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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巳年那场考试

 昆仑神60939358 2023-05-16 发布于四川

王浩

1977年(农历丁巳年)我20岁,在本村庙庄学校当民办教师已经三个年头了。这一年对于我是个特殊的年份。

这年国庆节过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后晌,公派教师曹铎从自家泾河北岸的曹湾村走了 20 多里路回到庙庄学校。他比我大十几岁,看着我用家乡的土话说:“冷娃……”他挤眉弄眼地继续说“恢复高考了?”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啥高 考?”他说:“中央有新政策,考试上大学,条件很宽,不受成分限制,只要能考上就可以上大学……” 天呀,这不啻是一个晴天炸雷啊。

我和同是民办教师的张海山等四人跑到四十里铺公社去报名。 天呀,报名的人很多。排的队在公社大院拐了几个弯,一直排到了大街上。我糊里 糊涂也排上,轮到了我报时,报名的那个人头都不抬,就问:姓名、姓别、年龄、成分。我一一回答。最后他说:“毕业证?”我赶快把毕业证递给他。他看了一 眼,瞪着我骂道:“凑啥热闹,现在报的是考大学的”。我说,“我就是报考大学的”。“初中毕业只能报考中专,高中毕业才能报考大学,考大学的报完,再报考中专的。不要耽误时间”他赶走了我。我高中没毕业那有什么高中毕业证,只能报名考中专。

复习备考的时间很短。复习什么?毫无头续。我熟背了三十道时事政治题,又背了一些数学、物理公式,记了几个化学分之式就匆匆忙忙上了考场。

1977年12月的冬天特别寒冷, 我走进平凉二中的考场。第一场考的是政治,五道论述题,全被我熟背的三十道命中,几乎答了一个满卷。哈哈,考试不过如此嘛!下午考数学。看了看试卷,傻眼了,三分之二的题不会作。剩下三分之一的试题几乎连一道都作不出来:越是不会做越急,越急越是做不出来。出了两个半小时的冷汗,等于交了白卷。第二天考理化,我对氧气在红磷中燃烧生成什么的填空题还是偷着问别人才答上的。这门试卷我感觉总共得分超不过 15 分。我的心一下子就死了。还考什么试?哎哟,考试原来这么难呀!

最后一科考语文,只有两道试题。命题作文《可爱的祖国》,写得得心应手。改正 20 个成语中的错别字,几乎全改对了。我又答了个满卷。

巧的是在半年前一个星期天和生产队的几个社员一同挖牛粪,其中一位比我年龄大好多岁的表叔,边干活边聊他年轻时考平凉一中的情景 ,作文就是《可爱的祖国》。他说他是如何开头,写了些什么内容,又是怎么结尾, 说得生动有趣。没想到,我这次考试恰恰就是这个题目。我几乎就把他讲的全盘搬了上去。要求 八百字,我写了近一千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

考试是参加了,但有两科几乎得了零分。而且那么多的人参加,仅四十里铺公社就有几千人报考。人多了强中自有更强人。我不名落孙山谁落孙山。 重抹桌子重上菜。我在教学工作间隙利用一切时间抓紧复习,准备明年重考。我钉了很厚的练习本,先攻数学,一道题一道题演算。不到一个月,初中四册课本所有 的题都演算完了,而且写得十分工整。

一个月后,大地被冻得裂开一指头宽的口子。冬季的天黑的早。喜讯又从曹铎露着金牙的口中传来:“冷娃,高考成绩榜公布了,你和张海山考上了”。他说他从家里来时路过公社亲眼看到的,说的和真的一样。我知道自己考的情况,但心里一下子来了劲,嘴里却说,“我不相信”。“不相信就算了”。他又笑咪咪地说。

我的心扑嗵扑嗵跳着,乘着月夜,一溜烟往十里外的公社跑去。这时候的天不冷了、路不远了、夜不黑了。在公社院子里一面山墙上,确实贴着考试拟录取公布榜。我借看月光,双手摸着贴在墙上的纸榜,眼睛盯着一行一行往过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怎么从公社大院回到学校, 怎么睡的觉,什么都不知道了。天亮了,我看见自己两只手都是红颜色,浑身是土,象喝醉的酒鬼。这时候我才知道了手上的红颜色是昨天晚上看榜时手心出汗红纸染的颜色,土是从公社回来的路上不知跌了多少跤沾上的。

很快我和张海山就收到了平凉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从此我的人生道路走上了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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