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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远人：合肥市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社会调查工作若干问题的实践及思考
美丽的合肥，朱红摄 根据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委托，对一起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未成年被告人的非涉案情况进行调查。这是一起盗窃案件，盗窃次数一起，就一名被告，是个男孩。 经过调查，我们了解到，这个男孩家在农村，家庭生活跟许许多多农村的孩子一样，父亲常年在外面打工，无法对孩子进行经常性的教育；母亲在家种地，文化程度不高，只能对孩子进行一些做人方面的引导和提醒。这个男孩有一个姐姐。他小学、初中都在老家上的学，初中毕业后到合肥来读书，与学校附近的商店发生冲突，夜深人静时入室盗窃，犯下了大错。 数年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社会调查经验告诉我们，未成年人犯罪，除了未成年人自身原因外，往往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家庭、社会或学校，都有可能对某个未成年人犯罪起到推波助澜的坏作用。总体而言，家庭原因是最主要原因，犯罪的未成年人大多出自问题家庭。但不是所有的未成年人犯罪，家庭、家长都有责任。不能一看到未成年人犯罪，马上就觉得这个未成年人的家庭有问题，这个未成年人的家长有问题。如果这样认为的话，对于那些正正经经、含辛茹苦的家长是不公平的。这个案子中，我们就觉得家长没有什么责任。孩子自身的责任要更大一些。 见到他父亲，他父亲说已经花了好多钱，请辩护律师要花钱，赔偿商店的损失又花了一万多元钱。他父亲说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已经放弃在外地长期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专门到合肥来找了份工作。 然而，孩子对我们说的一番话却引起我的警醒，虽然与孩子的犯罪原因无关。 在合肥市第二看守所，我们见到孩子本人，了解基本情况时，我问了一句：“你觉得你家里人对你怎么样？”他说：“除了我爸爸，我家人都喜欢我。”这样的回答让我吃惊。他告诉我们，他姐姐从小在家学习成绩比较好，他爸爸特别喜欢他姐姐，他学习成绩不好，他父亲回家时经常骂他，有时候还打他。所以，他觉得父亲不喜欢他。 他父亲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他父亲自己在外面打工，养家糊口，供他们姐弟上学、生活，难得回家，自己照顾自己，享受不到正常的家庭生活。他初中毕业后，不想继续上学了，父亲把他带到身边，教他手艺。他受不了干活的苦，又想上学学技术时，父亲就把他送到合肥来上学，一年一万多元的学费。他涉嫌犯罪被羁押，父亲到处想办法，请律师、赔偿受害者损失，希望能够对他量刑有帮助，怎么可能不爱他？ 父亲偏爱学习成绩好的姐姐很正常。中国家庭里，哪个家长不会更喜欢学习成绩好、乖巧的孩子？然而，喜欢学习成绩好、乖巧的孩子，不代表就不喜欢学习成绩不好、调皮的孩子。父母的严厉也是爱，父母的打或骂，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而不是厌恶、憎恨、仇恨。对于大多数家长来说，打骂只是手段，是为了让孩子进步，而不是目的，不是以打骂孩子为乐。虽然，家长打骂孩子的这种教育方式不可取，家长应该更多地与孩子沟通，帮助孩子找原因，以正面教育、鼓励教育为主，激励孩子上进。但是不能说，家长打骂孩子就是不喜欢孩子。 在看守所，我与这个孩子交流，希望他改变认识，认识到父亲的爱。这件事情也引起了我的思考，我在想，许多家长都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孩子却不领情，有时不但不领情，反而觉得家长不爱自己，甚至有的孩子为此而仇恨、仇视自己的家长，造成许多亲子反目、家长伤心，家庭教育失败。这是为什么呢？ 其中的原因肯定很多，一言难尽，不过，在这个案子中，从这对父子关系上，我最大的启发，就是，作为家长，爱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感受到自己的爱。 孩子是不成熟的，许多孩子不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不会去主动体会家长的爱，他们往往是凭感觉、凭表面现象来判断。不只是孩子，有些成年人也未必就很理性地判断人或事，而往往容易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孩子更容易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更容易相信直观、直觉。所以，爱孩子，教育孩子，一定要注意方式，一定要让孩子感受到自己的爱，一定要让孩子真切地感受到父母的爱心、真心、苦心，这样，才有利于培养和增强孩子对父母的爱，才有利于亲子沟通，才有利于家长对孩子的教育。舆论经常说现在的孩子缺少对家长的感恩意识，那么，家长在其中有没有责任呢？会不会跟家长没有让孩子感受到自己的爱有关？ 我们在社会上，与人相处时，可能会经常想着，要注意方式，要多让别人理解我们，不让或少让别人误会我们，因而，在实际的社会交往中，我们会克制自己、约束自己，尽量地把自己容易被人接受的、可爱的一面表现出来；然而在家庭中，在对孩子进行教育时，我们就有可能忽视孩子的感受，就有可能不注意方式，只觉得自己爱孩子，自己是为孩子好就行了，未必会很好地考虑孩子的感受，未必会很好地考虑到对孩子的实际影响，有时候可能考虑到了也是不以为然，不把这个当作一件认真的事情来对待。不考虑、不在意孩子的实际感受，孩子不一定感受不到父母的爱；但是，不考虑、不在意孩子的实际感受，孩子有可能就感受不到父母的爱，或者感受不到父母全部的爱。父母付出了，孩子却感受不到，这是一种损失，严重了就可能是一种悲剧，这样的损失或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2009年1月6日下午，法庭开庭时，我到庭宣读了该未成年被告人的非涉案情况调查报告，未成年被告人退出法庭。休庭前，审判长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我说离开案子，有几点建议想跟家长交流，其中就建议家长改变教育方式，让孩子感受到自己的爱的建议。 教育孩子是为了促进孩子成长，那么，教育孩子就要考虑、在意孩子的感受，就要考虑、在意教育的效果，就要考虑、在意自己行为对孩子的实际影响。教育孩子，要先教育自己，真地不是一句空话。（2009年1月31日夜） (作者：吴钊，笔名“远人”，安徽肥东人，现在合肥市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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