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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狂飙的莫扎特:G小调第二十五交响曲K.183

 周原樵翁 2023-05-08 发布于北京


反叛狂飙的莫扎特:G小调第二十五交响曲K.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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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交响曲K.183是我最爱的莫扎特,第一次听到应该是差不多一年多两年前,当时在开车,不知不觉就开始踩油门了:嗯贝多芬不错啊,转头一看:啊?莫扎特?这狂飙是莫扎特?怎么跟要革命一样?

这两天读古尔德,觉得他对莫扎特的评价很不公,于是再听莫扎特。最爱就这首K.183。于是专门去看了一下创作背景,原来写于1773年,欧洲十年巡游之后重回故乡。嚯,游子返乡通常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寻得桃花源与归依,要么发现故乡再也回不去。

回乡后担任奴仆乐师,创作只为主教服务,而宗教的要求有多具体、刻板、僵化不必赘述。再加之十年欧洲巡演的游历、当时社会崇尚自然和个性解放的狂飙突进运动的影响、以及自身自由烂漫的性格……于是莫扎特的处境就成了第二种。

再明亮的人也是人,再天才的人也逃不开生活本身,苦闷之下写下这个作品。,这不就是革命嘛,控诉的是封建礼教、阶级压迫!

第一乐章Allegro Con Brio,活力的快板。是压抑的G调起,越快越汹涌,越快越呈现不安、不忿,中间悠长的单簧管solo真的不要太美哦!平添一抹神秘、不安、尖锐的阴郁,勃拉姆斯没有学他我不信!


I. Allegro con brio 音乐: Amsterdam Baroque Orchestra;Ton Koopman - Mozart : Symphonies Nos 25, 31, 'Paris' & 41, 'Jupiter'

小提琴

单簧管


第二乐章,行板。沉稳平缓,优雅中带有烦躁,静和中带有不安,把第一乐章的情绪下调至暗线,但同时没去掉,一直挟着向前。我的理解是,带着镣铐不断寻思出路,沉睡火山里的岩浆。小提琴和巴松的对话太美了,犹如不断自我拷问,而却也得不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人生呐,想要得到答案没那么容易呢。


II. Andante 音乐: Amsterdam Baroque Orchestra;Ton Koopman - Mozart : Symphonies Nos 25, 31, 'Paris' & 41, 'Jupiter'

巴松


第三乐章Menuetto,小步舞曲。虽然是舞曲但情绪激昂悲怆,是澎湃的苦闷。主旋律与和声乐器的对话是拷问的继续。中间单簧管为中心的管乐器带来一段美好恬静,但很快消失,之后转为大调。虽然没有冲破乌云,但作曲家性格内里明亮的一面显出来了。

III. Menuetto 音乐: Amsterdam Baroque Orchestra;Ton Koopman - Mozart : Symphonies Nos 25, 29 & 33 (-  Apex)

第三乐章中间单簧管再次成为主调

第四乐章Allegro,快板。从第三乐章发展而来,比第一第三乐章都要更不安更汹涌,主调与和声的对话更迫切。反抗斗争的意味非常浓!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贝多芬。结尾收得非常确定,不愧是小太阳莫扎特!当然也有人解读到与我完全相反的感觉,这无关对错,只是性格和经历不同而已。


IV. Allegro 音乐: Amsterdam Baroque Orchestra;Ton Koopman - Mozart : Symphonies Nos 25, 29 & 33 (-  Apex)

第四乐章和声乐器多了

莫扎特创作K.183的时间是刚回乡,1773年。挣扎到1777年又开始旅行演出。直至1781年正式与主教决裂,回到维也纳,开始了辉煌的创作时代。他也成为第一个公开与宫廷决裂的音乐家,是第一位自由音乐家。这已经是明确的斗争、反叛甚至革命了。而着眼个人的浪漫主义,从这一刻就开始了。从这个意义上说,贝多芬肖邦都得叫莫扎特一声“老师”。

1773年-1781年,这是莫扎特人生中我最感兴趣的部分。因为这是充满困境、迷惑、挣扎、求索和成长的阶段,属于他的“八年抗争”。了解这段时期,我认为对了解莫扎特的复杂性非常重要。性格决定了他总是以灿烂明亮示人,但我们只停留在这一面去诠释他,那就是肤浅的,去了解“另一面”才是深入的。这首作品就是他阴郁愤懑的一角,而我相信经常被解读成“不懂人间的天使”的他,肯定还有情欲的一面,不然你说《唐璜》是怎么写出来的?

我沉迷这种“另一面”,珍惜向我展现“另一面”背后的每一份真诚和勇气。

K.183这首交响曲很短,随便一个协奏曲都比它长,而且用的乐器不多,乐团规模也不大。某种程度上是否也暗示了,消沉是短暂的,灿烂才是作曲家人生的主调?



上图是K.183的乐团规模,下图是马勒第六交响曲的(还没拍全)

它也是莫扎特为数不多的小调作品。从他浩瀚的作品海洋中遇到它,我全靠运气,真的非常惊喜。因为它展示了莫扎特少为人知的一面,更具有私人性和个人情感,让我非常感动。它还是1984年《莫扎特传》电影的开场背景音乐,让人心颤。

无论在哪一个乐章,K.183从未断过对话和拷问,主题也不断出现一次比一次强烈。这不是重复,是积蓄。就像潮水一样,起起落落,人心里的情感也一样,不会停止,永远涌动,一直积存。好感酝成喜欢,郁闷酿成痛苦,气愤催成狂怒。而到达顶点之后,又会出现新的走向。如哲学家胡塞尔所说,人的心灵总有意向性,会朝各个方向伸探,即使在睡梦中。对啊,所以人心变换,至死方休。

通过音乐,作曲家展现了人类情感这种复杂的流动。莫扎特创作K.183的第234年左右,我在电影里第一次听到,没看懂也没听懂,略过了,在第246年再次听到并被触动,在第248年有了更深的感悟并作此记录。

黛西说:“天啊好浪漫,时间的长河里他也不是孤独的。”是啊,这就是艺术伟大的第一点,它是永恒的,不变的。只要被“看见”,创作者就会在后人面前复活一下,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是永生的。艺术伟大的第二点,在于赋予不同个体有不同解读的自由。“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拥有了属于我自己的莫扎特,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也是不孤独的。这就是莫扎特和我之间的义气。这种浪漫,地久天长。

之前说过,西方古典音乐在我们这里最面谱化的三个人是莫扎特贝多芬肖邦:莫扎特只有快乐天真,贝多芬只有热血刚强、肖邦就是诗意优美。人们总喜欢形成一套标准,并依赖它,以至于非标准即不可。对确定性的追求是人性,固然无可非议,但求同不存异就是暴力。

联想到最近《雄狮少年》的争议,让我更觉得现在的环境对“偏离主调”、“不完美”是多么的严苛和刻板。电影确实在细节上做得不足,但因此而全盘否认其数量更多、精彩亮眼的优点,那就是借题发挥、吹毛求疵、暴力霸凌。

要从各个方面都符合“标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创作如此,人也如此。财富、阶级、学历、地域、肤色、身材、模样、身心……“标准”简直无处不在、无所不及。要在大多数评价体系中及格,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所以偏离标准、偏离主调(stray from the norm)的少数性本来就是世界的一部分。无论是性格缺点、少数群体、弱势人群、动物植物、大自然,都是社会的、地球的一部分。而如何对待“少数”、“弱势”和“差异”,从侧面反映了这个人是怎样的人,也说明了这个社会是怎样的社会。

我希望这是个少数派也能体面的世界。借用刘擎老师一句话,美美与共、各美其美,才是我们中国的文明传统。

“当你看到过去十多年,我们这种社会达尔文主义如此之愈演愈盛,它是背离中国一个文明传统的。美美与共,各美其美,中国文化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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