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榆次山沟里的拾梦人 ——吴志清先生的文化情怀 武江波 他是昔阳县人，为了心中的梦想，却辛勤地跋涉在榆次的山沟里。 他是山西大学历史系专修科毕业的，被分配到榆次长凝中学当教师，他就认真做成了优秀教师。他讲课知识丰富，情趣满满，还懂得循循善诱，常用怪诞的结论来激发学生的兴趣，因此教出的学生优秀者众多。他业余时间喜欢收集本地村民的顺口溜，编成了生活味浓浓的小册子。 但他更大的兴趣和志向，在榆次长凝的山沟里。这里的山沟是古文明发祥地，他在这里发现了许多文明古迹。他会常常带着他的学生在山沟里捡化石，一走大半天。而学生也愿意跟他走，因为他会管学生吃饭，还会给学生讲授知识。 雨后是在山沟里寻找化石的最佳时间，不仅空气新鲜，更重要的是，雨水冲刷了山石，辩识化石会更清晰。但雨后的山沟也会更危险，如土壤疏松会有塌方。有一次，他就曾经与大片的塌方擦肩而过，那场面确实是惊心动魂。还有一次，他在一个洞穴考察，中午回校吃饭的功夫，下午再去，那里就塌成一片土堆，他再次侥幸从死里逃生。在山沟里，他还被蛇咬过，脚肿得肥大，是学生把他背回去的。他因此留下后遗症腿瘸了，本来因他捡化石就有人叫他是“拾骨者”，腿瘸后又被人称为“吴拐子”。 在长凝中学任教的十七年中，他先后在长凝镇的西长凝、东长凝、壁达、峪壁、阎家坪，庄子乡马兰、六台、榆城坪，东赵乡的田村、上戈村、大沟村等地的三十余处深沟内，发现了距今约530万年至1万年的大唇犀、真象、古长颈鹿、萨摩麟、羚羊、三趾马、牛、河狸、鬣狗、陆龟、鳖、鸵鸟等二十多种古生物化石，证实了500万年前的榆次是地质史上的河湖沉积盆地，那时的榆次属于热带雨林气候，草木繁盛、雨水丰沛、森林茂密、河湖纵横，大量野生动物在此栖息。 他在这里发现了地质史上没有记载的土层，被命名为“早更新统长凝组”，受到政府的记大功表彰和中科院1000元奖金的奖励。他发现了贾鱼沟人类旧石器时代的古文物，把榆次的人文历史推进到一万七千多年前。他的捡化石考古做的很专业，并且扩展到周边更多的山沟里。后来，他被调到了晋中文化局文物工作站，专门从事考古工作。但他仍迟迟不愿离开这片山沟，因为他在这片土地上播撒了太多的心血和汗水。这里也曾有人认为他不务正业，但当他的贡献被人认可后，大家释然了。 他在山沟考古的同时，自己还绘了一本画册，那画册构图既沉静又热闹。沉静是他画出了山谷、村庄、寺庙、树木的静谧，静得使人能听到自己的呼吸；热闹是他画中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让人心里暖融融的。从那些景物中，我们看到了他的才华和一颗追求美的心灵。 他为了圆自己山沟里捡化石考古的梦，对自己的生活不多打点。他长年奔波在外，单位新的住房没有分下，自己心爱的两万册图书，放在破旧的租房里，结果大多被人盗走。他捡到过的大型动物化石，如鹿角，扛回家但风化了。他书生气十足，把自己的成果给了一位自称专家的人，和人家谈了三天三夜，后来却发现是被蒙骗了。他还被人用药蒙晕过，昏睡了三天三夜。 他自己讲，小时候生活很艰苦，被子一半铺一半盖，垫块砖头作枕头。他的妻子离开了，也没有再娶，退休后回乡，依然孤身一人，过着苦行僧式的生活。他在自己的院门门楣上书写了二字：“长凝”，寄托着他对榆次山沟考古事业的思念和未了的心愿。他有两首自题诗描述了自己的生活：“只知看书不持家，院中栽满山丹花。街坊邻居捂嘴笑，要说傻子就是他。”（《自嘲》）“中秋时节没有月，元宵佳节不见灯。人来人往人一个，山上山下一老翁。老鼠巡夜狗洗碗，麻雀叫鸣猫打更。山上群虫音乐会，满院蚊蝇舞苍空。一人不饥全家饱，睡觉不知天黑明。醒时睡梦分不清，恍惚忍耐度余生。”（《自题 》）颇有《红楼梦》书中那跛足道人、赖头和尚之超脱状，写出了自己醒梦不分的人生况味。 他说自己一天十顿饭，饥一顿、饱一顿、稀一顿、稠一顿、冷一顿、热一顿、咸一顿、淡一顿、早一顿、晚一顿、有一顿、没一顿…… 对于他，有人认为睿智豁达，因为教书考古出众，诗文画论俱佳；有人认为痴憨呆傻，因为生活过的不是常人幸福之状。有人写诗这样调侃他：“阳县柳沟一老翁，教书考古涂川中。返乡门楣题二字，不思难养想长凝”。 榆次著名学者范浩里先生拜访过他，给他几个字的评价：书痴、情傻、画怪、古癫。 榆次文史专家郑景云老先生说，应该在榆次修志时加上他的名字。 榆次文化学者、《榆次春秋》专著作者王之虎老师要为他写专文，并说，榆次历史不能遗忘他。 而人们也真的没有遗忘他。涂河岸边，他的学生，优秀教师张茂珍，在奋笔书写着他那动人的传奇故事，在“优秀文化大讲堂”里动情讲述着他那可敬的人文情怀，并把他的文章编入了东、西《长凝村志》、《长凝古镇七十二行》等书中。张茂珍还在涂河边建立了榆次涂川诗文书画社，践行着他那执着自信的文化精神，和文友们一起携手传承着涂川大地上古老而又鲜活的灿烂文化。 他叫吴志清，是一位在榆次山沟里辛勤跋涉的考古者，是长凝涂川中最值得敬重的追求理想的拾梦人，他拾得是追寻中华民族文化血脉的家园梦。 2023.5.1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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