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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惠明|民歌相伴的日子

 韶华蝶梦 2023-05-12 发布于陕西



民歌相伴的日子

文|​田惠明     图|网络

小时候,不喜欢民歌,感觉土土的,不洋气;尤其歌者唱到高音部位,尖锐刺耳,无端地令人紧张。

渐渐接受民歌,与我的乡村经历有关。有段时间,生活在陕西眉县,那里的人,劳作之余会抖抖秦腔、眉户和民歌,在他们看来,既解乏又娱乐;于我而言,不失为认识民歌的绝好机会。

村里一位男子,喜欢喝酒,酒后就坐在墙头唱民歌。他的声音沙哑,吐字蛮重,不象在唱,象在低吼或呐喊。最初,特别不习惯,每遇他开唱,我会跑到野外,耍上一阵再回家;赶上夜晚,只好用棉花塞住耳朵,待他慢慢消停。天长日久,他的山腔野调成为寂静乡村里的一项内容,虽不好听,却也别具一格。那时盛行八个样板戏,平日里,人们口头哼的不是《红灯记》就是《智取威虎山》,唱民歌反倒显得不时尚。逢喜庆日子或年关节口,十里八乡总有搭戏台的,运气好的话,赶上民歌赛事,用乡下人的话说就是“美得很!”“撩咋列!”。听惯了样板戏,再听民歌,感受不一样,好象山野清风扑面而来,清爽又不失浓浓的烟火气。慢慢,我从当地人那里学会几首民歌,比如《秋收》、《绣荷包》、《赶牲灵》、《知道不知道》。那时的民歌,没有音乐合成和特殊处理,纯粹得就象田里长出的作物,原生态又憨气可寻,但因贴近生活,受到乡里乡亲的喜爱。

那年中秋,学校排节目,我们傻傻地站成一排表演女生小合唱,唱的是《秋收》:“九月里九重阳,秋呀秋收忙,谷子呀那个糜子呀,铺呀铺上场”。老师口琴伴奏,大家没有动作和表情,红着脸认真唱,比村里那位醉汉唱得柔软且抒情,受到老师表扬,小伙伴们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或许,从那时起,我觉得民歌也蛮好听。

后来,去额济纳旗插队,那里地处西部边陲,又是汉蒙民族聚集区域,二人台和蒙族歌舞深受当地人喜爱,唱民歌的人反倒不多。不过,我们连里的妇女主任却是例外,她是土生土长的原居民,喜欢二人台,也喜欢民歌。对前者津津乐道,有时情不自禁哼几句,让人特懵圈。因为,听不懂,不知她想表达什么。如果让我选择,情愿听她唱民歌,尽管她唱起民歌来经常跑调、吐字不清,但总比唱二人台中听一些。她喜欢《五哥放羊》,而且特别喜欢自唱自说,唱一句,说一句,忘词了,即兴编,然后自己先咯咯咯地乐,搞得我们面面相觑。虽然她唱的不连贯,但歌词很容易就记住了:“正月格里正月正,正月那个十五挂上红灯,红灯那个挂在大门外,单等你的那个五呀那个哥哥上工来。” 直白简洁的语言,充满生活气息和乡土浪漫,给我们枯燥乏味的日子带来欢乐和回味。数年后听专业演员唱《五哥放羊》,竟然不敢相信会是同一首歌,比妇女主任唱得好听多了,令人过耳难忘。

几年后,遭遇一次意外事故,我们乘坐的大巴车闯下路基,侧翻在松软的沙地里。车上部分人员因撞击受伤。漆黑的旷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派出呼救的人迟迟没有消息,饥饿、寒冷和恐惧轮番光顾,我第一次感到陷入困境中的无助与无奈,心情七上八下。

那次,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事故现场,也不是次日凌晨救援车队的如期而至,而是浑身寒冷战栗之时,突然听见车载音乐涌出的优美旋律,在那个夜晚,异地他乡,如一股暖流,注入身心,人瞬间呆在那里: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我忽略了夜风在敲打车窗,也忘记歌曲被设定循环播放,在舒缓重复的旋律里,眼前一热,泪水顺着脸颊掉下来,突然感到生命的可贵和深深的美好。事隔多年,每当回想此事,《走西口》的旋律仍会在脑海中久久回旋,挥之不去,仿佛从此生命被注入能量和感动,令人不断丰盈自我且欲罢不能。

最喜欢的民歌是《茉莉花》。与北方民歌不同,它的细腻、柔美被温婉的曲调演绎得清新文雅,透着南国的秀气和湿润。首次听这首歌是上中学的时候,学校举办歌咏比赛,当时流行革命歌曲,铿锵有力,激情迸发,轮到一组表演队上场,音乐起,现场的喧嚣渐渐安静下来,一位略带童音的女生领唱:“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花人儿骂......”和声部分格外柔软抒情,天籁一般。刹那,全场鸦雀无声。这首江苏民歌,轻而易举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全体静默,沉浸在美好的音乐世界。

现在,不管是歌曲还是交响乐,《茉莉花》经过不断打磨和演绎,已成为中华民族的优秀曲目,受到全世界的喜爱。记得,香港回归仪式上,当《茉莉花》音乐响起,那一刻,庄严、温馨与美好弥漫在世界各个角落,香港回归祖国,其场面、乡音乡情、回家的感觉令人动容沉醉,实在妙不可言。

作者简介

田惠明,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青春诗刊》文学创作研究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报刊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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