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农事及母亲·组诗 文杰 积在稻草上的雪 厚厚的一层 母亲拍打下来后 村庄露出冬天一块结疤 母亲准备捞稻草喂牛 拍打完稻草上的雪，又拍了拍身上 便站直身，休息了一会儿 稻草亮出雪地，特别醒目 以为又回到秋天某一个秋日里 母亲搭完谷，将稻草堆成的堆儿 雪是下到昨天停的，还会不会再下 说不准，只觉得风一遍又一遍 在脸上寻找着下刀的位置 杨槐树枯枝，积雪抱成火腿肠 拴牛的茅草屋顶积雪堆成塔尖 母亲粗略地看了一下院坝积雪白 抱起稻草进了牛圈屋，仿佛 给村庄留下一个很深的漏洞 待大雪再次前来修复 石磨 搁在檐口下一角 如果是铁早已锈迹斑斑 常用它磨面、磨粉的母亲离去后 像是，母亲忘带走的一件物品 那些年，它转动的时候 总有夏夜的一轮月跟着 总有一条大黄狗，檐下蹲着 有人来吠人，没人来就昂头吠月 母亲不会回来了，石磨心的 齿牙间，密封咬合着的岁月 仍像吃进去的麦子、黄豆、玉米 流出豆腐一样的，白亮亮时光 镰刀 这把曾经一取下来 放倒一坡麦子、一田谷浪的镰刀 把麦芒与秋黄尽数收走的镰刀 在墙缝里，像母亲 永远消失在墙角的黯淡 那时，母亲扫地 扫到墙角时，取下镰刀 要用手指刮一刮刀口的锋利 铮铮铮，灰尘样纷溅 崩散在从墙缝透进来的一线阳光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镰刀，还在计算母亲离去的日子 什么时候走向山坡、田野 在铁匠铺 看张铁匠打铁，领悟 母亲说的，打铁要靠自身硬 张铁匠左手热铁，右手冷锤 炉膛熊熊火焰，那桶水 被铁喝出“嗤、嗤、嗤” 反复锻造，捶打，淬火 最后，成了好钢 母亲把张铁匠的手势 全用在我身上，那根挥出 铁锤样的木棍，始终想锤出 铁一样的，叮叮当当 我不知道炉膛高温到什么程度 棍痕爬过肌肤到骨头、骨节 我的倔犟、顽劣也如铁屑火星 在骨骼里不断炸裂、纷溅 母亲 医生说，母亲的病太严重 必须马上转到省城医院医治 一路上推着母亲到医院门口 床架被急赶得“吱呀吱呀”叫出声 躺着的母亲，一动不动 从床架上抱母亲上车 她卷曲着瘦弱轻飘飘身子骨 完全失去了生活的重量 我像捞着一床绵软的被芯 这个暖过我咿咿呀呀的被芯 此时，在眼里只有痛 两行泪，不小心落母亲脸上 母亲略为抽动了一下眉角皱纹 还是没有打开紧锁的，眼皮 2023.5.10 文贵杰，笔名文杰。重庆市作协会员。重庆市合川区龙凤镇龙多村人。已公开出版《民风，为啥子要吻我的脸》、《阳光照进窗来》、《边缘诗选
阿杰》三部。  热门 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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