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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疑案:“蕲年宫之变”疑点丛生,秦史遮遮掩掩,欲言又止

 芜史 2023-05-18 发布于天津

这是发生在秦国统一之前的历史疑案:

据文献记载,秦王嬴政在即位的第九年(公元前238年)前往雍城蕲年宫行冠礼,长信侯嫪毐趁机发动了叛乱。嬴政闻变沉着应对,调集军队追斩了嫪毒,平定了变乱

这就是在秦国历史上留下鲜明印迹的“蕲年宫之变”

可对于这场罕见的、长达五个月之久的“血雨腥风”,却以一种不明不白地方式开始,又不明不白地尘埃落定了

秦史并没有将平乱经过详细记录下来,就连秦王嬴政一方的具体损失都只字未提........

究竟是秦史“好大喜功”故意没有记载,还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写呢?

奇怪的事情不止这些,

太史公说嫪毐“将欲攻蕲年宫为乱”,后又说双方交战的地点在“咸阳”,

要知道咸阳是秦国都城,是秦国故都雍,两地距离可不近,嫪毐的目标明明是雍地的蕲年宫,为何双方却是在咸阳交战

这就匪夷所思了,

如果说秦王嬴政察觉了嫪毐的阴谋,没等嫪毐打到蕲年宫,就先发制人调集军队去平定嫪毐的叛乱,倒也解释得通,

同时也说明嫪毐在咸阳发动了叛乱,

可又怎么解释,嫪毐的目标既然是秦王嬴政,为何偏偏要等嬴政不在咸阳的时候才发动政变呢?

正所谓问题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驱动力,带着这些问题,和芜史一起来场时光探秘吧。

为何嬴政要迟迟拖到22岁才举行“冠礼”?

对于“蕲年宫之乱”,太史公在《史记》中有过多处描述,从这些史料当中我们可以读取以下主要信息:

一,嫪毐“蕲年宫之乱”的时间是:秦王政九年四月,秦王嬴政前往雍地举行加冕亲政的“冠礼”之前;

二,协同嫪毐作乱的有: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

三,秦王方负责平乱的有:相国吕不韦、昌平君、昌文君、宦者;

四, 双方交战的地点:咸阳。

五,持续时间:从四月嫪毐叛乱,到九月嫪毐败走后被俘获,五个月的时间。

,不仅是秦国故都,还是秦人宗庙的所在地,所以嬴政的“冠礼”自然要在雍举行。

从上述信息来看,随同嬴政前往雍地参加典礼的人员:

除了宦者之外,大臣中至少有吕不韦、昌平君、昌文君等人,而“冠礼”又作为嬴政一生中重要的成年礼,作为嬴政在世的长辈——嫡祖母华阳太后、生母赵姬也应当出席。

这里还有个小小的问题:

按照周礼来说,嬴政在20岁之后就可以举行“冠礼”了,鉴于其父去世得早,他甚至可以在20岁之前举行“冠礼”,为何他要迟迟拖到22岁的时候才举行呢

从《周礼·春官·大宗伯》所言“以昏冠之礼,亲成男女”来看,嬴政的“冠礼”不仅意味着加冕亲政,还意味着他可以娶妻生子了,

那么嬴政举行冠礼的主要目的,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娶妻生子呢

从礼仪上来说,冠礼是由氏族长辈操持举行,可当时嬴政的父亲已殁,亲祖母夏太后也死了两年,那么最有资格决定嬴政冠礼时间的人,自然是其嫡祖母华阳太后,

由此来看,想来是华阳太后故意拖延了嬴政冠礼的时间,原因何在

考虑到嬴政已到了大婚的年龄,

有没有可能是华阳太后在等自己家族的女子到了婚配年龄,为了将此女婚配给嬴政导致早该举行冠礼的嬴政又生生拖了两年后才举行

其实种种迹象表明,华阳太后有这个动机:

自嬴政13岁即位到亲政的这一年刚好22岁,这期间有9年的时间,秦宫中做主的人是谁?

不用说自然是华阳太后,

姑且不说华阳太后是嬴政嫡祖母这一身份,

就说当年要不是华阳太后将庶子嬴异人认作己子,嬴政一家哪会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为此,华阳太后还颇有深意地将嬴政的父亲——嬴异人的名字改为“子楚”,以图通过“楚”字来加强她与王室之间的联系,

那么嬴子楚继承王位后,华阳太后是不是会想办法继续加强双方的纽带呢?毕竟她是在考虑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才决定扶持子楚上位,

按照之前宣太后的做法,华阳太后很有可能会在婚姻问题上加强这一纽带,

不过众所周知,嬴子楚在赵国为质期间就已娶赵姬为妻,并且两人育有嬴政这一儿子,

况且嬴子楚(秦庄襄王)在位短短三年就去了,这意味着华阳太后与秦国王室之间的纽带已几近于无

这种情况下,华阳太后是不是就会将目标放在嬴政身上,积极干预他的婚姻?

所以,对她来说嬴政的婚姻可是她最后的机会

而对于嬴政来说,莫说他尚未亲政,哪怕是他刚刚亲政也是羽翼未丰,

毕竟当年毫无政治根基的父亲嬴子楚,也是攀着华阳太后的势力才坐上王位的,嬴政压根就没有说“不”的可能,

即便是嬴政的亲祖母夏太后、生母赵姬想要干预,可没有雄厚背景的二人,哪里会是华阳太后的对手呢,

因此,我认为嬴政的冠礼是为成婚而举行,且这位尚未过门的妻子出身于华阳太后的家族

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蕲年宫之乱”,到底还是打破了华阳太后的美梦

嫪毐封侯与“成蟜叛乱”的联系

长信侯嫪毐,出身信息不明,

据太史公讲,随着嬴政年龄渐长,相国吕不韦担心自己与嬴政的母亲赵姬之间的风流韵事曝光,为脱身暗中觅得“大阴人”嫪毐,让嫪毐“以其阴关桐轮而行”,这样果真引起了赵姬的注意,

吕不韦趁机就将嫪毐推荐给了赵姬,并让他假扮宦官进了宫,嫪毐就这样成了赵姬的男宠,赵姬为掩人耳目,就搬到了雍地居住,两人还生下了二子。

不过太史公并没有讲嫪毐是什么时候进宫的,又是因为什么被封为侯爵,只说他是在嬴政即位的第八年被封为长信侯。

颇为醒目的是,在嫪毐封侯之前,

秦国发生了一件重大历史事件——嬴政的弟弟长安君成蟜,率军攻打赵国时突然反叛,死在了屯留

关于这场叛乱,太史公也没有过多记载,只说“八年,王弟长安君成蟜将军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迁其民於临洮。将军壁死,卒屯留、蒲鶮反,戮其尸”,

似乎是太史公取材的《秦史》只说了这么一条信息,之后嫪毐就莫名被封长信侯,

如果是赵姬以太后的身份给情郎谋个侯爵,是根本不现实的,

通观整个秦国的历史,只有在立下大功的情况下才会被封侯爵,显然嫪毐封侯与“成蟜叛乱”存在着某种联系

成蟜是嬴政的弟弟,从嬴政一家的经历来看,成蟜并非赵姬之子,也就是说他是嬴政的异母弟,且至少要小嬴政3岁左右(嬴政2岁时,其父嬴异人离开赵国回到秦国),

那么成蟜为何突然叛乱呢?

有人猜测这与嬴政的祖母夏太后有关,或许夏太后出身于韩国,她为儿子娶了韩女,这名韩女生下一子便是成蟜,成蟜不满哥哥嬴政回国继位,于是发动了叛乱,

尽管有这种可能,但是夏太后死于嬴政即位的第七年,

成蟜若想叛乱,为何要等到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夏太后去世后才行动呢?而且不在秦国都城叛乱,偏偏在离秦都老远的屯留政变,这哪像是蓄谋已久的人会做出的事呢,

看来成蟜叛乱还是有隐情的,

据一些史学家分析,赵国以嬴政是“吕不韦与赵姬之子”诓骗了成蟜,我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从成蟜的行动来看分明是临时起意,准备不足,想来是受到赵国谣言的蛊惑才举兵反叛,

无论如何,成蟜在屯留反叛了,秦将壁杀掉了成蟜同时也战死了,其后屯留人蒲鶮再次拉起队伍叛秦,

秦国方面谁去平叛的?没有记载,有没有可能是嫪毐平定了叛乱呢?

从各种迹象来看,嫪毐因平乱封侯的可能性很大,此外他的封地是在山阳地,距离屯留不远,

可常伴赵姬身侧的嫪毐,怎么就突然挂帅出兵了呢?

嫪毐突然变得重要起来

这就不得不再次提起成蟜的身世。

不少人认为他是夏太后安排给儿子秦庄襄王的韩女所生,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成蟜反倒是华阳太后安排给秦庄襄王的楚女所生

就像前文所讲,嬴子楚回到秦国时没有什么政治根基,在他还未继承王位时,他事事还要依顺着名义上的母亲华阳太后,

而且为了使华阳太后安心,嬴子楚反而会疏远生母夏太后才是,

对于华阳太后来说,既然无法安排自己家族女子嫁给嬴子楚为妻,塞个妾室总可以的吧,毕竟母子二人没有血缘做纽带,

况且当时的夏太后还是身份低微、不受宠爱的夏姬,儿子还没坐上王位,即便她有心可哪敢轻举妄动呢,

所以,我认为成蟜与华阳太后有血缘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殊的身份,使得成蟜叛乱时,华阳太后一方“静观其变”没有出面平乱,商人出身的吕不韦不敢得罪树大根深的华阳太后,搞不好还在考虑要不要倒戈.......

这种紧要关头,对赵姬和嬴政母子来说,还能依靠谁?

嬴政尚未亲政,赵姬没有娘家做依靠,莫说忠心耿耿的将军们譬如蒙骜刚刚去世一年,

从嬴政派出年仅十几岁的弟弟成蟜去攻打赵国来看,想来是正值秦赵两国战事吃紧,将领们都在外行军之际,

显然,孤儿寡母只能信任且依靠嫪毐了

嫪毐顺利平定了叛乱,受封长信侯,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嫪毐的权力突然大起来,“宫室车马衣服苑囿驰猎恣毐”,“事无小大皆决於毐”——宫室、车马、衣服、园林、打猎都听凭嫪毐的意愿,事情无论大小全由嫪毐决定,

这阵势可不是赵姬的宠爱、亦或者一个侯爵能带来的影响,

只有嫪毐在事关赵姬母子前途和命运的关键问题上,做出了贡献,才会跻身在这样一个呼风唤雨的政治高度,

不过,此次平乱的经历,也将为他日后发动政变埋下伏笔

探析嫪毐政变的动机

我们再看嫪毐政变的动机。

据太史公在《秦始皇本纪》讲,因为有人告发嫪毒与太后赵姬淫乱,“秦王验左右,未发”,嫪毐先发制人窃取的秦王玺印和太后玺印调动国都卫戍部队和附近地方军进攻蕲年宫,

奇怪的是,秦王嬴政调查确实是老娘与嫪毐有奸情后,态度是“未发”,看起来像是默默接受了,

更奇怪的是,太史公在《吕不韦列传》里又给出一个自相矛盾的说法——嫪毐与太后谋曰“王即薨,以子为后”,也就是赵姬也是同谋的意思,

为何同一件事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

而且嫪毐需要多么愚蠢,才会想到用“秦王玺印和太后玺”去征调了县卒、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一起叛乱攻打秦王政“自己”

赵姬又需要多么无脑,才会想到杀掉儿子嬴政,再立她与嫪毐所生的孩子继承王位?当秦国宗室不存么?

还有就像前面所说,本应该在“雍都蕲年宫”发生叛乱的这一场战斗,却在咸阳打响,

不知双方经历了怎样的激战过程,史书语焉不详,

从太史公的记载来看,战斗在咸阳打响之后,昌平君等人“斩首数百”后拜授爵位,参战宦官也都升官一级,

嫪毐等人败走,秦王政当即下令全国:有活捉嫪毐的赏钱百万,杀死他们,赏钱五十万

解读这段史料可以发现,嫪毐在短时间内突然就有了相当雄厚的势力,

然而抵抗秦军长达五个月之久的嫪毐等人,竟被“悬赏金”打败了,全部落网归案,

——即令国中:有生得毐,赐钱百万;杀之,五十万。尽得毐等(《秦始皇本纪》)。

此次叛乱最后以嫪毐被车裂灭族、京城戍卫部队首领们的首级挂在闹市示众的结局,尘埃落定了。

——嫪毐“车裂以徇,灭其宗”,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皆枭首。及其舍人,轻者为鬼薪。及夺爵迁蜀四千馀家,家房陵。

看起来就像是这长达五个月的时间,秦王政方面只是出钱,就搞定了叛乱。

次年,吕不韦因嫪毐叛乱被免职,

有意思的是,等吕不韦死后,秦王嬴政政又将这些流放到蜀地的舍人们“复归”了

——秦王所加怒吕不韦、嫪毐皆已死,乃皆复归嫪毐舍人迁蜀者。《吕不韦列传》

秦王室内部的一场厮杀

从上述史料来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赵姬与嫪毐二人发动政变的目标,根本不是秦王嬴政,而另有他人?

会是吕不韦吗?

毕竟史书将告发嫪毐的这笔账算在了吕不韦头上,可若是这样,嫪毐为避免发生误会也应当挑个嬴政与吕不韦不在一块的机会啊,

所以,我认为赵姬与嫪毐的目标是华阳太后,或者华阳太后身后的势力才是目标

值得注意的是,秦王嬴政派出吕不韦、昌平君、昌文君、宦者去平乱,这其中只有宦者才是嬴政的亲卫军

昌平君和昌文君是谁?这两位也是秦史上身份不明的两个人物,

首次出现在秦史上,便是名登“攻毐令”的缘故,

而昌平君在吕不韦死后担任相国,这样一个重要角色秦史都没有记载其生平,也真是奇了怪了,

据学者们推测,昌平君出身于楚国王室,

由此来看,昌平君与华阳太后也是亲属关系,

那么昌平君以这么突兀的方式出现在史册上就合理多了,

这样看来,表明上是赵姬、嫪毐与秦王政争锋,可实际交战的却是嫪毐与华阳太后两方人马,

因此,这更像是赵姬这个新外戚势力,与华阳太后这个老外戚势力之间的权力争夺战

顺着这个思路来说,

嫪毐等人趁着秦王嬴政不在襄阳时,发动政变攻向了华阳太后的家族,这一消息传到雍地就变成了“嫪毐起兵叛乱”,

秦王政还未完全掌控权力,当时做主的自然是华阳太后、吕不韦等人,他们调集人马火速前往襄阳平乱,

尽管最后取得了胜利,但其家族必然遭受了严重损失,秦王的未婚妻或死于这场叛乱,

想来昌平君在吕不韦之后继任相国,也是华阳太后为复兴的手笔,

毕竟华阳太后在秦王政十七年去世后,昌平君不久被罢相(考古器物铭文推断)。

鉴于这是秦王室上层内部的一次厮杀,不利于秦室一统天下的正面形象,

不仅“功臣”嫪毐叛乱,多年后平叛的昌平君亦叛秦,造成秦室功臣最终反秦的种种负面新闻,

秦史为了遮掩删去了大量细节,抹去了事件主要人物的功绩、事迹,

以至于今天我们读到的故事,只是一桩王室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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