听着,不知道是何时入眠了,朦胧中被人摇醒,耳边有人轻唤:“小蕊!小蕊!”,我睁开眼,菁妮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小蕊,是我,小点声,郝昭已经来了在外面!”,“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睡着了没听见,他来了会学两声马叫,我刚才听到了,所以马上叫醒你;咱俩穿衣服,注意轻点,别吵醒柳儿!”,我们起身穿好衣裳,蹑手蹑脚出了帐篷。    雪还在下,地面隐约可见白茫茫一片,我俩东张西望时,郝昭在一旁出现了。“小蕊,菁妮!”他轻声喊,“郝昭,看不清路!”菁妮问,“我牵着你们,等离这儿远了,在点亮灯笼!”郝昭说,“噢,那走吧!”。我们三人摸到了营寨门边,“怎么没有人值夜?”我问,“被我打晕了,拖在一边!”郝昭答,“我觉得好冷,回去拿件披风!”我打了个寒战,“我去!”菁妮说,“不了,你们在这儿等我!”我拉住了她,“那…你小心点,快去快回!”菁妮道,“晓得!”……    “郝昭,这么久了,小蕊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菁妮等得焦急起来,“说来也该来了!”,“要不回去找找!”,“好…不用了…她…她来了!”郝昭指着我说。“你俩等急了吧!”我到了他们面前,“你还说,担心死我了!”菁妮埋怨我道,“好了,都别说了,咱们走!”郝昭催促起来。我与菁妮跟着郝昭走了好一阵,他才停下来,点亮了灯笼,“这儿他们不会看到咱们了吧!”菁妮有点不放心,“离宿营地已经好远了,看不见的,我们很快就要到了!”郝昭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我和菁妮手挽手紧随其后。    的确是很快,拐了几个弯,郝昭止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俩。“就是这里!”他露出了一丝笑,我同菁妮看着四周,“这儿什么也没有啊!”我不禁惑疑了,“郝昭,你搞什么鬼?”菁妮上前一步,“别急,你俩看看我身后就明白了!”他让在一旁。我与菁妮朝前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我们正站在悬崖边上,下面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    “郝昭,你意思是……”菁妮扭头看着他,“对,跳崖,我们一起跳崖;从这个时空消失,返回原来那个时空!”他兴奋地打断了菁妮的话,“啊……”我退后了两步,“别怕,小蕊,有我和你一起呢!”菁妮攥住我的手,“小蕊,这次你要当机立断,听王爷讲,藏王松赞干布按约定时间可能已到了柏海;翻过这座山,离柏海就不远了,到时咱们想走,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了!”郝昭走近我俩,“小蕊,郝昭说得对,我们一块走吧!你不属于这儿,难道你不想你的父母、你的亲人,跟我们回去!”菁妮劝着我,“好,咱们回家!”我点点头。“大家一字排开,我来数数,数到三就同时跳,明白了吗?”郝昭说,“小蕊,你要是害怕,我牵着你好了!”菁妮伸出右手,“不用,我不怕,放开比较好跳!”……    站好了位置,菁妮平伸出手臂说:“小蕊,你看雪花飘得多自在,像是在为咱们送行!”,“嗯,朝春薄雪,瑞雪兆丰年,想必今年定是一个五谷丰登的大好年景!”我说。“小蕊、菁妮,怕死吗?”郝昭问,“不怕!”我与菁妮都摇头,“这东西用不上了,它先去吧!”他说完,就要将手中的灯笼扔下崖,“等等,给我好了,我怕黑,照着灯笼跳!”我叫住了他,“嗬,怕黑呀!”郝昭笑着把灯笼递给了我。“终于回家了,你们准备好了吗?”他舒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开始数数,数到三,大家一齐……”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口中喊道:“一…二…三…”话音刚落,菁妮和郝昭跳了出去,而我却纹丝未动,“小蕊,不要啊……”他俩扭头叫着,但瞬间就坠落下去,看不见了……    “郝昭、菁妮,原谅我,我辜负了你们……”我的泪水像决堤的山洪,倾泻而涌,“……我不能回去,真的不可以,不管他们如何对我,但都不能走,我得完成自己的使命。郝昭、菁妮,你们一定要谅解我……”我瘫软在地,望着崖底,泪如雨下。“……回去以后,你们要好好生活,你们才是般配的一对,我祝愿你们百年好合、幸福一生;不要为我伤心、难过,好好照顾自己,将来有一天就会理解我这千年的悲伤、千年的泪!”我哀恸不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公主,保重凤体!”,“你都看见了!”我慢慢止住了哭,“是,公主!”她搀扶起我。“本宫现在叫你去办一件事!”,“公主请讲!”,我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奴婢遵命!”她拾起灯笼,交给我转身走了……    等她回来时,“公主你看!”她把匣子递到我面前,我打开匣子,将日月宝镜扔下了悬崖。“以后,赤岭改名叫日月山吧!郝昭、菁妮,本宫从此戒酒,清灯礼佛,为你们祈福!”我说道,“公主,我们回去吧!”她扶着我,“……”我呆若木鸡,“走吧,公主!”她拉了拉我,“……”我微微点头。我俩转身离开时,我回头又朝崖底看了一眼,“今晚的事,除了你我,千万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要是有人问起他们,你就叫他来问本宫!”我说,“知道了公主,你放心好了,奴婢一定守口如瓶!”柳儿搀着我,我们俩一步一步往宿营地走去……    ……郝昭猛然一下醒来,他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撑起半截身子,发觉自己在床上。他观察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旁边的几张床也躺着人,有的正在输液,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于医院某一间病房里。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女护士进来了,“你醒了,感觉好点没有?”她问道,“还好…医生,我是如何到这儿的?”郝昭揉着头问,“噢…是这样,你在跑马山顶被雷击了,幸好山上看管犏牛的藏民发现得及时,送来医院。对了,你们一共是三个人,还有两名女孩!”,“她们在哪里?带我去找!”郝昭跳下床,拔掉手腕插着的输液针头,“注意,你还没康复!”,“我没事,咱们走!”郝昭急不可耐,“那好,她俩一个在隔壁女病房,另一个还在手术室……”,“先去女病房!”。    郝昭与女护士进了病房,她手一指,郝昭冲至床边,“菁妮!菁妮!……”他俯下身子,唤着菁妮。她缓缓睁开眼,郝昭松了口气,脸上泛起一丝舒心的笑:“菁妮,你醒了,太好了!”,“郝昭,我们这是在哪儿?”她打量着房间,“医院!”,“医院?……小蕊呢?”,“她在手术室!”郝昭答道,“扶我起来,咱们去看看她!”菁妮声音细弱,郝昭搀起她,扭头对女护士说:“麻烦你领我俩去手术室!”,“跟我来!”……    三人来到手术室门外,“你们在这里等好了,手术还在进行,我还有别的事!”女护士交待几句,转身走了,郝昭与菁妮默默注视着手术室门上方亮着的红色指示灯。    少时,“菁妮,你别太担心,小蕊定会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郝昭打破沉默,又说:“来,先坐下,一会儿医生出来,就会带给咱们好消息!”,他俩坐下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弄懂了!”,“懂…了…什…么?”菁妮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听我说,我们去跑马山玩,被闪电击中,大家元神还是魂魄什么的,在电光火石一刹那间穿越了时空,到了古代唐朝,恰巧文成公主,就是李雪雁同她的贴身侍卫、丫环上凤凰山拜佛烧香,在半山腰一棵树下避雨,也被雷电打中,情况和我们一样,咱们便上了他们的身!”郝昭舔了舔干裂的唇,继续说道:“直到跳下悬崖,元神或是魂魄才回到了我们现在这个时空的肉身,事情就是这样!”,“糟糕,小蕊没跳,她没有同咱们一起回来,她会不会……”菁妮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不会,小蕊是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她一定没事!”郝昭跟着也站起来了,“恐怕…是…凶…多…吉少!”菁妮呜咽了,“不,她不会的!”郝昭抱住了她,眼泪却夺眶而出……    红色手术灯终于熄灭了,郝昭与菁妮扑到门口,过了一会儿,一位大夫出来了。“医生,她…她怎么样?”菁妮问道,“这名女孩是你们什么人?”他解下口罩,“医生,她是我俩的同学,她现在到底如何?”郝昭说。大夫神情凝重,瞧瞧菁妮又看看郝昭,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说:“抢救…无效,请…节哀!”,“扑通!”郝昭和菁妮跪倒于地,泪水顿作倾盆雨;一边叩头,一边声嘶力竭地哀号:“小蕊!!!小蕊!!!小蕊!!!……”      你走了,我们在哭;但我们哭的不是你走了,而是你到了我们心里!    …………    公元680年,大唐文成公主李雪雁病逝于吐蕃逻些(今西藏拉萨),享年57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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