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9日是第13个“中国旅游日”。 中国旅游日与我国明代伟大的旅行家、地理学家、史学家、文学家徐霞客有关,2001年5月19日,浙江宁海人麻绍勤以宁海徐霞客旅游俱乐部的名义,向社会发出设立'中国旅游日'的倡议,建议《徐霞客游记》首篇《游天台山日记》开篇之日(5月19日)定名为中国旅游日。 2011年3月30日,国务院常务会议通过决议,自2011年起,每年5月19日为'中国旅游日'。 诗想者挑选了几本描绘中国风景的随笔集,分别摘取了几篇文章,供读者欣赏。 歌风台(《一路风雅》插图) 我昔年过秦川五陵原,眼扫长陵,深惊其高大。汉世楼台,多求此样气象。
高祖好楚声,他的《大风歌》我在念小学时
文天祥(南宋) 这是文天祥一生中代价最昂贵的一顿饭。 中午,文天祥下令让疲惫的队伍在一座小山坡上停下来。他坐在一张铺有虎皮的交椅上,才吃了几口,元军从天而降。他甚至来不及组织有效的抵抗,就与大批部下一起成了俘虏。因为活捉了南宋丞相,那位元军将领得以在历史上留下名字 :千户王惟义。大概相当于今天的师长或团长。 为了纪念这顿不同寻常的午饭,后人在文天祥被俘的地方修建了一座亭子,取名方饭亭。至今,方饭亭还矗立于广东省海丰县一所中学校园内。亭子前,一块长条形的石碑上刻着四个遒劲的大字 :一饭千秋。 被俘后,文天祥立即启动紧急预案 :自从起兵勤王与元军周旋以来,他身上就备有一种名为“脑子”的东西。所谓脑子,是宋人对龙脑香的俗称。龙脑香,则是一种高大乔木的树脂的提取物,又称冰片。 尽管文天祥火速吞服了二两脑子,却没能如愿自杀,只是接连拉了十来天肚子。对此,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有解释。他指出,服脑子自杀,得用热酒吞服。战场上的文天祥,根本没法找到热酒,只好胡乱捧了几口水田里的污水。 这不是文天祥第一次被元军俘虏。两年前,他以特使身份前往元军大营谈判,却被元军当作俘虏押往大都(今北京)。途中,于镇江侥幸逃脱。 既然自杀未果,文天祥决定活下去,慢慢寻找逃跑的机会。 然而,上天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随着他离南中国海的涛声越来越近,他将悲哀地看到,他矢志效忠的大宋王朝如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要从中国大陆南部尽头北上,行程近三千公里,抵达燕山脚下的大都。他将在百感交集中,最后一次行走于这片辽阔大地,像是与他热爱的山河作一次漫长而悲怆的诀别。 绝望的人眼睁睁看着国家灭亡 崖门炮台(图源:地球旅客) 亲临崖山之前,我曾多次想象,那片庇护过二十万南宋军民和几千条船只的水面,应该惊涛拍岸,横无际涯。然而,当我登高远眺,才发现现实与想象相去甚远:目力所及的远方,是一条几百米宽的大河,河面平缓,静水流深,几十条大大小小的船只在忙碌。至于大海,它还在山那边的远方。 七百多年的时光太过久远,不仅意味着将近四十代人的新陈代谢,也意味着山河面貌的强烈改变。比如我看到的这片水面,在文天祥时代,他的确能在高处望见与江相接的蔚蓝色大海。 那时候,珠江八大入海口之一的潭江,就在崖山附近汇入南海。入海前,丰沛的江水形成了一汪湖泊,名为银洲湖。银洲湖外,崖山和汤瓶山东西相峙,峭立于江尾海头,如同半掩半开的门,因而,人们将两山之间的海湾称为崖门——那时候,写作厓门 ;后来,改为崖门。 文天祥出生于1236年。他出生前两年,崛起于北方草原的蒙古联合南宋,共同灭掉金国。在蒙古强大而金、宋弱小的情况下,三国鼎立或许还能对蒙古有所制衡;金国既灭,虚弱的南宋不得不独自面对虎视眈眈的蒙古。随着忽必烈灭大理,南宋从此陷入了蒙古的南北夹击中,国势愈发艰危。 1274年,也就是文天祥三十九岁那年,宋度宗去世,已于三年前建立元朝的忽必烈乘南宋国丧之机出兵,一路势如破竹。一年多后,元军兵临南宋首都临安(今浙江杭州)。在太皇太后谢道清主持下,后来被元朝廷封为瀛国公的小皇帝宋恭宗投降。三个月多后,另一个小皇帝宋端宗在福州即位。过了两年,疲于奔命的宋端宗病死于广东湛江硇洲岛。随即,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小皇帝赵昺继位。这时候,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南宋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二十万不甘亡国的南宋军民在陆秀夫和张世杰的率领下辗转来到崖山。与硇洲岛不同,崖山更具地理上的优势。这一点,明代《崖山志》说:“崖山在大海中,两山对峙,势颇宽广,中有一港,其口如门,可藏舟,殆天险也,可扼以自固。” 在崖山,南宋军民伐木建屋,并为小皇帝和杨太后修建了一座名为慈元殿的行宫。一时间,小小的崖山一带,三千余座房屋连绵起伏,形成集市,史家把这时的宋朝称为行朝——相当于惨淡经营的流亡政府。 但是,志在消灭南宋的元军不会听任行朝继续存在。 文天祥被俘后,元军主将张弘范下令把他押送到自己驻扎的潮阳。其时,张弘范正在为进攻崖山做最后准备。当张弘范从潮阳赶往崖山时,特意把文天祥也带上了。 文天祥既是南宋丞相,又是状元出身;既是南宋最具人望的知名人士,也是抵抗运动的主要领袖。如果能让文天祥投降并说服张世杰等人放弃抵抗,必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船队还航行于海上时,张弘范令手下逼文天祥写信劝降。文天祥的回答却是一首诗,那就是我们从小就耳熟能详的《过零丁洋》。 零丁洋地处珠江口外,包括从深圳到珠海的广阔海域,因内、外零丁两岛遥遥相对而得名。行驶在G94珠三角环线高速上时,不远处风平浪静的水面,就是心仪已久的零丁洋。那一刻,很自然地,我想起了文天祥,想起了他的敌人张弘范。他在读到文天祥那首诗时,也深为感动,连声说 :好人,好诗。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感动归感动,张弘范却不可能因感动而对文天祥网开一面。恰恰相反,他要从精神上摧毁文天祥,以便文天祥为元朝廷所用。 1279年,农历二月初六,元军向宋军发动总攻。其时,为了备战,宋军已在张世杰的指挥下,烧毁了才居住几个月的房屋——包括小皇帝和太后的行宫,全体军民搬到几千条船上。这些船在江阔水深并受潮汐影响的潭江口,形成了一座雄伟的水上城市。 张弘范要让文天祥亲眼看到南宋的毁灭。他把文天祥押到他乘坐的大船上,从远处观看这场声势浩大的海战。涨潮时,元军战船随着海潮向崖门进攻,张世杰令人意外地没有坚守崖门,而是让战船排成一字长蛇对敌。 战况无比惨烈,元军船上的文天祥痛不欲生。他眼睁睁地看到宋军如何溃败,如何被元军杀死或是被逼跳海。其时,陆秀夫护驾于帝舟中,帝舟比一般战船更大,紧急间难以突围。陆秀夫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他先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一一推下水,再从容对小皇帝说:“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尔后,他背负年仅八岁的赵昺跳进大海。张世杰突围后遭遇台风,溺水而死。这样,“宋末三杰”就只剩身为俘虏的文天祥了。几天后,崖山海面浮出十万余具尸体,绝大多数是南宋军民。杨太后在听说小皇帝遇难的噩耗后,大哭说:“我忍死艰关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尔,今无望矣。”随即蹈海自尽。 我来到崖山附近的宋元崖门海战文化旅游区时,发现此处人迹罕至,满坡龙眼挂着累累果实,在炎热的夏季风里等待成熟。翻过面向崖门的那面山坡,我找到了慈元庙。慈元庙,那是明朝时为纪念杨太后奉节尽忠,也是为纪念南宋军民这场惨痛遭遇而修建的。从“慈元殿”到“慈元庙”,尽管只有一字之差,却饱含着无数身逢国难者悲苦绝望的命运和后人滔滔无尽的兴亡之叹。 对这场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亡国之战,文天祥悲痛难以自抑,他先后有多篇诗文记录此事。他自陈:“崖山之败,亲所目击,痛苦酷罚,无以胜堪。”当是时,他也想跳海,但被元军所阻。崖山战后,胜利者张弘范大摆宴席,再次劝降。他对文天祥说,你效忠的大宋已经灭亡了,作为臣子问心无愧了。你一心求死,可即便死了,又有谁记得你呢?如果你能像事大宋那样事大元,大元的丞相,非公莫属。 文天祥流着眼泪回答说,国家灭亡却不能施救,做臣子的简直死有余辜,哪还能为了偷生而事二主呢?商朝灭亡了,但伯夷、叔齐不食周粟,是为了尽到自己的忠义,绝不会因国家的存亡而改变。 张弘范听了,深为动容。他对这个敌对阵营的高级官员,竟生出强烈的同情与理解。之后,他不仅在生活上优待文天祥,还把文天祥失散的奴仆想方设法找回来,送到文天祥身边。更重要的是,他向忽必烈上书,详细说明不能杀文天祥的诸种理由。 得知文天祥的事迹后,忽必烈感慨说:谁家无忠臣。于是下令把文天祥押往大都。 由此,便有了文天祥从南海到大都的漫漫征途;孤忠者,踽踽行走于他最后的大地…… 黄海湿地滩涂地貌 海边的滩涂地永远散发着一种水意蒙蒙的气质。 地处苏北响水县城北侧的灌河,是一条潮汐河流,也是当地一条重要的泄洪渠道,因为河床里时常波浪翻涌,蓄积着连天的潮声,故又被称作“潮河”。 灌河的下游连着入海口。涨潮时,翻滚的河水从一个叫作小蟒牛的地方一路涌来,一直升到岸边的水泥码头,落潮时,河里的水像被谁全都取走了,只留下空空的河床,露出河底巨大的沟槽和粗糙的碎石块。我就读的老县中正是在那条河的旁边。记得高一下学期,教地理课的丁老师在讲解“滩涂”一词时,还特意将我们班的几十个学生直接拉到了河边进行现场教学。落潮的滩涂上有无数的小动物,小蟛蜞和跳跳鱼(弹涂鱼),都是喜欢穴居的小家伙。小蟛蜞腿脚细长,脚上带风,听到了动静,不等你发现,远远就侧着身体跑远了,或者瞅准了机会,身体一歪钻进了附近的洞穴,只在裸露的滩涂上留下一片沙沙之声。跳跳鱼身体光滑,两边的鳃向外突出,鱼头呈三角形,两只眼睛鼓鼓的,像极了螃蟹的眼睛,不需要触碰,你只看上一眼,那眼珠似乎就能弹出来。跳跳鱼的皮似鳞非鳞,带着褶皱,有些难看,平时,它们依靠胸鳍和尾柄,在水面或者泥滩上爬行跳跃,或者匍匐于泥涂上,静静地盯着不远处,捕食那些发光的小鱼或者昆虫。遇到危险时,会飞快地跳走,或者立即钻进泥滩。那一头扎进泥土的动作,很容易让你想起它们的另外两个名字 :泥牛、滩涂虎。 跳跳鱼,又名泥牛、滩涂虎 黄海岸边的滩涂,既是碱性十足的咸土地,又是辽阔海域的组成部分。大地沧桑变迁,长江黄河从上游走来,绕过崇山峻岭,穿透高原厚土,以其巨大的能量,载着流水舟船,带着两岸风光,也从北方古老的大地带来了良田沃土。 黄河长江搬运来的泥土,入海口的浅海泥滩,随着大海与时间的运作,正逐渐与陆地合并,最终形成了东部沿海这一片南北绵延近千公里的滩涂湿地,成为那大海边的息壤。从地理意义上说,从高原山地走向平原大海,长江黄河只不过是在接受着时光和日月的搬运,使一大片泥土发生了位移,但从地质构造学来考证,滩涂的形成无疑是流水巨大的力量对于裸露在大地表层的泥土的一次次剧烈的剥蚀,是一次空前的生命迁徙。流水经过高山、深壑、平原、坡地、荒林,一路发出巨大的轰响。面对熊罴虎豹,它吼叫;遇见骆驼马匹,它剔尽脚掌上的泥土和瓦砾;遇见河马和恐龙,它抽掉身上仅剩的骨头。乾坤大挪移,流水带走它脚下的泥土和身边的风雨,一路向东,将良田延至大海,将沃土铺向天边。这翻卷的泥土,千百次的曲折流转,千百次的回首顾盼,面向大海的两条大河,它们完成的是一次艰辛之旅也是光荣之旅,是一次不懈的奔赴更是一次庄严的朝圣。面对一片突然出现的大海,那片奔跑的泥土突然放慢了脚步 ;面对一群人,它们自己找了一个弯道停下来 ;面对海边那一朵朵缤纷灿烂的金黄色的野菊花,那片高大的泥土,它们,最终低下了头—— 盐城沿海滩涂的形成依赖于长期以来长江黄河泥沙的冲击和堆积。但是另外一条河同样不可忽视,那就是黄河故道。历史上的黄河曾经无数次改道,但基本都是北向流淌,但南宋建炎二年(1128 年)的这一次,为守住城池,东京留守杜充在河南商丘一个叫作民权的地方,破开高高的大堤,将原本经山东入海的黄河,硬生生地拉向了东南,古黄河就此改道,夺淮南下,经豫东、鲁南,甩头冲向皖北,汇泗水与淮河,一路进入苏北,再经徐州、宿迁、淮安进入盐城,过阜宁北沙和响水的云梯关,最终在滨海大淤尖一带,挟带着泥沙,东流入海。清咸丰五年(1855 年),黄河再次溃圩改道,复从北路由山东垦利入海。留在苏北平原上的这条黄河也就成了实际意义上的黄河故道,被称作“废黄河”。 长河千里,黄河的第一片泥土、第一粒流沙何时进入大海,顺着海口的回流来到盐城,这段历史无人知晓,但从南宋改道至今的近 900 年里,黄河故道两岸大量的泥沙和从长江冲积回流的泥沙一起,汇入了黄海,沉淀淤积,最终使苏北的海岸线不断东移。1936 年的一份资料记载,至民国初期,原地处“东海”(黄海)岸边的盐城,离海岸已经超过70 公里。这足以说明,多年来,苏北的海岸线一直在迅速外移,陆地在不断扩展延伸。从如今已位于盐城市区中心的范公堤的位置可以估算,在前后 300 多年时间里,从最上游开始,长江黄河搬入黄海的泥沙,已经给苏北平原淤填出 13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仅仅是海岸线就达到 580 多公里。这样的场面,何其盛大、壮阔! 明代诗人高榖作有《盐城观海》。诗云 : 瓢城东望水漫漫,暇日登临眼界宽。 万马挟兵开地脉,六鳌擎日上云端。 涛声吹雨沧溟湿,雾气横空白昼寒。 尘世不须伤往事,桑田变更几回看? (今)串场河 作为一座海滨城市,我所生活的地方成陆年代并不久远,虽然在 5000 多年以前,这里就曾经留下过先祖生活的踪迹,西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 119年),就因盐而置“盐渎县”,而在东晋安帝义熙七年(411 年)即更为现名。但仅仅是在 1000 多年以前,今天的城市中心,那高楼林立的土地脚下还是一片茫茫大海,修筑于 1024 年的古老的范公堤,就是当年在盐城西溪担任盐官的范仲淹和他的继任者带领盐民建造的捍海堰。 秋风吹送,暑气消解。站在古老的范公堤上,手扶那些早已被风雨剥蚀的铸铁栏杆,借着傍晚的微风,将厚厚的史书一页一页向前翻阅,这道为阻挡海潮侵袭而修筑的范公堤,北起阜宁,向南经过建湖、亭湖、盐城、大丰、东台、海安、如东、南通等地,直抵启东的吕四港,全长约 300 公里,几乎纵贯整个江淮海地区的东部,而那条傍依着范公堤的运盐河,因为从南向北,贯穿起富安、安丰、白驹,伍佑、新兴、阜宁、庙湾等十多个盐场,也就被叫作“串场河”。 如今,历经千年,奔流不息的串场河早已成为 800 万盐城人心中的图腾。地处水边,旧时的盐城更像一个临水而筑的小码头。水边的盐城,其城池北窄南宽,就像一只倒扣的水瓢。河道悠长,流水温润,一只被对半切开的葫芦浮游在串场河上,盛鱼虾稻米,盛日月星光,盛那从海水和汗水里取出来的白花花的盐——盐城的名字,如削铁之水,刚柔相济,兼具了流水和海盐的双重气质。 范公堤将古老而新生的盐城大地一分为二,盐城市区以东地区人烟稀少,多的只是那些碱滩薄地,人走在那片土地上,鞋底都会带出白花花的盐。在盐城,那些年过四十、有过乡村生活经历的人,有很多还习惯将范公堤以东地区叫作“东海”,将水网相接的堤西里下河地区叫作“西乡”。 江湖记:河流上的中国 尕海湖《航拍中国(第二季)》 从桑科草原到玛曲草原,从尕海湖到“天下黄河第一弯”,灿烂阳光下的草原辽阔静寂,平直的公路一直向前延伸,铺开了无边无际的葱葱绿意。 草海翻涌,野花如潮,道路前方好似堆积着低低的白云。我们走近,又无限推远了游弋的巨大云影。高山草甸高低不平,像大海的波峰波谷起伏不定。我们在绿之海上航行,越野车乃是一艘帆船,触手可及的是绿色波浪,装点的白、红、蓝、黄的野花如浪花轻溅。时而有长翅黑颈的野鹤飞过,在飘动着白云的蓝空下,泛起一声声鹤鸣,画过一条条优美的飞行弧线。 尕海湖是一个无比美丽的高原湖,3000多米高的海拔,湖水呈莹蓝色,高原蓝里装着蓝天白云。这个甘南最大的淡水湖,放任野草疯长,用青绿鹅黄的边界,将湖分隔成无数个草湖,然后把整个天空都分散了放置在湖水里,大大小小的草湖里都倒映着一片天空。 湖水、青草、蓝天、白云、野鸟、游鱼是构成尕海湖最基本的元素,也是最生机勃勃的力量。初秋,尕海湖景区的天气转为清凉,湖水清浅,野草变黄,水鸟南迁,迎来了新一轮的休湖期。湖岸湿地将有一段时间对游客关闭,一人多高的铁丝网围成围栏,将湖隔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王国,只有游鱼和水鸟能自由出入;但有一群黑牦牛大胆地踏破围栏,进入这片丰美的湿地,它们安静地吃草,又时而抬头看看湖水,幸好没有人将它们驱赶出境。 我们不敢冒然闯入,只是向岸边的牵马人租借了几匹马,隔着铁丝网,沿着尕海湖岸骑行。我骑的是一匹青色小马,年龄才两岁,背长腰短,四肢粗壮,气质沉稳。牵马的藏族小伙告诉我,这是有名的河曲马,原产地就在玛曲。每年8月中旬,秋高气爽,正是草原水草丰美、牛壮羊肥的时节,也是玛曲一年一度的格萨尔赛马大会举行的时间,草原上的藏民多用河曲马参赛。河曲马善跑,它与内蒙古三河马、新疆伊犁马被誉为“中国三大名马”。相传,格萨尔12岁时在玛曲找到“神骥”——河曲马,并在赛马中一举夺魁称王,后来的格萨尔赛马大会便是以他命名的,而今已成了藏族最高规格、最盛大的赛马会。但今年8月在玛曲举办的第四届格萨尔赛马大会刚刚结束,我们错过了草原最热闹的一场赛事。 河曲马《航拍中国(第二季)》 沿着公路往草原深处驾驶,我们来到一个高高的山坡。劈开的山体一面挂满了五色经幡,经幡随风猎猎飞动;另一面是观景平台,从平台上可以俯瞰玛曲草原的辽阔风景。平台上耸立着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石,上书几个红色大字:“忠克 天下黄河第一弯”。“忠克”藏语意为野牦牛出没的地方,相传这里是野牦牛最早栖息之处,此处的海拔已经是3647米,但我们没有明显的高原反应。 站在观景台上,眺望一望无际的草原,看见零星搭建的经幡堆和玛尼堆,面前草地上撒满了五色的风马纸,那些印着马和经文的方块纸也叫“隆达”,是藏民为祈祷平安和外出顺利而撒下的。起伏的草坡,一群群黑牦牛像散落在草地上的黑珍珠。我隐隐约约看见远处有一条曲折、奔腾的大河,那就是黄河。 忠克在玛曲境内,“玛曲”为藏语黄河之音译,玛曲县也是全国唯一以中华民族母亲河黄河命名的县。黄河自青海巴颜喀拉山发源,自青海流入玛曲,受到阿尼玛卿山的余脉西倾山阻挡,河水掉头,沿着两山之间的谷地盘桓西北而进,在玛曲东南的高原湿地完成最后的转折,重新回到青海。它在玛曲县境内蜿蜒,流经了4镇4乡1场,流程433公里,形成了久负盛名的“天下黄河第一弯”。 因为黄河水的滋养,玛曲已是一片水草丰美之地。我们往县城走,一路都是广袤无垠的草原和湿地,草原遍布着牛羊,湿地栖息着野鸟。县城离忠克不过十几公里,我们到达县城一个传统的藏式餐馆,喝了纯正的牦牛奶茶,点了新鲜可口的甘南藏包,藏包以牛羊肉为馅,软嫩可口,汁水丰富,令我们大快朵颐。 本来天气晴好,忽然下起了大雨,等我们吃完饭准备去天下黄河第一弯时,大雨停了,乌云低悬在空中。天下黄河第一弯离县城不过4公里,一座普通的铁桥架在浩浩荡荡的黄河上,桥就是玛曲黄河公路大桥,是1979年建成在黄河上游的第一座铁桥,本来叫天下黄河第一桥,后来上游的青海建立了两座桥,因此而改名。 我以为经大桥驶往阿尼玛卿山,登上山顶就能看见黄河奇妙的第一弯;可车一直往山边驶去,四周都是建有围栏的草场,没有上山的路。询问一个牧民,他说在黄河第一弯处并没有高处观察台可以看到黄河拐弯的那条曲线。 我们折返,回到玛曲黄河公路大桥,将车停在桥头的平坦空地上。桥边耸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碑,写着“天下黄河第一弯”几个红色大字。桥头有一个较小的石牌刻着玛曲简介和“玛曲黄河桥”五字。据说黄河首曲第一桥(即玛曲黄河公路大桥)有两大景观,一是“拱桥托日”,清晨日出时,立于大桥西侧,当太阳升至拱面时感觉是拱桥托起了太阳一样,颇为壮观;二是“长河落日”,黄昏时分,在桥东边远望黄河之水,夕阳渐渐西沉,恰似落入长河之中。我们来时是下午3点,雨停了,风很大,云层低垂,野草蔓延,大河烘托着周围的一切,显得宏阔而苍茫。 “九曲黄河第一弯”《航拍中国(第二季)》 黄河岸边铺有木栈道,我们走上栈道,看见流水平缓地自东向西流去,转黄的野草被大风吹得弯下了身子。天下黄河多是向东流的,只有玛曲的黄河向西倒淌。黄河在此转了180度的大弯,这个大弯是在整个玛曲境内转的,并非我们目之所及的黄河小拐弯。面向黄河而立,远处是起伏连绵的群山,近处是玛曲黄河公路大桥的石碑,大风把我的头发都吹凌乱了,我把手伸向河水流淌的方向,仿佛黄河水经由我的指尖流入了我的身体,使我全身澎湃,奔涌着无名的力量。 黄河岸边长满齐腰的野草,草地上零星散落白色的蒙古包。身边的黄河水滚滚西去,一去不返。我觉得,这条汤汤大河对玛曲格外恩宠,她特意改变流向,拥抱了美丽的玛曲草原,才重新回到青海。 一个红白相间的水文观测台立于江水中;一块标有“玛曲”的水泥标识碑被淹没在无边的草海里;一群黑牦牛稳稳地走到桥上,赶牛汉子骑着一匹矫健的河曲马;一片天蓝色的龙胆草,与天一色,美不胜收;一群绵羊在河岸舔舐着甘甜的河水;一群美丽的黑颈鹤从草地上飞起,长翅掠过蓝天。一首关于格萨尔王的史诗开始在玛曲草原传唱,歌中唱道:“美丽的姑娘在岭国/她往前一步能值百匹骏马/她后退一步价值百头肥羊/冬天她比太阳暖,夏天她比月亮凉/遍身芳香赛花朵/蜜蜂成群绕身旁。” 也许,史诗中所传唱的并非一个美丽的藏族姑娘,而是玛曲草原汇入黄河的最小、最清澈的某一条支流。 编辑|诗想者+李红娟 文字|马力、聂作平、姜桦、谈雅丽 图片|@新浪财经、@新浪看点、豆瓣 |
|