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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孙剑波 不带功利色彩读杂书

 我好爱你我爱你 2023-05-11 发布于河北

孙剑波

我小的时候,家里住的房子很小,现在想来大概也就十平方米左右。冬天墙壁上总会挂着冰霜,冰霜里是一幅书法条幅,我爸曾经读给我听“小小寰球有几只苍蝇碰壁……”老爷子是老清华的毕业生,后被分配到我们那个小城,但知识分子嘛,人可居陋室诗书必传家,我最初的文化记忆,就是被逼着每晚背一首唐诗宋词,背不下来不许睡觉,当然是死记硬背,而且得靠拼音帮忙。

我小学时因为当选三好学生,被奖励了两本书,《雷锋的故事》和《小矿工》,这是我人生中获得的第一个重要奖项,无比珍惜,两本书一直保存着,书中的很多情节至今历历在目。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同学家有书的特别少,我家有好几十本,绝对称得上书香门第。这些书大多被我父母藏在衣柜的底层,我初中时候因为要搜索被他们藏在衣柜里的糖果,误打误撞找到了一套竖排版的《红楼梦》,于是津津有味地偷看起来,那个年纪肯定是读不懂情爱的,我最喜欢的情节是吟诗作对,最喜欢的作品是《秋窗风雨夕》“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无尽,那堪风雨助凄凉……”那么厚的几大本书是不可能藏在课本后面用假装学习来遮掩的,我只能晚上打着手电在被窝里偷读。我后来眼睛近视一半的原因在于此,另一本应该是初中后顶着烈日看神怪和武侠,比如《封神演义》《义侠好逑传》《射雕英雄传》等等。当年金古梁刚刚引入大陆,几乎都是盗版,还有一种就是油印报刊的缩写版,我曾经买过一张梁羽生的《飞凤潜龙》的缩写版,不堪的是这部武侠小说被改名为《洞房之夜传奇》,不幸的是我在课堂上偷看被老师发现,还被叫了家长。

我小学和初中所在学校,在当时都算不上优秀。不过提起读书这个话题,还是有两个神人值得回忆一下,一个是姓艾的同学,腿脚不好,所以每天中午带饭,吃完午饭就给大家讲评书,至少坚持了两个学期,那评书有一个主角好像叫“小没鼻子”,我现在也没搞明白这是哪部传统著作;还有一个胖胖的姓吴的同学,喜欢读欧洲的小说,我们那时候才上初一啊,他居然看莫里亚克的《爱的荒漠》,能看懂吗?这两个同学如今都失联了,但是现在回忆起来我对他们还是挺佩服的。

受这位吴同学的影响,我在高中时候也看了一些欧美文学,印象最深的是卡夫卡的《变形记》和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看完都挺难受,远不如看武侠过瘾。工作后看遍新武侠,我又想研究下旧武侠,首选的是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这套书一共十本,也不知道当时省内的书店都怎么想的,就没有一个书店有全套的,我只好自己配套,大概走了六七个书店,包括出差去三四个县城,总算凑齐了这套图书。这书是旧武侠的巅峰,也是现在网络上玄幻小说的始祖和滥觞,武侠爱好者不可不读。

我读书其实全凭爱好,一没啥系统,二不爱专研,陶渊明先生“好读书不求甚解”,诚为吾辈楷模。这些年从文学艺术到收藏科技,甚至动植物专著,五花八门,基本上逮啥看啥。前辈说新闻人要做“杂家”,我觉得自己离“家”太远,但“杂”肯定够“杂”。我看书其实不太喜欢与人交流心得,曾有人抱着交流的目的问我最近看什么书呢,我说《东北植物图鉴》和《中国古代服饰考》,然后这谈话就没法进行了。前贤慨叹“雪夜闭门读禁书”是人生大乐事,我觉得看书不过是愉悦自己的一种手段,自己读自己喜欢的,开卷有益,都挺好。当然作为一个媒体从业者,最好还是多看点文学类,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部门的编辑不定岗,大家轮流做。某次例会,时任主任的梁老师说,大家起标题要生动点,别总用对仗,然后转向我说“小孙同志例外。”这个小小的“例外”让我激动了好几天。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网络文学,我也看。但是捧读一本好书,书香扑面的乐趣,那是你面对手机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了。我们当年淘到心爱的图书,往往会包上书皮,如今的小朋友给他一本书,两三天内能保证不四分五裂就算家长教育得法了。这很让人无言。记得某本末日流小说写过一个情节,主角在堆满机械残骸的宫殿中找到了一本印刷品,他认为那是文明世界留下的唯一珍贵文献,落日余晖里,孤独的主人公虔诚地诵读着,热泪盈眶。希望这悲伤的一幕永远不要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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