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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整整过去27年了，直到今天，高考仍然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高考落榜也成了我心中永远无法与别人言说的痛。我是96届的高三毕业生，虽说当年我就读的是一所乡镇的普通高中，但我所在的那个班级是我们高三年级文科班的重点班，那个时候，大学生还是包分配的，本科生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班就是我们学校文科班的全部希望，我们学校考上本科的学生一定是出自我们班级。 （图片来源于网络，与内容无关，如有侵权，联系必删） 那时候我在我们班级属于种子选手，如果不出意外，考上本科应该问题不大，我对自己也一直是很有信心。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老师同学们眼中的好孩子，我学习成绩好在我们村周围是出了名的。别人每每和我父母聊天时，最后总不忘来一句：你们家儿子学习成绩不错，将来肯定有出息!我父母听了别人的夸赞后，虽然嘴上会客气几句，但心里一直以我为傲。 我上了高中以后，虽然成绩有所下滑，不再像小学、初中的时候一直是稳居年级第一，但在我们班也从未跌出过前5名，哪怕是在重点班，我依然是前5名，偶尔能考进前3，唯一薄弱的，就是我的数学成绩稍微差了那么一点。 高三下学期刚开学还没多长时间，我们毕业班的所有学生去市里的医院，参加统一组织的体检。让我没想到的是，那次体检做X光片检查时，医生说我的肺部有阴影，怀疑我得了肺结核。几天后检查结果出来了，我被班主任单独叫了出来，他很婉转地对我说：肺结核是一种传染病，现在所有人都处于复习的最后冲刺阶段，我虽然不希望你这时候离开校园，但学校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能暂时先回家，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影响了更多同学，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话又说回来，虽然现阶段学习很重要，但你的身体更重要，先治病要紧，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之后，随时可以来学校。 班主任说完这些之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对我说：回家后别忘了继续复习，我和各科的老师都打过招呼了，各科所有的讲义、练习，他们都给你多备一份，周末放假的时候，我让顺路的同学给你带回去。千万别放弃，一定要继续加油，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的！ 班主任的话让我瞬间泪流满面，我不想回家，但却又不得不回去，正是总复习最关键的时候，我却要告别这个班集体，一个人孤军奋战了！回家复习跟在学校能比吗？没有人讨论，也没有人与我互相督促，遇到不会的题目，仅仅靠老师给的答案，完全靠自己冥思苦想，效果肯定大打折扣，别的同学是事半功倍，而我却是事倍功半！可这一切又怨得了谁呢？命运啊，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再后来，我们学校从每个周六放假改成了每个月末放一次月假，和我顺路的同学一个月才能来我家一趟，每次给我带一大堆的讲义回来，我再把自己做好的讲义给他，麻烦他帮我交给各任课老师，这样一来，时间上拖得太久，信息也完全不对称。 尽管那时候我每天要吃很多的治疗肺结核的药，尽管那时候我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学习，坚持早上5点半起床，晚上10点半睡觉，但我心里清楚，我的学习成绩跟班级里的前几名相比，肯定下滑了。 1996年7月7号，我至今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天气晴好，阳光火辣辣的。上午考语文，那是我比较擅长的一门学科，整场考下来，自我感觉良好，算是正常发挥吧，我感觉这次试卷的难度要比平时的模拟试卷还要容易一些，尤其是作文，写起来得一气呵成，特别的有感觉。  （图片来源于网络，与内容无关，如有侵权，联系必删）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我在做前面选择、填空题的时候，感觉还算正常，没遇到太大的挑战，有一两道比较难缠的题，我选择了暂时先放在一边，接着往下面的计算题进发。没想到我在做第一道三角函数的时候就遇到了问题，在计算题当中，三角函数是我的最爱，相对而言，它比较简单一些，稍微代换一下，删繁就简，很容易就能算出结果了。那次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连算了两遍，得出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结果。最让我郁闷的是，我潜意识里认定那两个结果都不正确，答题的地方已经被我写满了演算的步骤，我不想在这道题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就先跳过这道题，接着往下做。 第二题是一道立体几何题，有三个小问，第一小问特别简单，我顺利拿下，第二小问是证明题，无论我怎么证明，都缺少一个条件，我尝试着加了好几道辅助线，依然找不到头绪，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强行创造了一个条件，企图蒙混过关。我知道这种小把戏平时糊弄一下任课老师还行，高考阅卷老师都是火眼金睛，肯定不会给我分数的，如果能手下留情，给我一点辛苦分，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第三问是计算题，根本没办法糊弄，我硬啃了至少5分钟，还是找不到头绪，没办法算下去。 一连碰了两个钉子，我的内心已经没办法继续保持镇定了，心跳加速，大脑因为着急变成了一团乱麻，脑门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掉。我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又用毛巾使劲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不要恋战，不会的题先放一放，说不定下一题也许会简单一些。抱着这种想法，我继续往下做题，让我郁闷的是，看完了题目后，我的脑子已经快乱成浆糊了，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急促地回响：计算题我全不会，怎么办？怎么办？ 平心而论，这份高考数学卷不算太难，甚至可以用简单来形容，如果放在寻常，150分的试卷，我考个100分出头肯定没有问题。那天的高考，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特别的焦躁，始终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的脸上、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面渗汗，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呼吸急促，四肢微微颤抖，我已经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答题了！就连监考老师也看出了我的异常，其中的一个女监考老师干脆站在了我的身后，用折扇轻轻地给我散风。 我知道我的数学要考砸了，没有一点思路，后面的那些分值高的计算题，我几乎是全军覆没，但我不想让试卷空着，不写就意味着不得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答题步骤，认认真真地往下写，答卷纸被我写得满满当当的，那时候，我内心最大的愿望就是阅卷老师能够笔下留情，看在我答题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给我点辛苦分，一分也是分啊，万一到时候我就差这一分呢！ 当考场清脆的铃声响起，广播里传出：答题时间到，考生停止答题时，当监考老师过来收卷的时候，我的内心无比沮丧。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的双腿都是软的，几乎撑不起我的体重，我无心跟任何同学打招呼，也没有与别人结伴同行，一个人昏昏沉沉地往外面走。 第二天考英语的时候，我重新抖擞精神，一心想着在我擅长的英语科目上，争取多考几分，把昨天在数学上丢掉的分数，尽可能的找补回来一些。那次的英语试卷确实很对我的胃口，从头到尾我做得非常顺。算是发挥出了百分之百的水平，明明是在考英语，但我却还在纠结数学没考好，想要在英语上多拿点分数，我全部做完试卷后，发现离交卷时间还早得很，决定从头到尾一题一题认真检查。  （图片来源于网络，与内容无关，如有侵权，联系必删） 前面的选择题我很有把握，没什么需要修改的，我接着往下检查，看到完形填空与阅读理解的时候，有几道题我刚开始答的时候本来挺自信的，这会儿检查时，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多看两遍后，好像这个也对，那个也对，反而吃不准了，思来想去，最终我还是推翻了原先的选项，重新做了选择。走出考场后，我的心情还算不错，与几个平时英语成绩很好的同学对答案，结果我把好几道原本答对的题全部给改错了，当时我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这一改，十多分没了。 下午考政治，我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手欠，要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结果题目做完了之后，时间还是很充裕，我的老毛病再次犯了，原本内心拿定主意，坚决不改答案的，有两道多选题，我最终还是没忍住，手欠把它们给改掉了。现在回头想想，我挺能理解当年的自己的，那时候我太想考好，太想证明自己了，在明知数学考砸的情况下，如果想翻盘，就只能寄希望于其他科目多考点分数了，我输不起啊！ 人生很多时候其实就是这样，你越在乎反而越容易失去，我那年高考时，手真的是太欠了，就像被开过光似的，但凡我改动过的题目，没有一题改对的，而比这更让我崩溃的是，我没改之前的答案偏偏又全都是正确的，我真的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最后一门考的是历史，那时候我的内心已经无力再起波澜了，那次的历史我也只是考出了最正常不过的水平，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高考成绩出来后，很多同学都第一时间都打电话确认自己的分数了，也有同学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借口说自己家没电话，压根就没勇气去查成绩。最终还是在另外一个同学的一再劝说下，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了镇上的公用电话亭，查了自己的学习成绩。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我的语文考得很不错，英语在改错了好几道题的情况下，还是考了120分，算是超水平发挥了，历史、政治考得很一般，不好也不坏，没给数学填坑，但也没拖后腿。考砸了的数学果然没让我失望，真的是考砸了，砸得很彻底，150分的试卷，我只考了71分，连总分一般的分数都没考到。更要命的是那一年的数学试卷比较简单，我们班的平均分竟然都有102分，考到140多分的人有好几个，仅仅数学一门，我就被别人拉下了70多分，这还拿什么跟别人去竞争啊？ 那一年我的总分与二本差了30多分，比大专最低录取分数线还差了3分，我们班那些收到高校录取通知书的同学，一个个喜笑颜开，很多没考上的也早早拿定主意，决定回炉重造，再读一年大学预备班。唯有我，决定放弃，准备去南方打工。 那时候，很多同学来我们家劝我再去学校复读一年，就连我们的班主任也亲自来我们家做我的思想工作，他说我这次考砸了完全情有可原，如果不是因为我体检不合格，如果我经过了系统的复习，结果肯定不一样，再加上我心态没调整好，导致发挥失常，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没大学上呢？ 也许是我太过于年轻气盛，也许是我接受不了自己落榜后，别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亦或是因为我们家太过于贫穷，我不想再增加父母的负担，反正我是拒绝了所有人善意的劝说，固执地背起了简单的行囊，一个人去苏州打工去了。 如今20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打工的我，如今依然在打工，我那些考上大学的同学，很多人在老家都混成了事业编，很多人都已经坐上了领导的岗位。那些在外面闯荡的，如今一个个早已在事业上风生水起，我与他们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甚至已经不在一个阶层了。毕业这么多年，大范围的同学聚会我从不参加，关系比较好的小范围同学聚会，我也仅仅参加了两次而已，每次回来之后，我都有一种痛到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命运是不是老天爷早已给你安排好了，也许我命该如此吧，人生一辈子有那么多的偶然，偶然多了就变成了必然。如果当初高三下学期我没有被检查出肺结核，如果我和我的同学们一样，一直在学校备战高考，如果我不是数学考砸了，如果我不是手欠，改错了那么多道试题，如果我没那么倔强，老老实实去学校复读了，我的人生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内心都会很难受，同时又特别的不甘心，我经常梦见自己在考场奋力答题，有时会因为一道数学题怎么也无法做出来，直接把自己急得醒了过来；有时也会梦见自己数学考卷发挥得不错，长舒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梦里梦外，我的心情都无比的愉悦；有时，我甚至梦见自己考上大学了，在梦里我欣喜若狂，恨不得要跳上天。只可惜这种梦做得不多，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沉浸在数学题的噩梦中无法自拔，不是考砸了，就是卡壳做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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