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 上一期诗晶注栏目中,讲了一篇诗人还叫悟空的《大地的呼吸》,里面男主人公那双又大又臭的脚引起了很多朋友的共鸣。私信我的朋友很多。大家更为惊奇的是,这双大臭脚不但没有破坏诗意,反而与诗中美好安静的夜和谐共鸣,抵达了美。 大地的呼吸 诗/还叫悟空 牛羊在露天睡下了,从没听到过它们的鼾声,不像普布朗杰, 一沾地就打呼噜。 这样的夜晚,星星们是不睡的。 它们在云呆过的地方,不停地交换眼神。 央金拉姆关上炉子的风门, 又把帐蓬的帘子紧了紧。 所有的都稳妥了。 她一件一件脱掉衣服,挨着他躺下。他那双大脚,可真臭呀! 是啊!“臭”的事物怎能会助力美感?在当今风花雪月、咖啡美女,美得有点发腻的诗坛,我认为把这作为一个技法固定下来,着重讲一讲,有很重要的现实意义。 以丑“为”美,是指在诗歌创作中,用那些通常被人们认为俗丑的不适合用在诗中的意象来作诗。此技法使用成功,可以使诗歌抵达真实、质朴、和谐的美感。 这里的以丑为美是要加引号的,不是把丑当作美,而是以丑去实现美、成就美,重点强调的是“为”。因此,我把引号加在了“为”上。 草丛中的粪蛋蛋/在太阳底下,念珠一样闪光 粪,在通常人们的认识里是肮脏、臭烘烘的东西,谁会把它用在诗里?但诗人还叫悟空并不以其卑鄙,反而在此诗中,把它喻作念珠,成为诗中最闪亮的一笔。 诗人还亲切的称之为“草丛中的粪蛋蛋”,这使《空山》有了人情味和暖意。 值得注意的是,我发现还叫悟空的很多诗都浑然天成地用了这个技法。他是这方面的大师。 1. 野牦牛出没的草原 诗/还叫悟空 从山上走下来的那个人,走得慢呐 牛羊接连超过他去了 越往下走,草越高、越密 有一阵子,老贡布都看不见了 河谷里的青石滩上 是他家的黑帐篷,白帐篷 一头牦牛已经抢先抵达 央金拉姆从白帐子里探头出来 牛角上立着几只苍蝇 这时,夏拉日干草原 已经是一片闹哄哄的昏黄 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那头出走的母牦牛,至今还没有音信 也许,它就藏身在阿尼玛沁雪山 背面的野牦牛当中 在那里,它们才被视为山的一部分 转山的人们,也围着它们转 (解读:牛角上立着的苍蝇不再是生活中的“四害”,反而能够增加诗歌设身处地的真实感) 2. 蜣螂草原 诗/还叫悟空 雨后第四天晚上,众多蜣螂忽然从地底下拱出来 月亮追光灯一样 照着它们在草丛里跑 帐子里也净是这玩意儿 这儿冒出来一个 那儿冒出来一个 央金拉姆拿条衬裤 左右挥舞 驱赶它们 一个小时过去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蜣螂还是 泡泡一样冒出来 央金拉姆又气又绝望 一屁股歪倒在地上 蜣螂越聚越多,居然合力把央金拉姆滚出了帐子 (解读:蜣螂就是屎壳郎,诗人的笔下,它不再是肮脏丑陋的粪便收集者,反而成为了草原的主角,与月亮、草丛、帐子一起和谐,不仅“这儿冒出来一个/那儿冒出来一个”,不仅童话般地“泡泡一样冒出来”,还夸张地“合力把央金拉姆滚出了帐子”,使人读来趣味横生) 3. 听多杰讲述五百只羊 诗/还叫悟空 下雨了,它们没理会;打闪了,它们也没理会 昨天,在塘格木有五百只羊死于雷击 后来,山洪暴发,把它们冲了下去 再后来,乌云渐渐露出白云的模样 巨大的彩虹,占据了大半个草原 多杰说起这些,脸上的麻点似乎也露出了曙光 (解读:麻子也能为诗增加美?是的。在乌云渐渐露出白云的模样时,在巨大的彩虹占据了大半个草原下,在曙光中。美的环境里。瑕反而更能衬托玉之白) 4. 糖衣空城 诗/还叫悟空 你送我的枕头里有许多小虫子,它们都长着一张羊脸 我有一头浓密的黑发 那是它们几辈子也吃不完的草 快要睡了,这才想起今天是哪一天 印花枕巾下面,再次响起窸窸簌簌的声音 不用说,又有一批虫子出世了 可是,它们在我起床时,就得死去 喧嚣和欢乐,就在一夕之间 我生有六只耳朵 对这间房子里的悲痛,听得最为真切 包括,仁青卓玛十一点半从湖南长沙打来的电话 (解读:枕头里许多小虫子,会使人密集恐惧的,但诗人给了它们特点——它们都长着一张羊脸;给了它们美的位置——印花枕巾下面;给了它们情感的关注——在我起床时,就得死去/喧嚣和欢乐,就在一夕之间。因此,众多的羊脸小虫涌现了不凡的诗意) 使用此技法应该特别注意什么?这回我不说,朋友们自己想想。 1.美的事物如果能落地,就更美了。 2.反过来想,其实很多以为大美的诗,反而是最丑的。 诗人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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