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三毛的周庄

三毛的周庄

    今天人们到周庄体验江南第一水乡，是跨大桥去的。在大桥建成之前，需在急水港北码头乘船进入古镇。

    一九九二年上海三联书店版的《周庄镇志》大事记关于1989年第一件大事就是，当年2月1日周庄大桥开始行人，游船停渡。5月13日竣工验收，正式通车是9月3日。这一年的大事还有一条：4月13日，台湾女作家三毛来周庄参观访问。这时轮渡已停，三毛是步行过大桥进入古镇的。根据陪同人的记录，三毛走在这新桥上时有一句话：“如果能赶上那最后一渡，多有意思”！

    阮仪三教授一直致力于古城古镇古村的保护，不少古村镇的惊艳亮相是与他有关，很多人看过他的几部《中国古城古镇古村踏勘》。今天的周庄古镇就有“阮仪三工作站”，从贞丰桥过迷楼直往北的小巷子就正对工作站。虽说贞丰桥和迷楼算是古镇的热点，但继续去往工作站的巷子还是行人寥寥。这也与阮仪三教授的气质是相符的，学者气质一定愿意是周庄大红大紫的幕后人。其实教授所著的《周庄》一书，也记录了当年他主持的古镇保护规划时，个人意见是不要这座大桥。事后他还不无遗憾地说：“假如当时不建大桥，现在到周庄去，汽车停在岸边，游客们坐上渡船，悠悠然划过宽阔的急水港水面，四边环水的周庄，真是浮在水上的水乡泽国，小镇才真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

    在三毛和阮仪三教授的叹息里，又过了好些年，周庄的名气越来越大。按说，周庄有双桥和陈逸飞的《故乡的回忆》 ，有晋大司马东曹掾张翰的“莼鲈之思”，有迷楼的阿金姑娘为柳亚子、叶楚伧一批文人斟酒换茶，也有沈万三的财富神话……，这些足以厚重周庄的底色。不过周庄人大概会觉得还缺三毛的一篇文字，题目和《撒哈拉的故事》一样直白，就叫《周庄的水乡梦》。

    说来的确遗憾。三毛浪迹天涯，独立特行，她的人生传奇瑰丽，虽然她的生命不长，却划了一个闪亮的轨迹，人们只好望尘莫及。她的足迹遍布全球，有人说她一路走一路唠叨，有很多的文字留下，周庄她来了，却一直没等到她片言只字。这一天正好有江南烟雨，周庄的小雨湿了她的头发，泥浆沾满了她的鞋，这些是可以满足她率性的旅行感觉；长街曲巷和石桥又来应答关于她的乡愁。据说她还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里，采了一朵沾着雨珠的菜花含进嘴里，……这些都是陪同人的记录。

    有人说三毛离开周庄后，过早的告别的人世，还没来得及为周庄写下哪怕只一段文字。实际上三毛自周庄返回台湾后，还来过一次大陆，再次返回后才离去，距离到周庄那天也有一年多。对于三毛来说，一年多的时间足够她构思写作很多的文字了。

    我也为周庄遗憾。我想，三毛的脾性兴许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周庄主人的好客终于让三毛没有机会。即便她坐进了临河的那间茶楼，也难得独自靠窗看着檐下雨滴溅在石板桥和桥下河水上，发一会儿呆，把一路上脑子里的一切换成一篇文字。

    我这样想，心里的遗憾就会稍好点。我相信三毛眼中的周庄，那时更素颜大美，是可以回答她心中呼唤过无数次的乡愁。三毛走过了万水千山，周庄无疑就是她梦中的家园。那么她也因此惦记着下一次再来周庄，一定是悄悄的来，在某个窗口发呆，在某个街角徘徊；轻轻的走，她不会去挥一挥衣袖，而是不停的回头……

    三毛没有再来，我们最终也没能见到她的那篇关于周庄的文章。不过，如三毛这般行云流水般的洒脱，来过就好，何必纠结她欠周庄的一篇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