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安阳城西有水冶古镇，镇上有个珍珠泉。碧水几池，约略数亩，却名动河朔一方，荣冠“安阳八景”。 少时居家就近，尝数次游于泉上，但只是走马观花、猎奇放浪，未得个中真趣。东隅已逝，桑榆未晚。今日重游珍珠泉，正是去求她对我年少浅薄、视物潦草的宽恕。 泉上最醒目的物标不是亭台水榭、曲栏回廊，而是几株古柏。古柏苍劲挺拔、接天摩云，像是几位惯看了春风秋月的智叟仙翁，周身散发着一种庄敬肃穆的气势。他们以一千五百年的阅历讲述着珍珠泉的前世今生，让游人尚未见到泉水便消散了心中的浮躁。 观泉最佳之处当在池边石上。放眼泉源，第一印象是泉水的清澈。泉池的清澈是江河流水不能比拟的。这里的每个泉池都像一块静置的水晶透镜。池中鱼虾、细石、荇藻、珠泡的动静，蓝天、白云、亭阁、岸柳、游人的倒影，纤毫毕现，一目了然。 泉水的平面下是个立体的灵动世界。泉池宛若釜鼎初沸，池底冒出的一串串水泡像断了线的珍珠，晶莹透亮，迸溅跳跃，此起彼伏。细细端详，珠泡的出没又分出各样姿态。小股水出，珠玉闲抛，零星稀疏，虽无水花的暴突，却也悠闲自在，成串成缕，连绵不绝。若有大水将出，则必有先兆。初时，数掌大的水泡出自池底绿藻间，似白絮一团；继而，絮团缓缓上浮，色泽渐变，呈水晶般闪亮；将至水面，泡团乍裂，散射出大珠小泡无数，纷纷攘攘，喷薄而出，涌起水头，转瞬间又化为阵阵涟漪，经久不息。倘若此时人静，一定能听到珠泡碎裂时的嘶嘶嘘嘘声。这种微弱而妙曼的音响属于天籁，是只可细听而不能言喻的。泉水暴出的高潮并非连续不断，而是此一阵彼一阵的有个间歇。此时，其他零星水泡依然不紧不慢、不停不住地吐纳，恰好补充了这个空档。 泉水的涌动有激越也有淡雅，异彩纷呈、摄人心魂，这便有了人们的选择、寻觅与等待。选择令人目不睱接、眼花缭乱；寻觅和等待则令人屏息禁气、凝神贯注。心灵的感动与心神的专注必然会生出宁静来。如果说珍珠泉的主题气象需要用一个字来概述，那便是一个“静”字了。 万斛珍珠增水色，无边静寂胜有声。珍珠泉是宁静的又是生动的，然而此处的灵动却更加强了气氛的静谧，或者说这里的一切生动都被静寂所淹没、所主宰。岸上，花开无语，草长无声，杨柳轻扬，游人噤语，一切都在宁静中呈现、流动与完美，就连平时喜欢嘻闹的孩子们也少了许多声音；沟渠中，流水汹涌却似暗滑幽渡，水的移动只能眼观而不能耳闻；柔滑的流水将沟渠中的荇藻梳理成少女长发般飘逸，任其在水中无声地摇摆、荡漾。不得不说，这里的静美具有强大的感染力和约束力。她从泉水中一丝丝泄露出来，向四周漫溢着、扩张着，将偌大一座园林笼罩起来，又以轻松、闲适的气息清洗着人们心中的紧张与忧烦。一旦进入了她的领地，你将很难从中摆脱出来，就连时间的概念似乎也无影无踪了。  当然，随着季节的更迭，人们对珍珠泉的感受也会有所不同。曾记得，夏日来游，泉水生发的凉气直扑胸怀，让人浑身清爽；冬日上泉，冰天雪地，泉池自会腾起白烟细雾，让暖意蒸腾你的肢体，让暖流直抵你的心间。然而，泉水的所有赠予和关照都只在静默中完成。 看罢泉池，我登上了泉东的“龙坛”。那是泉园的最高处，也是个更加安静的地方。古人说“宁静致远”，这话本身就是一种见识的深刻。宁静是情绪的收敛，是繁华的沉淀，是成熟的表现。他能让你把一切物象当作书卷来读，让你的思绪纵游古今、横渡星河，让万千气象归于抽象、得以升华。 我站在龙坛的亭台上极目远眺。太行山在夕阳的映照下蜿蜒起伏，那是泉水的根脉。太行山无愧“天下脊骨”的美誉，眼下的泉水便是他的馈赠。珍珠泉将潜藏于山底下的一滴滴水、一支支细流聚拢起来，拥抱于怀中，形成浩大的势力，喷薄出地表，漫溢于四野，滋润着一方人烟，让这片土地更加绚烂多彩。也许人们只看到了泉水的浩荡与清澈，而忘记了她于地下集聚的艰辛与琐碎。但愿人们多给她一点儿理解，多给她一点儿回馈。起码，欣赏也是一种回馈。 珠泉河默默地向东流去，急匆匆赶赴洹河的约会。古镇在水光中浮动，那是泉水的杰作。古镇的千年繁盛包括他的气质与风采都出自于这股泉水。她在繁荣这座城池的同时也注入了精神的清流。水可助力铁冶，也可陶冶人心。此时此刻，我再次领略了“水冶”这个地名的深刻含义。 眼下，我已看不到泉上轰鸣着的磨坊，也看不到以水鼓风炼铁的炉盘了。一切曾经的风物，还有历代文人墨客借景抒怀、聊发逸兴所留下的文字和碑刻，尽成了皴染这座古镇的烟火之色。但我看到，今天的水冶人正以前无古人的姿态，书写着、描画着、歌舞着、与泉水共同演绎着古城的未来。  作者简介  李好书，76岁，安阳市民，爱好文学，退休后从事文学创作。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  扫码关注,阅读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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