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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迁之路

 李雨航的图书馆 2023-05-12 发布于新疆

在南北朝对立,各自演绎着传说故事时,草原的游牧部落也在上演着类似于中原帝王将相企望部族强大的争霸大漠的权争中你死我活的过往。

儒家文化的魅力在于礼仪,在这种文明的倡导下,历史上一个个能征善战的游牧部落融入华夏后变得能歌善舞,在悠扬的长调中回望曾经的过往,形成英雄史诗。高车便是其中之一。现代史学论著中,常犯历史唯物主义的错误,他们将中华文明融合过程中的种群采用源于近代日本的一个名词“民族”来划分,这个词汇从某种意义上割裂了草原部落与农耕诸夏在历史的长河中,同一片蓝天下,同一块土地中,相争相搏之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关系。

高车人是北朝人对漠北柔然汗国一部分游牧部落的称谓,这源于这个部落善于制做一种高大车辐的生产、生活工具。草原的夏季牧草茂盛、冬季积雪层厚,为了便于转场,于是就有了一种高轮木车。这种车用桦木、柞木制成,车轮大,车身小,结构简单,适合在草原、雪地、沼泽和沙漠地带行驶,用牛牵拉,一牛一车,车上设棚架,用芦苇、毛毡、皮革围盖,车队首尾相连,可日行夜宿。

关于高车人的先祖有一个悠远的传说:草原王有两位美丽的公主,如同天女下凡。到了婚嫁的年龄,草原王对臣下说,我的女儿如此美丽,不能嫁于凡人,我要把她们嫁给天神。于是就命人在北方无人区建了一座高台,把两个女儿放在高台之上。让巫师对天祈祷恳请天神接走两个姑娘。就这样过了三年,并没有天神下凡。后来一只狼在高台下安家,日夜守着高台,夜里对月长啸。寂寞中的小女儿对姐姐说,台下的草原狼可能就是天神的化身,是上天派来迎娶我们的。姐姐大惊说,那是野物,你如果下去,有辱父母的厚爱。妹妹不听,走下高台与狼共舞,草原狼化为勇士,之后小公主生下一个儿子,后来子孙不断繁衍逐成为了高车人。所以高车人自幼便善于引吭高歌,仰天长啸。草原部落多以狼为图腾,他们在狼群的围猎战术中学会战争,而对狼的崇拜如同中原人崇尚龙一样。所以他们性格中具有狼性,团结协作,胜则群起攻之,败则四散而去。

高车人喜欢扎堆集会,祭天饮酒,酒后载歌载舞。但高车人并不种植稻谷,也不会酿酒,他们用牛羊与中原人交易也或掠夺。所以北魏人将用牛车迁徙的部落称为“高车人”,部落自称为“敕勒”,而南朝人则称他们为“丁零”。丁零人原本远离中原,小冰河时期由于严寒迫使他们南迁,十六国时期最早南迁的丁零人进入中原,入居黄河流域的丁零人首领翟斌曾在滑台建立过一个“魏”政权,史称翟魏,被后燕所灭,后燕又被北魏所灭。逐融入北方汉人中。匈奴政权没落后,依旧生活在草原地带的丁零人一部分受制于崛起的柔然汗国,一部归降于北魏。丁零人并不是匈奴人,语言、外貌、体型不同的种群,由于先民生活于高纬度地区,形成了高鼻深目,而肤色则与匈奴人相近。在匈奴统治漠北草原时,丁零部落臣服于匈奴。

汉武帝曾派一个叫卫律的使臣出使匈奴,此人后来投降匈奴,被匈奴单于封为丁零王。管理丁零部落。苏武在北海(贝加尔湖)牧羊时,就生活在丁零人的部落中,娶丁零女子为妻,育有子女,苏武回归时并未带回妻儿,苏武死后,在匈奴属地所生的儿子苏通国被赎回长安,任命为官。

所以我们如果想理清这支游牧部落的来龙去脉,应该是这样:高车等于敕勒约等于丁零。原因是丁零人与匈奴人、鲜卑人、柔然人、汉人千百年间也在血脉融合。

时间到了北魏孝文帝拓跋宏的时代,高车人形成六大部,其中有臣服于柔然,有属于北魏。这支草原劲旅在与柔然、北魏的对撞中不断强大起来。首领叫阿伏至罗,统领草原部落有十万户。虽然受罗部真可汗在位的21年里也极力想与北魏建立友好的关系,但是由于生产、生活方式的差异,柔然属民依旧连年入寇北魏抢掠。或许这并不是受罗部真可汗的本人意图,但是草原部落众多、管理松散,很难形成中原王朝上下同欲的管理层次。创立“永康”年号的受罗部真可汗郁久闾予成病故后,接替汗位的是伏名敦可汗(意为永恒)郁久闾豆仑。年号“太平”。这位梦想“永恒太平”的可汗却是个凶狠残暴、杀人成性的草原狼。柔然大臣侯医垔、石洛候屡次对豆仑忠言相谏,建议豆仑与北魏和亲结百年之好,不要动辄冒犯中国。豆仑听后勃然大怒,命人诬陷侯医垔、石洛候谋反,诛杀二人并夷灭其三族,中原文明中的仁义礼智信没有学会,而妄自杀伐诛连的统治手段却运用的淋漓尽致,人性中恶的一面往往是相同的,这些粗暴的统治方式造成了柔然统治集团内部的众叛亲离。

高车人性格粗犷豪放,但人心齐,作战时采用狼群战术,不讲阵法,左冲又突,忽出忽进,各家所牧牲畜有各自的标记,不设围栏,无相互侵占的事件。高车人有一个习俗,打雷闪电时,男人们张弓引箭射向空中,雨停后立即迁往别处,来年秋季,草黄马肥时,再到前一年雷击电闪的地方埋下黑色的公羊,燃起篝火,女巫念着咒语,男人拔出配刀,骑着马环绕百圈,以乞求平安。1

高车斛律部曾有一个英雄叫倍侯利,与柔然作战败了后投奔北魏,被授以公爵。此人性格直爽,勇猛过人,屡立战功。所以在北魏,每逢孩子啼哭,母亲会说:倍侯利来了。孩子立即不敢啼哭。而北魏的民谣中还有“嫁人就嫁倍侯利”的歌。倍侯利擅于用蓍草卜筮来预测吉凶,非常灵验。死后谥号忠壮王。

到了高车西迁时,高车与北魏时和时斗的关系已近百年之久。

又一年的八月,柔然可汗郁久闾豆仑准备南下攻击北魏,命高车部落先行出击,高车副伏罗部首领阿伏至罗并不想与北魏为敌。从兵力和战斗力上,高车人无法与北魏抗争,而且部落民众驾驶木轮车行动缓慢,不便进退。于是,阿伏至罗劝阻郁久闾豆仑放弃攻击北魏,但遭到拒绝。阿伏至罗跟堂弟阿伏穷奇协商后,决定脱离柔然的控制,分两路率部开始向西迁徙。长达数年的西迁之路由于牛拉的木轮车行动缓慢,最初并未引起柔然可汗的关注。当得知高车部落西迁已远时,豆仑可汗派兵追击,但被击败。最终高车人进入西域,在高昌国的西北面建立了高车国。兄弟俩最初关系很好,各自率领自己的部落,沿天山游牧,阿伏至罗在北,(大约在现今乌鲁木齐南山至乌苏的天山脚下),阿伏穷奇在南。(大约在焉耆至伊吾一带的天山牧场),兄弟二人分立,最初和睦相处。

高车西迁时,是西域历史上最为混乱的时代,北魏、吐谷浑、柔然、嚈哒都把势力伸进西域,力图控制弱小的绿洲城邦,在东西贸易中分得一杯羹。北魏灭北凉后, 曾在焉耆、鄯善设置军镇,从柔然侵于阗便可看出似乎立足不稳。柔然汗国势力则直接越过天山,将高昌变为附庸,以达到从贸易之路获利的目的,甚至越过大沙漠控制于阗、子合等盆地西南沿的绿洲城邦。在帕米尔以西地区,嚈哒人击败萨珊波斯占领了巴克特里亚的寄多罗领地,进而占领了索格底亚纳后,很快越过葱岭攻击于阗、焉耆等国。嚈哒的扩张不断遭到抵抗, 不论是萨珊王朝的卑路斯, 还是印度笈多王朝的塞建陀,都曾努力与嚈哒争夺领地,但都未能挡住这支强悍的游牧民族的铁蹄。在嚈哒的压力下,西域诸国寄希望于柔然或者北魏,遣使北魏, 同时奔赴柔然汗廷,可见柔然汗国当时在西域的地位。

而高昌,是东西南北各国交往的轴心地带, 阚氏高昌作为柔然汗国的傀儡政权, 在柔然汗国控制西域、交通南北时所扮演的不可替代的角色。2

此时的高昌国正好居于高车两部的夹角处,属柔然势力范围,控制高昌,驱逐柔然势力威胁对新建立的高车国来说势在必行。

1、《魏书·高车传》

2、荣新江《阚氏高昌王国与柔然、西域的关系》历史研究 2007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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