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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夜话 | 董宏猷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人文武汉 2023-05-10 发布于湖北

2022年最后一天,清早传来噩耗,我市文化名人、著名作家董宏猷凌晨逝于新冠肺炎,终年72岁。他身体一向很好,却在这一波海啸般席卷全国的疫情里中招殒命,着实让人痛惜悲伤。董宏猷曾挂职市城建委,从这层意义上说我们是老同事;后来他出任武汉作协主席,再后来我也接手一个行业协会,又是作协会员,彼此过从三十余年。在我的心目中,董宏猷不仅是个勤奋多产成就卓然的作家,还是个为人谦和豪爽且重情义的人。这里说几件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市委安排三名专业作家挂职深入生活,池莉去了东湖开发区,刘醒龙去了新洲县,董宏猷则来市城建委,任市委城建工委宣传部副部长。突然间,建委机关来了个陌生的“大胡子”,人们不免有些议论和好奇;董宏猷蛮随和结人缘,很快就与大家混熟了,有时也来我们外经处“串门”。由于有共同语言和爱好,我与他很谈得来,遂成为朋友。

那时是“大建委”,归口(管理)相关局(院、办、总公司)和在汉央企共26个局级单位,城建战线十多万人,汉口新火车站、长江二桥、天河机场、常青花园等一大批重点工程建设如火如荼。

市里组织作家写城建事颂城建人。董宏猷滿怀对城建劳动者的深情和崇敬,下基层调研,到工地采访,没多久就以作家特有的敏锐和细腻的笔触,完成了3万多字的报告文学《深沉的河流》,以治理黄孝河(武汉的“龙须沟”)工程为主线,热情讴歌城建人的辛劳和贡献,成为报告文学集《雕塑大武汉》的开篇重头文章。我对他说你写此文下功夫不小啊!董宏猷正色道:这不是个人的文学创作,是组织布置的工作任务,我当然要努力用心用情去写。

左二董宏猷

进入新世纪第三年,我退休了,此时董宏猷已任武汉作协主席,我致信他表示想加入作协。几天后,作协秘书长张炳绍来电话约见。张秘书长告诉我,入会条件一是发表5万字文学作品,二是两个作协会员介绍;董主席说,你是建委要求加入作协的第一人,他在建委工作过,熟悉你,介绍人算他一个……于是我得以加入作协。

2005118日上午,武汉作协在惠济路长航大酒店隆重举行迎春茶话会,全市老中青作家代表和文化界人士一二百人济济一堂,高朋满座,名家荟萃。董宏猷作为东道主,迎接宾客张罗会务忙的不亦乐乎。作协报告工作,市委宣传部长、作协杂文创作委员会主任车延高即席讲话,曲艺家何祚欢说快板书,楚天电台“金话筒”主持人江霞诗朗诵,自诩(嘲)“二流歌唱家”的作协主席董宏猷引吭高歌……茶话会气氛热烈而欢快。

这是我头一回参加作协的活动,不仅感受到作协的影响力和凝聚力,还领略了文学汉军领军人物董宏猷的风采和人望。从延安走出来的知名军旅作家马国昌今天也来了,我还在上初中时就读过他的《延安求学记》,他的名字被我记了几十年。瞅个机会我悄悄跟董宏猷说想见见马老。他说好,让我等一会儿。茶话会结束转入用餐有个空档,董宏猷赶紧来带我去马国昌那里并作介绍;与心仪已久的文坛革命前辈马国昌亲切握手交谈,我很激动,也很感谢董宏猷善解人意成人之美。

左四作者、左五董宏猷

一年后的20064月,原分别隶属于市建委和“二轻”的两个装饰协会合并重组,成立新的武汉建筑装饰协会,推举我为会长。董宏猷知道了,和作协的同志们(文联党组副书记、驻会副主席、秘书长等几乎全员)前来相聚祝贺。

小酌间,董宏猷说,作家从事的是文学艺术,建筑装饰是工程艺术,两者有某些相通之处;我们两个协会作协和装协,能不能携手合作做点事呢?我说那要看做什么,毕竟隔着行,可以寻机探索。过后不久,我到一家大型民营装饰公司调研,碰巧董宏猷也在这里。咋回事?歐姓老总告诉我,公司重视文化建设,特聘作协董主席做文化顾问;董主席常为公司开展文化活动出点子,又给员工开讲座,很受大家欢迎。董宏猷人脉很宽交游很广,除了文学圈子,社会多方面包括企业都有他的朋友,这是他性情豪爽看重情义所然,也是他写作和拓展文学活动的资源。

在此后的上十年里,我与董宏猷很少见面。记得是2010年秋,武汉文化创意产业协会成立大会和高峰论坛在石油大厦举行,我们一起开了一天会,谈了许多事;不久用上智能手机加了微信,联系才多了起来。

转眼到了2019年初春,我欲请几位老领导、文化界人士和企业家朋友跨界聚会,电话邀请董宏猷。董宏猷说要去江夏谈事,来不了。我说不能改期吗!董宏猷说改几次了不好再改。我说这次聚会老建委的彭主任要来,我还有要事与你谈,你不来会遗憾的。董宏猷沉吟一下说,那我得来!那天,董宏猷兴致很高地与大家叙话。提起曾在建委挂职的事,董宏猷说,当时市委可是专门下了文件的,今天见到老领导彭主任,很亲切,有一种回“娘家”的感觉!

我拿出自已保存的武汉作协1955年的一封信,告诉董宏猷,这是那时我就读市实验小学,作为大队长代表学校少先队,为反映少儿读物稀缺给武汉作协写信,武汉作协的回信。董宏猷听罢感叹地说,六十多年的东西,已成文物,太珍贵了。我说你是知名儿童文学作家,如喜欢送给你。董宏猷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不能受人心爱之物,还是你留着吧!他把信浏览过后,边用手机拍照边说,回去再好好看。

那天聚会大家兴头很高,董宏猷尤其活跃。席间,他站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口琴,说给大家吹一曲奏兴,众人鼓掌欢迎;吹完《我的祖国》,有人喊再来一个!董宏猷想了想说,那就来个毛主席语录歌《我们共产党人》吧!董宏猷娴熟自如地吹奏,众人也情不自禁地和着琴声唱了起来,把小活动的欢乐气氛推向了高潮。

众人合影留念,董宏猷年轻些站在后面,含笑鼓掌

当天晚间,我发朋友圈打油小诗一首:

喜春日小聚

春雨送温馨,跨界聚群英;

文化为主题,论者老中青。

往事侃侃谈,一众会神听;

书小殷勤送,茶微情意真。

肴过十五味,酒斟七八分;

书法展才艺,口琴奏的精。

宾主欣欣然,不息欢笑声;

此地无江湖,仁义有千斤。

同时与董宏献微信互动

次年春瘟疫大流行,新冠病毒肆虐,武汉封城76天,市民备受煎熬,直至秋天有所缓解,我微信董宏猷,约他一同去龟山看画馆。他未能来,但情义跃然微信字里行间。

董宏猷在离世前40天,为友人成建国自选集作序。成建国曾任市城建工委宣传部副部长,董宏猷挂职建委时与之相识。今年元旦前夕,我收到成建国寄来的作品选《露珠》,该书收入散文、诗歌、解说词等362篇十几万字。这是成建国在罹患重病,不久人世的情状下,搏命的令人佩服的成果。

《露珠》并非出版物,董宏猷为之作序不敷衍不草率,字斟句酌,精雕细琢。他写道,建国潜心创作的文学作品,与许多业余作者的作品相比,毫不逊色。建国的抒情诗,想象丰富,讲究韵律与节奏,排比与气势,是典型的新诗;散文传承了古典散文的精髓,质朴无华,几乎构成了自传。序言还一往情深地回忆了在市建委挂职的往事,称颂了默默奉献的城建人;临了声明“这篇序言不仅仅是写给建国,而是献给所有的城市建设者,平凡而伟大的劳动者”。

不认真通读书稿,不带有深厚感情,不念及昔时之谊,尤其处于疫情严峻之时,不静心不超脱,是写不出这样动情的序言的。2023年元旦过后的一天,成建国来电话,谈到董宏猷的意外谢世,悲戚地说,想不到他为我写下的序言竟成了绝笔。319日,成建国的生命也走到尽头。在79天时间里,为《露珠》作序者和书的作者相继作古,让人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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